通事赶紧行礼:“大人谬赞,折煞小人了!大人言语地道,尽显天朝上国风范,小人怎敢妄言指正。能为大人效力,本是小人之幸,一路奔波亦是分内之事,不觉得辛苦。这茶,谢大人赐!”
紧接着金成义开始放心的用鲜语拉家常:“……敢问杜大人?家妹在贵府叨扰多日,没给您惹什么麻烦吧?”
海龙笑谈:“呵呵呵!哪里?哪里?令妹乖巧可爱,不仅令拙荆甚是喜爱,连家丁们亦对她赞誉有加。”
金成义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点,“……额?那就好!那就好!大人方才说有何事问我?”
“实不相瞒,此番令妹在敝处养伤,状态倒也不错,每日神色欢愉。只是我听闻令妹似有婚约在身,且她对那婚约似有不满。如今大人前来接令妹回家,我这心里却有些顾虑。若这婚约还未解除,依照女子的心思,骤然见着兄长,反倒伤了身子,也让大人空欢喜一场。我这是出于对令妹的关切,才贸然提及此事,并无他意,还望金大人莫怪,不知这婚约如今究竟如何了?”海龙直接的问了。
金成义叹了口气:“……哎!真是让大人见笑了,不瞒大人说,我们家里也深知这门亲事不太相称,苦了我家妹妹。但,杜大人常年身在官场,一定知道,有很多事,受多方限制和压力。也实属无奈啊!自打家妹跑出来,对方一气之下解除了婚约。现在婚约是解除了,只是,我这胆大包天的妹妹啊!在朝鲜,不知道几百年才出这么一个?她这么一闹,举国上下众人皆知,我生怕她日后嫁不出去了!”
海龙大笑,“额?哈哈哈哈!金大人多虑了!令妹乖巧可爱,又漂亮贤淑。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为她倾倒?”
“多谢杜大人抬爱!杜大人谬赞了!在下惭愧。家妹她但凡是贤淑那么一点,也就不会跑出来中箭了。”金成义连连摇头。
“哈哈哈!金大人此言差矣,令妹当日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若金大人不嫌弃?本将可在大明帮她物色一个良将,如何啊?”海龙听说婚约解除了,甚是替文墨开心,赶紧铺垫。
金成义也笑了,“额?哈哈哈!那可太好了!多谢大人抬爱,不过杜大人军务繁忙,岂敢劳烦大人为令妹费心?”
“哈哈哈!无妨!无妨!”海龙摆手回应。
此时,海龙发现金成义的目光突然转向门口,还带有一丝紧张。
因为海龙的侍从把黑豹牵了进来,“禀告副总兵大人,黑豹想找您了。”
因为方才侍从带黑豹去出恭,回来遇见有客人送礼,就没有牵进来,这会儿才进来。
海龙回手摸了摸黑豹的头,“哦!好!黑豹,卧!你让它在这儿吧!我正准备带金大人回府。”
金成义有些好奇的询问:“……敢问杜大人,这是您的宠物么?没想到此天朝上国,竟可以带宠物当值?”
“哈哈哈!……金大人有所不知,它叫黑豹,不仅是我的宠物还是皇上册封的军犬。黑豹!快!给金大人行礼!”海龙下命令。
黑豹站起来行了礼。
“……军犬?”金大人笑了,“哈哈哈!……免礼!免礼!额?实不相瞒在下在朝鲜见过很多犬,大部分都是别人养来吃的。达官显贵们会偶尔养一只作宠物。确实没见过这般强悍勇猛的军犬,还是皇上册封的!”
听了这话,海龙的眉头略微紧缩,又及时舒展开,回答:“……本将曾对贵国食用狗肉的习俗有所耳闻。但,在我大明甚是少见。过会儿金大人到了舍下,万万不可提及此事啊?恐怕拙荆听了不让金大人进门哦!呵呵呵!”
“……额?是!是!是!”金成义连连点头,尽显尴尬。
海龙继续讲:“……在我们大明,犬被视为镇宅灵兽,代表着丰收与富足。我的黑豹立过军功,可以随我出征,上阵擒贼、追踪。它平日里与我同在军中当值、训练!拙荆也有一只,也立过功的,他们都是由皇上亲自发放俸禄。”
金成义听了颇为震惊,“啊呀!……了不得!了不得啊!”
“呵呵呵!”海龙笑笑,又吩咐侍从说:“你先回去禀告夫人,就说金小姐的哥哥来了,请夫人叫厨师准备晚饭。”
没想到,直接被金成义阻止了,“额?不可!不可!杜大人莫要客气,我们还是直接去吧!我怕家妹还在气头上,若是提前预知我来,躲起来不见我就不好了。有大人和夫人在,她定会给我分薄面。我还是直接见了她,再说明原因吧!”
海龙思考了一下,觉得也不无道理,就答应了,“那也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好好!多谢大人体谅。”金成义致谢。
“走了!黑豹!回家。”海龙招呼黑豹,并带金成义回家。
随行的通事带着总兵大人和副总兵大人的回馈礼品,回去驿站休息了,并没有跟随。
路上金成义又问:“敢问大人,家妹现在的伤势如何?大人信上说家妹是中了倒勾的毒箭?”
海龙点头,“嗯!是!不过金大人放心,昨日刚请医师复诊过,医师说令妹的箭伤处理的及时得当,现如今只需每日服一次药,调养以去除残毒。伤处需隔二到三日换一次药便可,并无大碍。”
“哦!如此甚好!真是多谢大人劳心了,在下不胜感激。”金成义回答。
“哪里哪里?金大人客气了,都是我家夫人和丫头在照料,我不曾帮上什么忙!”海龙谦虚道。
没有多久就到家了,此时,金小姐又在跟小景玩儿寻物。这次加大难度,一次寻两件东西。小景很厉害,不仅找到了藏在厨房角柜里的球,还找到了树上的手帕,抬头望着树上叫。
小飞燕刚好去树上取回手帕。下来就汇报:“夫人,将军回来了,还带了一群人和马车,前面的人长的有点像金小姐。”
我猜测:“长得像金小姐?不会是她家里来人了吧?”
此时的金小姐并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而是正在认真的夸奖小景,然后挼头。仅两句话的功夫儿,海龙就带金成义进门了。
金成义看到自己的妹妹正在开开心心的挼那么大一只狗的头,而且狗还很享受。他非常惊讶!
“……金小姐,你看谁来了?”海龙叫了金小姐一声。
“啊?obba?”金小姐一回头,愣了一下,笑容随即消失了。
“金大人,那位就是拙荆!”海龙介绍。
金成义行礼并用汉语说:“富人晚安!”
这汉语我也是醉了,合着刚一来就要走么?看这长相,我就能猜出七八分。
“娘子!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金小姐的哥哥,朝鲜义州府使,金成义金大人!”海龙又介绍。
我赶紧回万福礼道:“大人远道而来,不必多礼!呵呵!不愧是亲兄妹,这金大人的长相和金小姐还真有几分相似。”
金小姐又抱起鸿雁摸了摸,快言快语问哥哥:“……哥哥此次前来?又是接我回朝鲜成亲的么?我不要回去跟那个讨厌的人成亲!”
哥哥没有解释,直言道:“若不回去?难道你还想赖在副总兵家里不走了吗?”
金小姐听了这么不顺耳的话,实在气不过,又说:“我可以去表姐家,总之我就是不要回去嫁给那个讨厌的人!”
海龙看气氛不对,马上圆场:“……金小姐莫要担心,金大人跟我说了,你的婚约已经取消了。不然我也不会带他来见你啊?”
金小姐有点高兴,眼睛亮起来,“呵呵!”又问:“……哥哥?副总兵大人说的是真的么?”
金成义心里也有气,声音略大了一点,“……是!是!如你所愿!”
金小姐高兴了,抱着鸿雁举起来:“呵呵呵!……太好了!鸿雁!我那讨厌的婚约取消了。”
“哎!妹妹!你小心你的伤口?”我赶紧阻止。
小飞燕也马上阻止她如此的大动作。
结果她却只顾着高兴,还用汉语说:“……无妨!无妨!太好了!”
哥哥看着她只顾自己高兴的样子,又想想生病的母亲,火又给拱起来。厉声道:“……笑?你还笑?这下婚约取消如你所愿了?你不顾父母如此胆大的跑出来!中了毒箭!身上留了疤!不仅这次婚约取消了,你以为谁还能娶你?”
这话一出,海龙都给气着了!都不敢给我翻译。但也知道人是在气头上,赶紧安抚金成义:“……金大人!金大人!言重了!言重了!莫要动气!金小姐伤还没好呢!她不能生气!”
金成义暂时没有说话。
我的眼睛一下就瞪起来,“海龙!他说什么呢?金小姐方才不是笑了么?怎么又哭了?”
海龙连忙给我使眼色,让我先别问了。
金小姐听了哥哥的话,那笑容瞬间被一个无形的铁砂掌给击碎了,一时间泪如泉涌!哭出声音来。“呜呜!……”
对着哥哥说:“……你只在乎你的官位!从来就不关心我!”
哥哥大声问:“你说什么?你还敢指责我?你贸然出走还有理了?”
海龙听了也气,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义州府使,将来还是文墨的大舅哥,为了怀孕的我更要安抚:“……金大人别再发火了,我家夫人还怀着孕呢?更不能动气!”
金成义愣住了,看了我的肚子一眼,倍感失礼,忍住了怒火。
我不管听不听得懂,只知道他一定在骂人,就在我正想爆发的时候,黑豹和小景,看到金小姐哭,都不乐意了,大声冲着金成义吼:“汪!汪!……”
我的火没发出来,心想,这人真是过分,连我的狗都看不下去了。
海龙刚安抚了人,又开始安抚犬:“黑豹!小景!静!”
黑豹和小景倒是服从命令安静了,可是鸿雁还在金小姐的怀里啊。它也对着金成义叫起来:“汪!汪!……”
海龙又生气又想笑,但还得憋着,对金成义说:“实在抱歉!这是我妹妹的犬,我还管不了它。”
话音未落,金小姐看了看几只犬,很感动,但实在忍不住眼泪。顺手把鸿雁交给小飞燕,又对哥哥说了一句:“这里的狗都比你关心我!”然后抹着眼泪,快跑到了房间里,把门关上。桂花在后面都没追上。
“喂!你有没有搞错?这是我家!我的两个哥哥平日都把我捧在手心里!哪有你这样对妹妹的?”我终于爆发了!
海龙急了,撇下金成义,赶紧过来安抚我:“娘子万万莫要动气!当心身子啊!”
我把火发出来就舒服多了。
此时,小飞燕和桂花一直在敲金小姐的门,可是没有回应。
我慢慢静下心来:“夫君,我没事了!”接着吩咐:“桂花你们先别敲了,在门口守着,让她静一静。小飞燕!你到上面找地方瞧瞧金小姐在里头做什么?”
“是!”小飞燕,先是上了房顶,想从烟囱往里看,可是,视线受阻,根本看不到。飞一样滑着房顶的雪下来,又欻欻!欻!两三下上了树,像个猴子一样挂在树杈上,撕开房间透气孔的一块兽皮,往里头观察。
金成义亲眼目睹了一个丫头上天入地的全套功夫。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啥?只看到了他抬起头,张着大嘴望着小飞燕。嘴里哈着冬季里才有的仙气儿!一动不动。
过了一小会儿,小飞燕从树上下来,跑到我身边,“回禀夫人,金小姐一直在哭。方才用镜子努力的照她后背的伤口。我生怕她把伤口给扯开了,照完了,现在哭的更凶了!”
海龙一听就明白了,“坏了!这姑娘不会想不开吧?”
“夫人!要么我把门破了吧?”小鱼建议。
亚伦也申请:“是啊!夫人,我们把门破了吧?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亚伦跟小鱼的脾气差不多,是我收的第二个莽丫头!
我立刻否定了他们的想法,“不行!不行!这是下下策!这样更会伤了她。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呢!这样不行!小飞燕!你继续去看着!夫君!快派人把文墨叫来!”
海龙与我不谋而合,“对对对!小召!快!速速骑马去军营,把文墨叫来,就说金小姐把自己关在屋里了。速去速回!”
“是!”小召得令,即刻前往。
“娘子!外头凉,要么你先进屋坐会儿?”海龙担心我。
“我哪坐的住啊?没事儿!我现在一肚子火,热着呢!我不想进屋。”我还是有些着急。
金成义一直呆在旁边默不作声。可是自己心里也挺着急,第一是怕自己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二是怕把我也气出个三长两短,急的直搓手,跟自己的家丁嘀咕了几句。
思来想去,还是过来用撇脚的汉语跟我行礼道:“下官放才多有得罪,请富人恕罪!莫要伤了身字!”
我撇了他一眼,说:“我倒没什么,您得罪的是您的妹妹,我说金大人,恕我直言,您若是不想要这妹妹?我可缺妹妹。金小姐自打来了我这儿,每日都是开开心心的!瞧现在被你给气的?”
海龙扯了扯我的衣服。
金成义连连点头,“额?富人教训的是,下官也是心急。夫人不知,自从家妹出走,家中已经乱作一团了。”
“额!对对对!娘子莫怪,金大人也有苦衷,哪有不要自家妹妹的道理?……不过金大人,您方才对令妹说的话实在太重了。这姑娘家哪受得了?”
“是是是!都是下官的错。”金成义连连点头认错。
“哒哒哒!哒哒哒!……”此刻,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又是一个拉缰绳的声音……吁!……”
“二少爷您可来了!”小川正在门口等着。
文墨跳下马,把缰绳和马鞭一扔,都不知道小川接住了没有。就大跨步的跑进院子里来,一句话没说,穿过了所有人,直奔金小姐的房间,敲门:“Kimssi,ppal-limun-eulyeo-reo-yo.Jeo-neunmun-mukim-ni-da.…”
仅此一句,金小姐就把门打开了。
金成义看着妹妹双手抹着泪,抽泣着叫:“文墨哥哥!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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