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幽兰戴尔出来，二人才一同享用午餐。
默默享用玩佳肴，丽塔只是用丝巾轻拭樱唇，而后单手撑着粉颊，歪头紧盯着呆鹅的一举一动，面上却依旧一副得体而不失风雅的微笑。似乎，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保持优雅礼节。
这其实是她的一个小习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是意兴大发的前兆。
盯看面前俏丽人儿翕合的檀口，玉箸挟食探入时，间或勾引起丁香小舌，拉出纤细透亮的银丝，以及面上满足而幸福的微笑，丽塔不由地屏息凝神，目光炯炯。
呆鹅只是抬头愣愣地与丽塔对视一眼，又低下头，默默加快吃饭的速度。
正低头享用佳肴，她蓦然感觉有一个冰凉滑腻的东西在小腿上游走，不禁抬头望向丽塔，却仅收获一副笑颜。呆鹅也试着歪头，奇怪地看向她，亦未发现异常，又不由从下到上打量自己，还是未觉有何问题。正巧，碗中余食不多，幽兰戴尔便加快速度，吃光碗中饭食，放下碗筷，正襟危坐。
丽塔默默收回作怪的玉足，挺直身，与之对视。
“今日与往常所探察出的信息并无多大差异。武馆和建身房两处所涉及人群不多，多出自同一圈子。若真是说有所差异，也就仅有尚武，动荡两点不同。”
“比起本征世界，这个世界没有和平统一全球的组织，只有一超多强的世界格局。比起表面虚假的和平稳定，背地里争斗从未停歇。巨头间冷战，代理人间局部热战，虽勉力克制，但随霸主实力渐衰，全面战争必不可免。”
“因此，神洲人极为尚武，甚至有民间举办的演武仪典。”
她话语一顿，转而说道:“如果还要探察更多的话，就只能离开这儿了。”
似是意有所指。
“幽兰戴尔大人辛苦了。”丽塔起身，用竹筒装满一壶水，放于电磁炉上加热。
“这里就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虽然不怕事，可若是每日都被打扰，丽塔也是会很苦恼的。”
取出茶叶，放入壹中。
“幽兰戴尔大人下午还出去吗?”
“不出去。”幽兰戴尔摇头否定，又低头沉思片刻，“应该会在后院练习。”
沸水入壶，激出泌人心脾的芳香。丽塔将茶倒掉，再以沸水冲泡，再倒掉，如此三次，冲出澄澈清亮的茶汤，用嘴吹得微凉些，摆在呆鹅面前。
不知是否为呆鹅错觉，丽塔唇角似乎上扬几分。
“明日丽塔去市政一趟，幽兰戴尔大人就请在家中小憩吧。“将碗筷放入池中，她回眸笑道，“不许偷偷练武哦。”
幽兰戴尔呆呆点头，反应过来，身体又是一僵。
丽塔抿嘴轻笑。
“幽兰戴尔大人先去休息吧，丽塔会打理好一切的。”
她又下意识站起身，按丽塔嘱咐地走上楼。
“对了，”
她又被叫住。
“幽兰戴尔大人，不许，私，自，练，武哦。”
冼净碗筷，抹过餐桌，已是十三时。丽塔脱下“黯蔷薇”，换上一身黑绸睡裙，光明正大地走进幽兰戴尔的卧室。此时，幽兰戴尔虽有乖乖听话，未私自偷偷练武，可却也没闲着，坐在床上，盖着被子，捧着一本《太乙金华宗旨》，读得津津有味。
丽塔钻进被窝，贴在呆鹅身上，双手轻轻搭上幽兰戴尔雪肩。她幽兰戴尔耳窝轻吹一口气，娇嗔着，眼波流转:“幽兰戴尔大人，说好的要好好休息的哦。”
霎时间，呆鹅蒙出一身冷汗，眼神游离。读书太入迷了，她甚至乎没感知到丽塔上楼的脚步声。机械般一卡卡地扭过头，望向窗外，双手却快如闪电，合上书页的刹那便振手一甩，将之甩在床尾。
“今，今天天气真好啊……”她悄悄扭动身躯，缓缓远离丽塔。
丽塔只是微笑着，又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再次缠绕上幽兰戴尔的臂膀、肩颈，贴近她羞红的耳垂，轻语道:“下不为例哦，幽·兰·戴·尔大人。”
幽兰戴尔浑身一震，也不敢说话，任由她为所欲为。
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只能挽着呆鹅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以慰藉心中苦楚，她合上双眼，笑道:“午安，幽兰戴尔大人。”
“嗯，午安。”幽兰戴尔轻轻地抱了抱她，又向床边书架伸出手。
“可以多依赖一下我们的。可以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丽塔微睁开眼眸，又再度合上。
“我会永远站在你们身前——这是我的承诺，我的誓言。”
………………………………
“现在汇提战果。你们有十分种，现在开始计时。”老人扫了眼怀表，十七时二十四分零八秒。
一位军装男于跳上台，用激光笔，指着身前巨大的城市交通线路图。“城市八个交通要道，三道城市进出枢纽已全权掌控，火力网已布置完毕，随时可投入战役。”说看，他快速点出这几处位置。
另一身着迷彩服的男子走出来，指着地图上一座小山，将之放大，把模型投影推到众人身前，面色冷峻，道:“击落飞机遗骸在这，无人生还。直升机上没有任何信息探测、记录设备，包括雷达。据留存DNA及物质残片来看，死者昂撒人，男性，48岁，死前应携有管状或环状玻璃制品。”他后退一步，将主场让与一名身白大褂的男子。
“死者周礼山，男，31岁，单身独居。于今日上午九时二十一分突发心梗，二十五分送医，抢救三小时无效，确认死亡。宣布死亡后十分钟，送入太平间后五分钟诈尸，袭击三名护工后被制服。”
“死者刘松柏，男，26岁，单身独居。于今日八时五十三分因心肺衰竭死亡。一小时零五后被邻居发现并报警，于四十三分钟后，处于解剖时诈尸。”
“死者卢雯倩，女，43岁，离异独居……”
“死者章婵，女，29岁，单身独居……”
“死者刘树同……”
“死者何年岁……”
随男子逐个吐出冰冷的名字，下方众人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阴沉。
“死者常桐舟，男，50岁，于十一时三十六分在中心医院太平间被第一死者袭击死亡，诈后被射杀。”
语毕，男子合上文件夹，望向老人。
“这里只有效率，不讲尊卑。”老人下意识瞥了眼东方，但那儿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堵暗黑的墙，坚定地矗立着，缄默不语。
东方的太阳将在西处落下，散发着最后的金辉，逼退来犯的深渊。
“据法医同志们所呈递的报告上看，确定所有受害者均已生理性死亡。驱动尸体行动的机制尚未明确，不过可以肯定具有一定传染性，发病后便在无可能恢复，仅为病原体而行动，为传播病状而行。”
纵使先前已然过目些许报告，做足心理准备，在场所有人还是面色黯然，如胸有巨石，凝噎在喉，内心悲怆。
昂撒人，死者的传染性病理，以及散播病状的行动机制。
答案在明显不过了。
白头鹰。
丧尸。
日薄西山的霸主，正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所有人拉下水。
金煌璀璨的金乌将要落下，夜幕星河如阴谋的大网，笼罩在所有人身上。遮去众人的议论声，也遮去危机的降临。
一双双浑浊无神的眼眸圆睁着，静静地凝视着，灯光下，欢声里，无知而又可悲的羔羊。
它们在等夜色降临。
而你……
又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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