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宁凉啊，诶就我跟你说那面试，成了！我觉得还不错，想先留在这看看！我妈那边你跟她解释一下，说我一切都好，哈～”
“……”
白青并不知道我面试的事，我们一年没联系了。
“那我先忙...”电话被夺走挂断。
屏幕忽然又亮了，一张温暖的合照，是妈妈的来电，只有她的照片我存在了通讯录里。
我面露不悦：“不接了，不够她问的，岁数大了真麻烦！让白青自己跟她解释！”
我的声音在颤抖，分不出是激动还是愤怒，鼻子陡然一酸，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借着把头发塞到耳根后的小动作蹭了一下眼睛。
男人没有把手机递给我，像是采纳了我的建议。
“这是你妈？”鹰人问。
“是的。”我说。
“你妈怎么叫少女啊？”
“嗯，我给起的。”
“那刚才那个，什么白青，这里也没有啊。”鹰人追问。
“这个，一个蛇的表情，就是她。”我说。
“为什么是蛇啊？”
“因为她小名叫小青。”
我通讯录里每个人都不是真名，越亲近的关系越使用别称或字母或表情代替，从我10多岁有了手机就这样，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大抵是因为怕丢了手机被人捡到后诈骗，没想到，今天用在这儿了。
我有一点想妈妈了。上一次见她是在3天前。上上次见她是在6个月前。
我从竹海回来只在家待了一天半就匆匆收拾行李，短暂的重逢并没有太多交流，我坦诚地告诉她我的想法，并向她保证两三天就回来。
很多时候我俩好像没那么熟，但她对我爱到慈悲，我做什么决定都会无条件的相信。
我很任性，导致我们的相逢总是很短暂。
初中的暑假妈妈接我回去，我如愿以偿的和她住在了一起。
妈妈早已换了工作，在百货商场里买皮鞋，每周休息一天，早上7点出门，晚上8、9点到家。她是那个年代的学霸，但在高考的时候晕倒了，没有考上大学，就去了一家食品厂上班。
在食品厂干了几年，换了厂长，天天加班到凌晨，骑车回家的路上累到晃晃悠悠的，新来的男厂长总找她聊天，干完活也不愿意让走。
我见过那个男人一次，眼神透着贪婪，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错觉。那年月不轻易换工作，可是妈妈实在忍不了了，就拿了几包自己做的豆沙走了。
之后在印刷厂工作了很多年，直到工厂倒闭，去了百货大楼做售货员。
三个人睡一张大床上，床的一边顶着墙壁，继父睡外侧，妈妈睡中间，我睡里边。妈妈早上6点多起床，我也跟着坐起来，等她走了，我就在屋里开小台灯看书，差不多中午12点，继父起来做口吃的就去街坊那儿打牌。
我记得小时候他还带我去过公园，这次回来我与他交流很少，屋里只有两个人一起看电视时，他坐高椅子上，我坐矮凳子上，感觉非常不自在。
这样没几天，我就不想在家待着了，妈妈一出门，我就不知所措。
或许，继父也有苦衷。
他开始酗酒。
有天半夜，我睡的迷迷糊糊，继父喝完酒回来推搡我，“你是不是特讨厌我？是不是看见我特烦啊？你怎么想的？”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啊？孩子明天还要上课呢让她睡觉吧。”
继父抬腿就是一脚，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不用你管！
睡眼惺忪的我一下就窜起来了，攥紧拳头要打他，手还没伸出去，被一脚踹在嘴上。皮鞋的质地坚韧而富有光泽，像我宣告着其不凡的硬度。
妈妈推开继父抱着我，紧跟着腰上挨了重重一脚。我疾风般起身拉开抽屉，拿出剪刀朝着他刺下去！
妈妈吓的大叫，“早早，别做傻事！”她使劲抓着我的胳膊，“早早，你爸喝多了，他不是不喜欢你，他就是喝多了，你别生气...别生气...”
继父提高音量挑衅着：“来来来，你别管她！你让她来！你来捅死我呀！我告诉你，弄不死我你都不是人，你松手！让她捅！！”
“早，妈求你了，快把剪刀放下！你爸不是针对你，他挺疼你的，别跟他计较，好吗？”
妈妈泪如雨下的模样，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它是那么悄无声息，却又那么深入骨髓。她把毛巾放进温热的清水中投洗，擦拭嘴里的血后再放进小盆里投洗。
此刻我该求助谁，姥姥？生父？邻居丹丹？还是那个天天把诅咒挂嘴边的舅舅？我不知道。
天亮之后，我对妈妈说想去同学家住几天，然后悄悄去了海边。
自此，我开始流浪。
鹰人正在注视我，目光锐利如尖刀，仿佛成功的捕捉到了猎物的软肋，“去做游戏吧。”他拉开门。
“哦。”我捡起一片玻璃碴扔进簸箕。
无情的人见多了，有什么好怕的？
无家可归的孩子，没什么可怕的。
回到活动室，大家正在做游戏，喧闹的像过年一样。
房间热得像一个大烤箱，温度至少能达到60，热浪从每个角落翻滚而来。
男孩们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他们并不在意身上散发出的恶臭，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细菌们在潮湿缺氧的环境中活跃着。
马上就有人邀请我加入。
事实上，邀不邀请都得加入，根本没有回避的空间。
他们的娱乐方式给我看的心惊肉跳。有一个男孩平躺在地上，然后一个接一个的人往上摞。
游戏规则很简单：
a面朝上躺在地上；
b走过来跳一下扑在a身上；
c过来跳起来身体倒在b身上；
d很爱玩，站远一点跑过来扑在c身上；
e个子不高，跳了一下扑歪重来，用力跳扑上了但还是歪的只好再重来，直至看客满意；
f效仿。
肉垫越来越高了，后面的人要踩着下面人的头爬上去，被踩的人呲牙咧嘴，耳朵和嘴角有血迹，但他们乐在其中。而最下面的a，每增加一个肉垫他都会痛苦的大叫。
快摞到房顶那么高了，上面还有两个空位，有人提议，把女孩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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