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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管 序言

小说:血管  作者:绛菏  回目录  举报

她满目疮痍拉着我向前奔去,穿过被火焚烧的地方,土地还是烫的;穿过渺茫的草地,脚被野草割得生疼;穿过熙攘的人海

只为让我有自己的人生,了解自己成为自己想要的人...即使她的足下裂痕满目,似一张张小眼睁大看着我,真是骇人!

她依旧坚定的向前走去。

我被她拽着手腕向前走去,我细细看着她,她头发凌乱披着肩上有些不堪,她眼神坚定,脸上粘连着泥土与泪水。

似乎很急切。她的衣服也粘上了土和一些不明的黑色痕迹,显得有些脏了,喧嚣人群中拥挤地通过,她一直在讲“借过!借过!”这声音凄切又痛苦,似乎不是一个女人发出来的声音,更像是一种鸟类的叫声,我脑子里依旧一片混乱,周围人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吵闹声中夹杂着尖叫声,吵架声,摔东西的声音我的耳朵要炸了!心中有了胆怯,或许我就应该是这泥潭中的。

人越来越多了...“妈妈我们逃不出去了!”我退缩了,脚步定了下来,这股力也令我妈停了下来。我抱着头,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妈妈愣住了,她惊恐一般盯着我。“快!我们快走啊走啊!”她睁大了眼睛盯着周围,似乎周围都是坏人,她再次拉起了我的手腕。

这时,黑压压的人群朝我们包了上来,人人都面露着惊恐。“认了吧,认了吧,认了吧...”他们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声音一阵又一阵,一阵比一阵高...我和妈妈似乎矮小了下去,他们站在道德与人生的最高点俯视我们,嘲弄着我们。他们的身影愈加高大,影子投在我们身上。我蜷成一团,浑身颤抖。

妈妈只是在一旁看着压弯了腰的我,轻笑了一声,抬眸看了一眼他们,又笑了

“不认!”这句话在人群中回荡。

我一愣,母亲她不怯懦了,这一刻似乎不像她了,我抬头起头看着她,心中翻涌着什么。

她忽然皱了眉头,脸色沉了下来,脊梁一弯,吐了一滩黑水。

黑水在地上漫延,人群往后退了退,我惊地上前扶住她,她推开了我。我无措得站在那儿,心中怨恨着自己。

其中有人叫了一声“你都这样了,也没几天活头了。认了吧,认了吧!这是命!”之后又是一阵戏笑声。

阿妈站起身来,用袖口擦了擦嘴,“认命?我这个身体...也撑不住了,经不起折腾了...但是她!不能认!”

阿妈猛得转身,攥住我的手腕,向前面的人群跑去。前面的人竟然都让开了,我正在惊奇时,阿妈停住了,向前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深渊。

阿妈脸上苍白,额上密布着汗珠,嘴唇发紫,似乎刚才用尽了她的全部力量,躲后的人群还在嘲笑“去啊!你们去啊!”她看了看蓝色天空中耀眼白色光圈,那是逃去的出口。那光圈“滋滋”冒着些旋转的火星,像是我小时候玩的烟火圈。

她看了看我,那眼中流露出遗憾和苦闷,说不清也道不明。她眼光炙热,似乎想把我的容貌深深刻入脑海。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似下定决心一般,跟我说了句话。“宝,来!坐到妈妈肩膀上来。”

我愣愣的望住了她,她现在的身躯比我还小,身上没有一丝肥肉。

那个从前高大强壮的妈妈,现在变成了一个患病瘦小的人。

她急切的眼神中催促着我快点,我已长得与她一般高了。

妈妈到底想要干嘛呢?

身后的人群一步步向我们逼近,我还是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快点!”她喊了出来,似乎是一种悲苦的哀求,又似乎像以前她训斥我一般。

她蹲在了地上,弯曲的脊梁像是要透过她的皮肤一般。凹凸露出了骨头的形状,我有些不忍,但还是迫于压力坐在她的肩上,我明显感觉到她塌了下去。

她的背似乎被我压的更弯了。

她抓住我的手,想要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的站不起来。我眼中含着热泪,说不出一句话。

从那刻起,我便真正认识到她老了,不能像以前样了。

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站立过程中,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她没有力气地咬着牙,双腿微微颤动。有些肿胀的手拉着我轻声说:“快去吧!我认了。你不能认!这辈子,以后陪不了你了,对不起...”她脸上划过两行热泪。

她又喊了一声,“好好活!天塌下来有妈妈扛着!”

她旋转一圈将我抛向高空中。我的身体飞了出去,停滞在半空中,我有些愣神。他为什么那么有力气呢?明明已经病入膏肓了,药石无医。

我喊了一声“妈!”不想还是被光圈吸了进去。我伸着手想要拉住她,却发现她已经无力的瘫在了地上。

她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最后一个笑容。眼睛弯起来了,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她轻轻动了动嘴巴,那是“咹”的嘴形。

周围的人群迅速包上来了,抓住她,将他淹没了。

医学上宣布了她的死亡,社会上宣布了她的死亡。

我改变不了什么,只是漠然的接受着。

她真的似乎没了。消失在了世界。我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我直愣愣的望着家中的一切。她喜欢背的包;她喜欢用的沐浴露;她喜欢拿着手机;她喜欢坐的阳台。

属于她的厨房,属于我了。

属于她的房间,属于我了。

属于她的衣柜,属于我了。

属于她的嫁妆属于我了。

属于她的一切都属于我了。

还记得小时候开玩笑跟她讲。“妈妈,什么时候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她说“等你长大啊”

但是现在又好像不一样了,我长大了吗?长大了。

但是前提条件她没有跟我讲。

那就是她走了...我默默的,默默的坐在阳台回味着一切。

她似乎真的离开了我,我望不见她的身躯,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因为思念来回翻看着她的朋友圈,竟惊奇的发现,她似乎习惯了做一个摄像者。

她的朋友圈里只有一张是属于她的照片,准备来说,是一张合照。

是我12岁的时候,母亲节时送她了一束花,那是我第一次给她准备的惊喜。

她跟我合的照,她笑了。我看着看着哭了。没有像小时候想要玩具一般大声的哭,只是小声抽噎着呜泣着。

小时候的玩性。似乎都消磨没了...

晴水瑶洞仙长留,清风惹蕊梦人求

肆将马踏卷尘起,谁问?

迫近黄昏捻旧芷,即答。

常人欲要长相伴,俯首半拭无人留

她对我很重要,她的一生就是为了我的,即使自己的生活一地狼藉,自己破烂不堪,也会像往常一样把我照顾的很好。

她也曾盛开过,自己考上了传媒大学,做了想做的事,一生都在争取。

她自己都没有学会长大,确把照顾我当成一生的使命一样。

她被迫长大,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稀里糊涂结了婚,有了孩子,她的心智还和小女孩一样,喜欢可爱的东西。

来到了异乡,一切都很陌生,我颇为顽性。

她故意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用大人的口气跟我说话,试图压制住我。

明明她自己的心里还没有长大,她经常一个人坐在阳台望着远方,那!是家的方向...

“她回的去吗?困住她的是什么...”

她死在了冬天...死在了异乡的家里...她没有陪我过第16个的春节...

寒假的最后一天,我抱着我最爱的人,走在回家路上...

“欢迎回家!妈妈!你想吃点什么啊...”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急匆匆。让我无法安静的和她告别。

我抱着她走向了她的坟地,心中是道不清的意味。唢呐声在旁边炸开,刺痛着我的耳膜。

那边很开阔,全是荒野。

几群石碑就那样呆呆的伫立在那儿。那些先去的灵魂似乎在这里得到了安定。我望着一个个由大理石筑成的石碑,微微愣了神。

母亲马上也要来这里了。我流了泪,静静的流进了口罩里。我怕我哭的样子会被母亲发现,让她一路上也走不好。

我将她放下来了,站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她。那檀木色的木盒子是那样的死板沉闷,再也不像我的母亲了...这个灰盒是我选的。

爷爷奶奶在旁边大声放哭。他们悲痛着,一个令他们开心的生命的悄然离去。小姨也在旁边抽泣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似乎安慰不了他们。我妈这一身太苦太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周围多了一片乌压压的亲戚们。他们哀嚎成了一片,假惺惺的哭泣着。呜泣了半天没有一滴眼泪落在地上,只得尴尬的用纸巾搓着眼角,努力让眼角变红。

这一切都在我的眼中,只有与我妈亲近的几位亲戚在那边无声的沉默。我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令我妈感到惋惜。他们是看着我妈长大的。认识我妈了40多年,而我只认识了我妈16年。

燃起了祭祀的火。我无措的莽撞的为我妈行了祭祀。

我很笨拙,老家的风凛冽着吹,火烧得更旺了,它肆意舔着锅底中的纸钱,涌出的黑烟充斥着我的五官。

以至于我没有发现几滴泪落入了火盆中。

磕头烧纸,供饭,撒钱。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事。

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我不想再看到亲人的离去以及繁琐的祭祀活动,这使我感到压抑。

那火苗掀起的风暖暖的。

又想是我妈最后扶了遍我的脸,离去了。

她或许已经化成风了吧。

只是伴在我身边,我不知道罢了。

我有些落寞,我的弟弟童真着望着这一切。我急匆匆的完成了这项任务,如释重任一般坐在了桌旁。

弟弟跑了过来。他是这一层黑白灰服饰中最靓丽的黄色。

他说:“姐姐大姨是不是死了?”

他从未说过死这个字,他也从未了解过这个字。我们没有让他知道任何关于死的词语,今天他居然这样说了。

我有些无措,僵硬的露出一个笑容,摸了摸他的头,“对呀。大姨走了。”

他转过身去思索了一番,又开口道。“姐姐是没有妈妈了吗?姐姐很难过吧!我跟姐姐去玩摔炮,好不好?”

我强撑的那一根弦断了,我哭泣着。

我哭,为什么一个小孩子就让我破了防?

我哭,事实确实如此。

我哭,我最亲爱的人就这样悄然离世了。

这简单又压抑的氛围,让我压弯了腰。

我擦去了泪看着他,许久许久。

“走吧,姐姐带你去吃香瓜。大姨生前最喜欢吃了。”

可惜生不逢时啊。冬天哪来的香瓜?

他牵着我的手,一路上唱着家乡的童谣。我微微出了神,我妈在我小的时候也这样唱给我听吧。

我们来到来了水果的店停住着。望了一遍又一遍,没有香瓜。换了一家继续看,也没有。我有些气馁...有些失望的看着弟弟。

这时我看到蹲在路边的一个小女孩,旁边有许多瓜皮,我就问她:“小妹妹,你知道哪里有卖香瓜吗?”

她说:“那一家但是有些贵。”

我说:“没关系,谢谢你。”

我踏进了店面,跟店员说:“你好要一个香瓜。”

他说“哦,来的正巧了,最后一个了,但是他有些烂了压烂的。”

我心里想:或许,老天真的要我吃这个烂掉的香瓜呢。

我点了点头说:“就要那一个了。”

结账的时候就傻了眼。

这香瓜居然卖的,比其他水果贵了三四倍。我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什么也没说,默默的结了账。

我好似被人戏耍了一番,像那马戏团中的小丑。

我捧着那一盒香瓜,再次蹲回了那个小女孩旁边,弟弟也蹲在了我旁边。我把烂的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拿起了叉子,给弟弟了一个,我一个,我们两个就在路边吃起了香瓜。小女孩捧着吃剩了的瓜皮满手都是甜腻的汁,她舔了舔嘴,将最后一排瓜皮扔进了垃圾桶。

我小时候也常这样吃啊。阿妈一切香瓜我就端着整个抱着啃,不容他切成小块点,就消失殆尽。但现在没有人在为我切香瓜了。我吃着吃着落了泪。

弟弟只是在旁边翘着脚,吃着香瓜,哼着歌,他似乎很开心。是啊!有人带他吃东西能不开心?小孩子嘛。

但是他又转头拍了拍我的背,说:“姐姐别伤心。...

迎接我的是什么?妈妈请给我点指示...

我看到了她经常说的芦苇荡,吃到了她最爱的香瓜,“好甜啊,可是妈妈吃不得了...”不知不觉中香瓜混着泪吃完了,跟着弟弟,一步一步走向了家。

从未这样讨厌过回家,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我裹紧了外套匆匆逃离了这个地方...好似我没有来过一样...

“妈妈我想逃离这世界,怎么办...”

我这个人干什么事情只有第一次是最出彩的...

这篇文章在我的脑海里辗转了数百次...

对!我要续写她的故事,即使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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