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纹篮斑点的蝴蝶突然出现在李君眼前，缓慢地扑扇着翅膀似乎示意他过来。李君环顾四周，古树参天，溪水潺潺，来不及多想就追随蝴蝶走进了森林深处。这是一条上山路，他健步如飞，边走边拨开挡在路上的藤蔓，很快就到达了山顶。李君极目远眺，看到了一座土红色的高山，又转身回望，发现蝴蝶突然不见了，眼前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
那矗立的不是古树而是一具具尸骨，那流淌的不是溪水而是红彤彤的血液。一瞬间有无数双干枯的手从地下伸出来拼命地拉扯他，仿佛要把他拉入地狱，那阵阵哀嚎声震的他双耳疼痛。
李君大声呼救，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死命挣扎却被拽的喘不上气来。他的脚一下子踩空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强烈的失重感使心脏“咯噔”一下。
他方才惊醒，原来是梦境。
妻子魏琳问他怎么了，他摆摆手说没事，就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一屁股瘫坐下去，拿起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额头依然冒着冷汗，但瞬间清醒了很多。
李君从来不做梦，至少在记忆中没有，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还是这么可怕的梦。两年前突然住院，再加上工作压力大，他感觉自己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于是安慰自己，休息一下就好了。
早上起床，魏琳已经做好了早饭。妻子三十年如一日地精心照顾让他非常感激，也让他能心无旁骛地投身工作。
今天非常重要，李君吃好饭就匆匆地来到了单位。
国际数字信息中心是联合国设立的专门研究数字信息技术的机构，这里汇聚了世界该领域的高精尖人才。55岁的李君已经在这工作35年了，是最重要的“比特计划”的负责人。今天是“比特计划2.0”启动的日子，世界各大媒体将进行全程直播。
去往会场的路上，他开心的跟助理张小天说：“从计划1.0到2.0，团队整整用了20年的时间啊，2.0就像我们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发布会现场坐满了各国媒体，团队的专家们也都落座。
“大家好，我是李君，非常感谢大家对‘比特计划’的关心。从2000年开启‘比特计划1.0’后，世界进入了数字信息元年，此次2.0的开启，将为我们打开人工智能的新世界，随着数据、算力、算法和技术的发展，人工智能的应用场景将不断拓展，能够更好地服务人类生活……”
头发有些花白，眼神充满睿智，一身西装温文尔雅，李君的讲话让台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随即各国媒体提问环节由在座的专家一一解答。
会后，李君回到办公室，独处能让他从巨大的喜悦中回归平静。他望向窗外，回顾自己35年的工作生涯——20岁研究生毕业跟着导师到中心工作，一直从事最前沿和高精尖技术的研究，取得了多项成就后坐到了负责人的位置。他的路一直很顺，无论哪一步都能得到领导和同事们的支持，几乎没人反对他。也许有人觉得这是完美的状态，但他却感觉这样会失去判断的理性，陷入错误的深渊。“比特计划”虽然是他最得意的项目，但启动2.0他内心还是纠结的。人工智能究竟会对人类社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也许真该休息一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片刻之后，李君请约翰亚伯（JohnAbel）进办公室。约翰亚伯是一位阿根廷退役军人，五十岁左右，身形健壮，是他的老朋友和老队友。
“亚伯，2.0已经启动了，20年的付出没有白费，团队的成员们也都成长起来了，一切都在顺利推进，有你坐镇我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再好的机器也得休息，哈哈……”
“是啊，眼看半截身子进土了，这些年忙着工作没时间陪家人，魏琳一直想出去走走，趁还走的动陪她出去看看。”
“去休息吧，团队等你回来。”
安排好工作，李君就宣布进入休假状态，研究中心的同事们纷纷送来祝贺。
他记得妻子一直有个航海梦，就买了2张豪华邮轮极地之旅的票，这让魏琳十分开心。
这是一艘17层的豪华邮轮，从上海出发经赤道到新西兰再到南极。在船上一个多月的时间，李君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刚开始还感觉很新鲜，后来就有些疲惫了。特别是他总觉得这些人想套他的话，就习惯性地提高警惕。后来他索性就不说话了，没事就坐在夹板的休息区看远处的大海，宁静而深邃。
再过两天就到南极了，他十分期待去国际科考站看一看。
晚上躺在床上，李君沉沉地睡着了。
到了南极，他和魏琳还有其他5名乘客登上了一艘观光艇，在船员娴熟的驾驶下一会儿就驶出了很远。茫茫的海面上除了漂浮的冰山就是这艘小小的观光艇，就在大家忙着拍照的时候，船突然左摇右晃，李君一个趔趄就掉进了海里，身体逐渐下沉，一直到底。周边笼罩者黑暗，却又有一束光照进来，让他想冲破所有的阻力冲过去。
他又一次惊醒，原来是梦，可这梦又如此清晰和真实。魏琳关切地问他怎么了，他没说话，一个人踱到了小厅，一回头发现妻子就站在门口。
“我没事，可能还是精神紧张。”
“回去到精神科看一看吧。”
“好，听你的，快去睡吧。”
再一抬头魏琳已经躺在床上了。究竟怎么回事？李君充满疑虑，这两次梦境真实的就像自己经历过一样。
终于到南极了，眼前的景象就像梦里一样，他打趣的想这也许是被尘封的记忆，随即又笑了一下，自己哪有时间出来玩呀，可能在船上待的精神恍惚了，还真要下船清醒一下。
他和魏琳登上了观光艇，果然除了他俩还有5名乘客，驾驶员是个新西兰小伙子，除了没有络腮胡，其他的和梦里很像。
“我们是在现实中吧？”他忍不住问魏琳。
魏琳笑了笑，狠狠捏了他一下。
“哎呦，疼。”李君忍不住叫了一下。
他仔细观察周边，路过1个冰山、2个冰山、3个冰山，到第五个冰山的时候观光艇该停下了。果然，路过第五个冰山时，驾驶员关闭了发动机：“这里是南极水下最深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停留一会，大家欣赏风景，然后我们去国际科考站。”
船上的乘客们开始拍照。天呐，居然和梦境一模一样，李君吃惊到语塞。就在他震惊的时候，平静海面上的观光艇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李君一下子没抓稳，被甩进了海里。
他发现自己掉海以后，船立刻就平稳下来。船上的人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魏琳惊恐地大声呼喊，一个中年男人和驾驶员立刻跳下来试图拉住他。
海水一点也不冷，李君像受到梦境指引一样，拼命地挣脱救援，让自己身体往下沉。没有压迫感和窒息感，他像一条鱼一样灵活自由。
不知下沉了多久，他被突然出现的漩涡一下子吸了进去，“啊……”随着漩涡他大声呼喊，许久才停下来。
他心想，这是海底吧，怎么这么清澈？自己没有潜水服，没带氧气面罩，还能承受这么大的压力，难道不是做梦吗？不过刚才魏琳捏的确实疼，为什么会这样？
身边一条鱼也没有，甚至连生物也没有。李君四处张望，在右前方看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他赶紧游过去，看见巨石上写着“这不是真的，快逃！！——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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