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行！”
言晓亮在一旁听见了恍然大悟，端起杯子不断点头称赞，一双粗手反复把弄仔细研究起来。看起来对这些东西很有兴趣。
“别说出去了，这是创意，创意懂吧？就是把一样的东西想法子变的不一样，说破了也就没意思了，都会了我就赚不到钱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们了。”言建峰瞪了女儿一眼，随即觑看向胖子。
“胖子也不是外人。从今天开始我就和胖子一起干，以后这些都是自己营生，不会对外随便说，是吧。”言明看向赵胖子，“胖子！胖子！”
赵胖子如梦初醒从三轮车后探出一颗硕大脑袋，嘴里噎着包子说不出话来，脸红着看向众人，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成了焦点。
他边摆手边摇头，算是承认了。
对厨房里的事情他是真不感兴趣，只要能赚钱就行，况且眼下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你妈她没说什么？”刘雪琴关切的问道，她和胖子母亲闲聊时知道为了这个临时工的工作也是没少花功夫，“不过你们大了，我们也管不住了。”
“大妈，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不如趁年轻出来一起闯闯。”赵胖子咽下包子。
确实，胖子的爹妈身体都不好很早就病退了，退休工资低得实在可怜，家里面也就勉勉强强的维持个温饱。幸亏有个姐姐早早结了婚，日子虽然过的普普通通但好歹能时常的照顾补贴一下娘家。
胖子自己打小学习就不好，和言明一样纯粹学校里混日子的，偏偏自尊心还强、要面子，总幻想着长大后能发财致富。出社会了各种脏活、累活、临时工干了不少，但是能坚持下来的不多，如今又换了一工作，言家人听了说意外也不意外，只是担心这俩人凑一块能成什么事？别相互拖累走歪门邪道就行。
“这么快你就从个体户成了老板了，之前的卖的东西不是越来越不好卖了么。”言建峰摇头看着言明。
“放心，这次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模仿了，弄好了我们能赚到。”言明既是安慰胖子也是安慰父母更是安慰给自己听。
“行了胖子，走了，你都吃了5个了，还吃！”言明一边催促赵胖子出发，一边指着三轮车，“这个你蹬啊，四个箱子我可蹬不动。”
言明推了车先出门，扭头赵胖子还在身后扭扭捏捏不愿动，看他那低着脑袋迈不开步子的窘样，想想也就明白怎么回事。
“怎么了你这是，蹬三轮能怎样，卖冷饮又能怎样，自己凭本事赚钱，这点面子还甩不开？我之前可是自己一人推着自行车买冰棍呢，你有个三轮不错了。”
“你这三轮车也太扎眼了。”胖子忿忿的嘀咕，一脸嫌弃。
“再丢人还能比……丢人？再说，不扎眼怎么引起人家注意。”
胖子知道她要说什么，他只对家里说自己离厂了，具体什么原因并没有告诉，赶忙推车出门堵住她的嘴。
果然，这样一辆红顶、蓝身、黄轮子的三轮车一出现就引起了大院里人的关注。
“呦，这是做什么漂亮买卖，整这么大一个家伙？”有人好奇问。
“耍杂技！”言明也不含糊。
“怎么，买卖大了，还弄一辆车。”有人玩笑道。
“还行，万元户就差个九千九。”
“胖子，干什么去？这是搭伙还是给人当伙计呢？”还有人打趣。
“减肥，给国家减减负担。”
言明有一搭没一搭的开着不当一回事的玩笑就把这些话挡回去了。
旁人看她没个正行的也就不再问了，只是嘀咕：“这言家一家子都笨嘴笨舌的，怎么这老二，姑娘家家的突然嘴巴变得这么厉害。”
“在里面受了什么刺激吧？肯定是跟牢里面人学的。”几个妇人凑在一起指指点点。
“里面学？亏你想的出来。要不是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人学坏的，能进去？”孔大妈也在吹凉风凑热闹，她可瞧不惯言明这幅蛮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连牢都坐过还不夹着尾巴做人。
“可能是赚了一点钱，这么拽！说到底没个正经工作能有什么出息？”众人议论纷纷。
言明好奇地听着周围嗡嗡的絮叨声，知道里面多半又在议论自己。远远就瞅见今晚最靓的仔哭丧着脸从看电视的人群里跑了出来，手里的杯子再不见了，衣服上还挂着一滩带着奶痕的水渍。
“又怎么了这是，哭什么？男孩子家怎么老哭。”一把拦住他。
可言晓光只一个劲抽泣，一脸鼻涕泡就是不说话。
看那样子，言明大概猜出个原因，于是道，
“让你不要出来显摆，掉了吧，还哭？自己气自己，没出息。”言明没好气的训他。
“不是他自己掉的，是让别人打掉了。”旁边小孩看热闹不嫌事大。
“谁？”
“洪龙他哥，洪彪。”半响，有人悄悄喊了一句，看来这群孩子对这两人很是忌惮。
“洪彪、洪龙。”言明微微皱眉，没什么印象只是隐约感觉这名字不陌生像在那里听过。
“谁呀？怎么听上去有点耳熟？”扭头问身后的赵胖子。
“老蔫家的老二和老小，他们家老大洪虎还和我一个库房呢。”赵胖子狠狠说道，眼神中露出一抹愤恨之色，看来对这洪家也很有意见。
“洪老蔫家的？”言明喃喃道。
洪老蔫她听说过，和自己父亲一个科室，偶尔听父亲念叨起“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老实巴交一个人”。这洪虎和胖子曾在一个库房干，彼此不对付经常受他的气，所以也听说过。
“为什么呀？”言明不解，印象里好像自己家和对方没有什么过节，他这么大一个人干嘛和小孩子过不去。
“我就不给他弟吃。”言晓光挂着鼻涕泡的脸终于露出别的表情，喊了一句。
旁边凑热闹的小孩跟着七嘴八舌咋呼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东拼西凑的言明大致也算听明白了。原来言晓光拿着杯酸奶水果冻挤在一帮看电视的小孩子中炫耀，你一口，他一口，关系好的都一口。偏偏就不给那叫洪龙的小孩，看来两人在学校有过节。一旁看不过去的洪彪上来直接打掉了言晓光手里的东西，吼他“回你自己家臭显摆去。”
既恼对方不讲理又气自己这个弟弟不懂事，看看出摊时间快到了也不能再为这点事耽搁，回头嘱咐道，
“都怪你自己有一点吃的就到处咋呼，还这个分一点那个分一点，讨不讨厌。别哭了，回家去，晚上有剩下的我给留你一口。”嘴里虽然这么安慰人，可是心里也气得不轻，就想找那姓洪的好好比划比划。
临出大院了还是忍不住望了一眼凑在一起看电视的人群，一个脑袋高出人群挑衅似的也直直看着她。
小寸头、三角眼，目光冷冷。
“那个就是洪彪，看我们呢诶。上个月才上学回来的，你没怎么见过。”
确实没见过，否则那讨人厌的瘪三小痞样不可能没什么印象。
洪彪、洪彪、洪彪……言明默念，到底为什么觉得耳熟？突然眸中一亮，想起来了。
“是他，他就是洪彪。好，自己主动撞上来了，这辈子老子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就是你。”
记忆中一道伤疤被揭开，但两世为人让她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此人绝对不会放过，只是此时不必多生事端。
言明与那目光对视了一眼，扭头跨上自行车离开，胖子蹬着三轮跟在后面，两人形色匆匆沿着市北路一路向电影院而去。
身后，一道冰冷目光，久久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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