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早上八点。
陈锋提着行李箱出门。
先前，他就已经将八千块还给了亲友。
家里没什么大事，昨天就过来营业部的租房了。
提了箱子，里头装着十三万现金。
另有两千，前两天置办了些行头，办了点手续。
下楼出门拐了一圈，来到营业部对面的早点茶楼坐下。
八点的时间，西康路上已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陈锋点了些早点，静静的看着窗外，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与亲友之间，陈锋是想的清楚的。
横竖不外乎借鸡生蛋。
跟他们，陈锋不介意提及最近挣钱了。
毕竟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可隐瞒。
可要是想搭伙一块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只出钱？陈锋不答应。
便是算利息的借，倒也尚可。
只是陈锋这会是看不上借几千了。
没这个必要。
只出钱不出力，陈锋是不愿意给机会的。
这不打工的和老板就倒转过来了？
陈锋心里清楚得很。
自己往后是不会缺钱的，需要的反而是人。
亲戚也好，关系要好的朋友也罢。
陈锋不会陈明其中可能的利益有多大，更不会去劝说。
说多了，那是自己掉价。
机会就摆在，如何做纯属个人选择。
只是这1988的当下。
要辞职下海，甚至还要倾尽家产，这是需要大决心的。
一路还钱下来，八千块还清，最后是没人下了这个决定。
对此，陈锋倒是不强求。
或许往后陈锋发达，有些人又会再动心思。
但就如陈锋此前跟邮票李所说，下次的价码，条件就不一样了。
一时间。
陈锋就想起了林宝。
这会的阿宝，还不是宝总。
但等爷叔出狱后，阿宝听从爷叔的说法。
六千块说借就借。
亏了一半说斩就斩！
再借一万更不含糊。
这股子狠劲和直觉。
该他挣第一桶金，该他成为宝总。
作为戏外人，彼时已经成为商业巨鳄的陈锋，是欣赏的。
也能理解，为何爷叔看阿宝时，眼里会有光。
当然。
如今重生归来，又是繁花的世界。
一切还要到接触后才知道，戏里戏外终究大有不同。
而这个时间，陈锋估摸着不远了。
马上电真空即将迎来两波发行。
收回心绪，陈锋看了眼手表。
指针已经指向八点半。
静安营业部的大门紧闭。
有些炒客正三三两两的排队。
很快。
巷口拐角，邮票李从里头走了出来。
不过身边却是跟了个半百的小老头，穿着西装，戴着鸭舌帽。
陈锋淡然看去，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微笑。
这人可不就是蔡司令！
蔡司令算是最早的一批股民，发家早，兜里有点钞票。
有赖于此，跟邮票李有来往，并由此结识了后来买股票的阿宝。
阿宝有爷叔这老法师坐镇。
小乐惠的邮票李、蔡司令等散户，后来便是跟着阿宝挣点股票钱。
后来，92发财证时。
蔡司令的一推，让阿宝抢身进了营业部买证。
阿宝得以发了巨额横财，由此完成了阿宝向宝总的转型。
只是，再后来的414事件。
蔡司令为情所困，走漏了麒麟会风声。
间接导致了发根倾家荡产自杀，阿宝被撞等事情！
不过，对于剧中如何，陈锋倒是无妨的。
为情所困几字，可以理解，但不认同。
并不影响陈锋当下的行动判断。
相反，这番突如其来的出现，反而还让陈锋高看了一眼。
横竖不外乎邮票李凑钱不够数，还要斩了股票的底仓。
能收大额股票的散户，可不就找到了熟人蔡司令头上。
打桩模子斩仓？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大抵就成了蔡司令不买股票，反而搭上伙的理由。
当然。
此间不过陈锋的猜测。
而便是猜错了，陈锋也是无所谓。
一会见了，陈锋更不会寻根问底。
因为结果如何不就摆在眼前了，没这个必要。
陈锋静静的喝了口茶，打量着激动的邮票李。
小聪明、小活络是有的。
但这并不是支撑这人能一直走到后期的理由。
单纯是运气使然，遇到了阿宝，遇上了贵人。
能用。
也仅仅是能用。
陈锋略作点头，如此想到。
这样的人，曾经他身边也有很多。
伯乐不常有，千里马亦不常有。
这才是现实的写照。
九点整。
静安营业部大门打开。
陈锋将茶一饮而尽，找来服务员买单。
提上行李箱下了楼，径直往马路对面的静安营业部走去。
“诶唷锋总来啦！”邮票李一看陈锋驾到，迎身走来。
陈锋笑了笑，“久等了。”
又转头看向蔡司令，“这位是蔡司令。”
“也叫营业部的散户传奇了。”
蔡司令哪听不出这捧话，半百的小老头，这会谦逊得很。
他热情的伸手道：“锋总是说笑了！”
“跟您这一天上下十几万的买卖比，我哪算什么！”
邮票李也是满脸堆笑：“锋总，蔡司令这事……”
陈锋手略抬起，插话道：“多的不必说。”
“十万不是大钱我能理解。”
“你信得过蔡司令便好。”
“你们之间怎么谈的，我也不掺和。”
邮票李咧嘴笑了起来，扬起拇指道：“多谢锋总理解！”
“还是锋总敞亮啊。”
陈锋笑了笑，“行。那我也敞开了说。”
招了招手示意两人靠拢一些，陈锋又道：“十万一趟，十个点，一万利润。”
两人一听，顿时嘴巴张得都合不拢了。
昨天邮票李倒是听了个大概，但属实不敢当真。
而蔡司令是通过邮票李得知挣头的，心里也没个准信。
这会陈锋言之凿凿，一趟一万！
如此暴利说是去抢银行都不过分了！
要知道，陈锋说的可是十个点！
照复利去算，七八天可不得翻倍了！
便是如今炒股，龙头的电真空一年到头也就从一百涨到了一百四五而已！
就是再傻的人，这会都嗅到了金钱的气息。
眼看两人好生激动得面红，陈锋道：“你们跟我，三七分。”
这话一说，两人的神情又变了。
邮票李听得是如丧考妣，仿佛手里已经捏了一万利润，突然让人掐去了大半似的。
而蔡司令毕竟吃的米过的桥更多，哪能听不懂陈锋的话中话。
要是陈锋先说三七，再说利润，感觉上肯定是不同的！这精明得能一天挣一万的人，哪里不懂这般谈天商量的话术。
话里话外，这单纯是恶趣味的敲打。
一言蔽之：邮票李多拉个人这回事，不厚道。陈锋这般淡定从容，哪里是装作没看见。
想通了其中关节，蔡司令可不管那么多了！他可是抢着上车的，哪管陈锋怎么想邮票李。
他忙笑道：“诶诶！锋总这般合理！”
“你这毕竟占了门路信息，没有你的带头，我俩哪能挣得了这个钱！三成够多了！”
邮票李眼珠子都瞪大了，凑了十万，七成还是人家的！回头还得跟蔡司令分！
只是，他这背后让蔡司令一拉，小聪明的劲头倒是回过神来了。
横竖不外乎，凭他打桩模子的倒卖行当，一天哪能挣得出这些钱？
咬咬牙，邮票李忙拱手道：“成！锋总这话我看行！”
陈锋一听，不免笑了笑。
此间两人的动作神情，他又何尝没看在眼里。
三七分也不过是他吃了早点后的临时起意。
反正人仅仅是能用而已，那索性拿来借鸡生蛋也就罢了。
两人内心怎么想，陈锋不会多管。
这一通敲定，就相当于陈锋除了手里的十三万，平白又多了七万的本金。
等倒卖的生意搞起来，滚利可就快得多了！
陈锋点了点头道：“行。既然没问题，就这么说定。”
“邮票李，手里还有股票吧。”
“有的有的！蔡司令进来，我这好些都不用斩仓了！”邮票李笑道。
陈锋：“你们现在进营业部，找债券柜台的陈桂芳。”
“就说是我让你们找她的，跟她说打一些证明出来。”
这个事，是陈锋昨天安排下来的。
谈不上假证明，主要是过安检省事。
蔡司令本就是老散户，而邮票李这打桩模子更是没少买卖股票。
而这柜员陈桂芳，陈锋这一两月以来买卖国库券是没少来往。
昨天吃了一顿饭，花了点，简单的就打通了关系。
两人闻言相视一眼后，点头忙进了营业部照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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