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再次去灯泡厂，当他走到机械车间大门时，看到车间大门紧闭。他感到绝望，心想，再也不能在灯泡厂上班啦。
他想到这里默默地来到寝室，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用自行车驮着回家。他想到陈欣，但感到羞愧。
江明的眼角悄悄地流淌下眼泪，生活啊，为什么这样无奈啊？他回到家里，才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原点，依然在原先的土地上。
江明想到唯一的希望是去学校当老师，于是疾步走向小学。
严校长从办公室出来，刚好看到走来的江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站住。
江明此时看到昔日的老师，心头一热又掉了几颗眼泪；然后率先走动，向二楼的办公室走去。
“严老师。”江明热切地喊了一声，还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来。
“你今天又没有上班？”严老师有点怀疑地看着江明的神情问。
“以后，不上班啦。”江明说着，努力控制着情绪。
严老师问：“怎么啦？”
“我们车间散伙啦。”江明低下头说，“我还是想当老师，像您一样，过着清贫的生活。”
“你恐怕，接受不了老师的清苦吧？”严老师说出自己担心的问题。
“您都能，我为什么不能呢？”江明说，“下学的时候，我就想当一名老师。”
严校长听着江明的话，不动声色地说：“明天考试，你要愿意当老师，就来考试，择优录取。”
第二天考试，学校里果然来了十多人，坐满了一个教室：有年龄比江明大的，也有年龄比江明小的。
教室里有一名村里的通讯员和王家凤老师在教室里监考。
严老师拿着试卷走了进来，一边发卷子一边警告说：“今天考试啊，村里也非常重视，特派陈干部来监考，我们学校也安排王老师监考。都是成年人了啊，考试的规矩，我就不重复了。但我要强调的一点：只要是考试作弊，马上就请出教室。”
试卷发下来，江明看了看，果然是四五年级的题目。考试卷子也确实简单，很快就做完。作文题的题目是《假如我是一名教师》。
江明写过这样的作文，他没有多想，就沿着自己的思路写起来。
试想自己已经走上教育岗位，如何学习，对待工作，进行教育方面的改进，想着想着，放开思想去写。
教室里其他考试的人，在作文题这里无法下笔，有的写写停停，有的左顾右盼相互打量着。
下课铃声响起，江明还在奋笔疾书。
陈干部快步走过来，看江明还是写就去收缴别人的试卷。
教室里，只有江明意犹未尽写作文。
在场的人，都没有去打扰江明，十分有耐心等待江明写完作文。
江明意识到在场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全然不顾，只想更快地把想说的话写出来。当江明终于交卷时，陈干部十分激动地大喊：“别人录不录取，我不知道，反正江明一定会录取。”
在场的人都十分吃惊地看着这位村干部，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陈干部继续说：“作文只要求写三百字，他却写了七八百字，你们写得最多的就一两百字，还有的就几十个字，怎么当老师呢？”
三天之后，学校录取江明当老师。江明被学校录取之后，他重新感到自信，感觉有了新的希望。
严老师指导江明备课，上课，安排了教学的任务。
江明负责三年级的语文教学。
他听到这样的安排，内心极为激动，学着严老师的样子，左胳膊夹着语文书和备课本，右手拿着两支刚从粉笔盒里抽出的完整的粉笔，夹着食指和中指之间像夹着烟。
他一开始担心教不好学生而担心，想到上课都营造良好的教学氛围，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开心。对了，还有需要强调普通话教学，一边想着，一边想通过什么途径学习普通话。
他想，这一辈子就好好教书，不要在想其它的职业。他想到这里，脸上不经意显露出微笑。
江明抬头看看二楼的教师办公室，门是关着的，走过前面一排寝室，看见许多老师拿着备课本走出来。
江明抬起手看看手表，马上就要去敲预备铃。他猛地又想起了陈克燕，想起陈克燕的帮助，让自己当上老师。
这样大的帮助，应该用什么去感谢呢？他一时想不出来。
江明有点按捺不住，他穿过操场，走过已经腐朽而歪斜的篮球架子，他想，什么时候学校更换一个水泥墩的篮球架，他有点担心歪斜的篮球架终有一天会倒下，因为稍微有点风的时候，篮球架都会摇动，发出吱呀的声音。
江明走到教室中间的走廊，屋檐下挂着一个一尺多长的铃铛，实际上是一个柴油机的活塞。他再次看看手表，正好是下午1点18分。
他抬起头伸手从墙洞里抽出一根有点弯曲的敲打铃铛的铁棒，随着铁棒的抽出，洞口飘起一股青灰色烟雾。
他抬起手，用铁棒敲打起铃铛。铃铛清脆悦耳，传播得很远很远。
学生们听到铃声飞快跑进教室，脚板踏在地上啪啪作响，脚下激荡起一阵阵灰尘。
江明是今天的值日老师，他等了片刻敲上课铃。
这时，老师们纷纷走进教室。
江明这才把铁棒放回那个黑乎乎的墙洞，他感觉一阵责任和担当，心想，一定要教好学。
当他走到三年级的教室门口时，教室里的学生看见老师走进来，都十分好奇，教室里发出细小的声音。
江明把语文课本和备课本放到讲桌上，看到教室里的学生们，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起立。”
同学们站起来，喊道：“老师好。”
江明连忙回复：“同学们好。”
他这个时候一阵暗喜，心想，自己还是稳住没有出什么差错，然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转身面对学生们自我介绍了一番。
同学们感受到老师的真诚，一动不动地看着新老师。
江明学着自己读书时，严老师上课做的事情，一节课下来，居然很顺利。
下课时间到了，江明喊了一声“下课。”
班长大声喊“起立！”
“坐下。”江明大声喊道，看了看每一位同学，然后走出教室，教室里立刻响起了欢声笑语。
江明再次来到铃铛下面敲响了下课铃。他想，自己能胜任这样的工作，希望自己一辈子教书，平淡度过一生。
几位老师站在办公室门口闲聊着什么。
“我刚才看到了陈红星，越来越漂亮了。”陈伟国很认真地说，“我可以负责任地说，陈红星是我们组里最漂亮的姑娘。”
“不要在一个女生面前随便夸奖另一个女生，”王家凤半开玩笑说，“人的外表美很好，最主要还是内在的美。”
陈伟国不再说话，他接受王家凤的坦言。
江明没有做声，他时不时地去看陈克燕，陈克燕从余光中看到江明，就像没有看见一样。
江明看了看陈伟国，又看看雷超前，佯装着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
“江明老师，这是本周的菜钱，你去买菜，让陈老师帮你打铃吧。”严校长手里拿着一叠纸币说。
江明接过钱点点头，再次看看陈伟国，说：“有劳你了。”
“没事。”陈伟国大度的样子说，然后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搜出一把钱，继续说，“雷石方请客，请你帮他去买菜。”
江明接过钱，数了数，刚好一百元，他不由地问：“你们想吃什么菜？最后有个人和我一起去买。”
陈伟国笑着说：“你请陈克燕老师和你一起去买菜吧。”
江明听到这样的提议，他显得有点尴尬，现在不好意思和陈克燕一起行动。
王家凤自告奋勇地说：“我和陈老师一起帮江老师买菜。”
江明对王家凤产生一些好感，却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
王家凤今天头顶上经常戴着一个红色的小呢帽发卡，她上身穿着白色的像是丝绸一样的衬衣，大大的眼睛笑起来也非常好看。
陈克燕犹豫片刻，还是伙同王家凤一起陪同江明去买菜。
三个人一路前行，商量着买些什么菜。
到了菜市场，先买了几斤肉，又买了两条大鱼，然后选择几样时令菜，又买了几样卤菜，算下来有八九个菜。三个人这才往学校骑行。
江明一直沉默不语，陈克燕和王家凤说买什么，只管去结账。
三人买好菜，各自驮着几样，一起回到学校。食堂，他把买的菜都交给炊事员，这才回到自己的寝室，这就是雷超前之前的寝室。
他一回到寝室里，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晚的情景。他想忘记所有，但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曾兰枝的样子。
他一直摇头，后悔不已。
他索性走出寝室，然后想去找陈伟国商量，看能不能换一个寝室。
学生们放学后，雷石方来到学校，已经穿上新兵装。
王家凤十分激动的样子，笑着说：“雷石方突然长大啦。”
这样的一句话，老师们都笑起来。
雷石方确实成熟许多，他走路，站立，就是坐着也有模有样。
席间，雷石方举杯感谢在座的老师，尤其是感谢严校长的照顾。
老师们高兴地与雷石方干杯，并祝愿雷石方在部队建功立业。
饭后，老师们送走雷石方，不由自主地来的王家凤的寝室，各自找到一个位置，坐得坐，站得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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