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红为江明洗好头发，又用吹风吹干。
江明很想留在理发店，但他感觉自己不好意思停留在这里。他默默地从理发店走出来。
这时，天已经黑了，天空之中繁星点点。
江明独自一个人在荆洪公路上骑行，漫无目的不知道去往何处。
这时，路边跑上来一个人影，江明立刻刹住了自行车，幸好没有撞到人。
“江明。”女孩喊了一声。
江明吃了一惊。
女孩走近几步，吃惊地问：“你不认识我吧？”
江明摇摇头，心想，真不认识啊。
“我们是一个厂里的啊。”女孩再次提醒道。
江明没有一点印象，但不好说不认识，就稀里糊涂地问：“你在厂里做什么工作？”
“我也是排气的，不过，我们是手工车间，你是机械车间。”女孩豪爽地笑着说，“我去过你的车间，看过你的机械排气，我叫陈欣。”
江明哦了一声，感受到陈欣的那种直率和天真。
“我的真空泵，能不能帮我看看，维修的那个师傅总不跟我修。”陈欣说。
“是什么原因呢？”江明问。
“就是没有别人的排气快。我们是计件。”陈欣笑着说，“能帮我去看看吗？”
“好啊，等上班吧，我就去帮你看看。”江明勉强笑着说，“要不，我给你换一台新的。”
陈欣大笑起来，身体都蹦跳起来，高兴地说：“那太好了。”
江明看到陈欣活泼的样子，情绪好了一些，问：“你现在去干什么？”
“我妈妈病了，我去镇上买药。”陈欣依然高兴地说。
江明想到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出门不好，就问：“你爸爸呢？让你爸爸去买啊。”
“我爸爸，不在了。”陈欣说着，声音忽然小了很多。
江明吃了一惊，一股同情之心立刻涌现心头，“我骑车带你去吧？”
“那多不好意思啊。”陈欣说。
“没关系，我现在也没有事。”江明宽慰陈欣说，“再说，我们同事之间，带你去买药很正常啊。”
陈欣笑了笑，跳上来自行车的后座。
江明加快车速，很快就来到了普集镇上的药房。
两人走进药房，灯光之下，江明才看清陈欣的样子。陈欣十八九岁，身材苗条，亭亭玉立的样子。
江明驮着陈欣回家，经过张小红的理发店时，看到店里有几个男孩坐着。
“你妈妈做什么工作？”江明问。
“我妈妈以前是在炼油厂上班，后来病了，一直在家养病。”陈欣说，“我还有个妹妹，在读书。”
“都靠你的工资生活吗？”江明问。
“是啊。”陈欣说，“但我不怕。”
江明内心里一阵难过，他想用什么办法帮助陈欣。
他送陈欣到刚才的路口时，停下车。陈欣迅速地从后座上跳下来。江明掏出手里的一百多块钱，塞给陈欣。
陈欣客气地摆手拒绝。
“这有点少，我明天去取一点给你。”江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不接受施舍。”陈欣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力量。
江明很无奈，只好把钱装入口袋，问：“我能去看看你妈妈吗？”
“等我妈妈的病好了吧？”陈欣说。
江明点点头，默默地看着陈欣远去。
陈欣走远，江明再一次感觉到孤独，他很想再追过去，继续和陈欣说话，但他没有这样做，只是静静地看着陈欣走远，直到陈欣消失在黑夜里。
江明再一次感觉没有地方可以去。他想来想去，很想去找陈克燕解释一下，怎么解释呢？他想了很久，终究想不出用什么话来解释。
这时，身后有一束强光，他本能地推着自行车冲进了小路上。摩托在飞驰而过，他迅速去看骑摩托车的人，又是陈克春的摩托车。
摩托车后面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不用说那是王家凤。
江明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他再次想去找陈克燕解释。正当他准备骑上自行车的时候，又看见陈欣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陈欣一边走，一边问。
“我，我回去也是一个人。”江明说着，就笑了起来，问：“你又出来干什么？”
“我看你，一直没有离开，”陈欣回头指了指不远的一座两间房的土坯屋说，“那就是我的家。”
江明忽然感觉心口一紧，他能感受到陈欣家庭的艰难，同时被眼前乐观的人所感染。
“你没有谈朋友吗？”陈欣笑着问，“你怎么不去找你女朋友玩啊？”
江明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欣见江明没有说话，以为江明没有女朋友，就笑着说：“我们厂里那么多漂亮女孩子，你喜欢谁，我帮你介绍。”
江明摇摇头，依然没有说话。
“你都看不上吗？”陈欣笑着问。
“我们交个朋友吧？”江明试探着问，他完全被陈欣的表现吸引。
“我们早都是朋友了啊。哈哈。”陈欣笑着说，“你比朋友还到位。”
“我带着你，说会话吧？”江明笑着说，有点担心陈欣不会同意。
“好啊，我在家里，也好闷。”陈欣说，然后又问：“你想带我去哪里？”
江明也不知道去哪里，就问：“你想去哪里？”
“要不，我们去湖边走走吧？”陈欣笑着说，“我现在就是准备去湖边走一走。”
“好啊。”江明答应。
陈欣蹦跳起来，高兴地走到前面带头走。
江明跟在后面，感觉有个人带领自己走，非常惬意。
“你谈朋友了吗？”江明故意问。
“谁会看上我啊，我家里那么穷。”陈欣说。
“慢慢会变好的。”江明说。
“但愿如此。”陈欣笑着说，“愿我们梦想成真。”
“你有什么梦想？”江明问。
“我的梦想，就是，我妈妈的病康复，”陈欣笑着说，“还有，和心爱的人幸福的生活。”
江明不由得心动，感觉到内心里萌发一种冲动。
两个人穿过荆洪公路，走上一条小路，走了一里多地，就看见一汪湖水。湖边时不时吹来一阵清风，两个人围绕着湖边慢慢散步。
“你经常来这里？”江明高兴地问。
“也不是啊。”陈欣笑着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走走，就好啦。”
江明问：“你一个大晚上来，不怕坏人吗？”
陈欣笑着说：“我还真没遇见过坏人。”
江明想到自己的过错，冷冷地说：“我就是坏人。”
“怎么可能呢？”陈欣笑着说，“你一看就是好人。”
“我真的很坏，很坏，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江明说着，想起昨晚的事情，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出来。
幸好是夜晚，陈欣根本没有发现。
“我看你很好啊，再说，你们机械车间就是我们厂里的希望啊。”陈欣十分自豪的样子举起拳头说，“你们要努力，为江灯争光。”
江明感觉自愧不如，但看到陈欣的神情，认为自己背负很大的责任，重燃振兴灯泡厂的雄心，他内心里暗暗为自己加油。
“你是哪一年的？”陈欣转过头笑着问江明。
“我今天二十二。”江明说。
“你也就大我两三岁啊。”陈欣笑着说，“为什么看你，像很大年龄呢？”
江明笑了笑，解释说：“可能，我是一个沉默寡言，以后，我也学你，活泼一点，开朗一点。”
“哈哈，你真有意思。”陈欣笑着说，“对啊，你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干嘛不开心一天呢？”
“我是天生胆小，孤僻。我记得隔壁的一个叔叔结婚。我家里人都在那里吃饭。我妈要我过去吃饭，我都没有去。那位结婚的叔叔抱着我去，等他把我放到地上，”江明此时笑起来说，“我都跑回家啦。”
“哈哈，哈哈。”陈欣大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在黑夜里传播到很远，很远。
“现在想起来都好笑。”江明依然笑着说，他感觉今天说出这样的事情，自己的内心开阔一些，也没有之前那样的胆小，孤僻。
“厂里的很多人说你冷漠，高傲。”陈欣笑着说，“今天和你接触，你很健谈啊，我和你谈话很轻松，也很愉快。”
“和你说话，我也很放松，心情好了很多。”江明说，“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在这里聊天，散步。”
“好啊，我现在也感觉心情好多啦。”陈欣说。
“我还以为你没有不开心呢？”江明笑着问。
“凡人，都会有烦恼。”陈欣笑着说。
江明问：“你的烦恼是什么？”
陈欣笑起来，说：“我不想说。”
“说啊，也许，我能帮你。”江明非常自信地说。
“这个事情，你帮不了我。”陈欣说，然后摇了摇头。
江明偏不信，笑着说：“你说啊，你说出来，我就能帮得到你。”
“我没有男朋友。”陈欣很小声说，“我妈妈就是因为这个加重病情。”
江明一愣，他没有多想，就说：“我做你的男朋友。”
“怎么可能，”陈欣苦笑着说，“你能看得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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