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们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宋听枫见面前纯阳二人拔剑相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张沐安则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搅动着以前的记忆:
纯阳静虚一脉……谢云流……刀宗?
想到此处,他猛然抬头,出声问道:“这方轻崖的师父可是洛风?”
“你知道洛风师叔?”荆空儿皱眉问道:“其实我刚刚就想请教,为何你如此了解纯阳武学?”
“在下……”张沐安说:“在下之前行商之时,救过一个老人家,他给我讲了一些纯阳宫的人与事,也和我说了一些纯阳的武学。”
宋听枫听到此话,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天天说自己失忆了吗?还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正因为我对洛风前辈略有耳闻,所以我相信他的弟子方轻崖可能并非传言的那样?”
“此话当真?”荆空儿闻言,不再纠结张沐安所说的“老人家”纯阳宫内哪位前辈,而是惊喜问道。
“我只是愿意亲自去求证一下,毕竟眼见为实。”
张沐安心想,如果方轻崖真的做了那些腌臜之事,依照谢流云这个刀宗宗主的性格,必然不可能收他入宗,怕是能直接劈了这家伙。
“明日我会与宋听枫去赌庄探探虚实,如果能直接见到方轻崖最好。”
“可惜,我要在此守着我的师妹,免得她一怒之下打上门去。”荆空儿听到这话,似是心中有块巨石终于放下,转身对欧阳楚楚说道:“师妹,不是师兄固执……如果二位少侠亲眼所见方轻崖为恶,我便亲自出剑斩了这段情义。”
欧阳楚楚听到荆空儿要在此处看着她,气极反笑道:“你简直厚颜无耻!”
说罢,欧阳楚楚不再多言,转身回屋,重重的关上了屋门。
门板狠狠地拍到了荆空儿的脸上,他却呵呵一笑揉了揉鼻子,背对门口盘腿坐下,闭上眼睛,竟念起了道经。
张沐安二人面面相觑,便也找了两间空房住下,约定明天一早赶往凤翔赌庄。
纷闹的一夜就这么过去。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张沐安便和宋听枫一同策马,顺着官道往南骑行。
如今官道上的雪已经基本化完。
细算下来,长安除去这场雪以外,之前已经有近10年未曾落雪,许多这几年出生的孩子更是不知雪为何物。
张沐安却知道,这是因为地球长达几百年温暖期即将结束,全球气温开始逐渐降低,到了唐朝末年,小冰河期就会来袭。
到时,降水线南移,北方诸地的气温将不再适合种植粮食,中原地区粮食也会大幅度减产,吐蕃、大食、精绝等国,因为高山的冰川融水再次冻结,国内将不再拥有稳定的水源,导致逐渐走向灭亡。
大批北方游牧民族面对越来越寒冷恶劣的环境,将挥舞利刃南下劫掠,终将促成唐朝的灭亡。
如今这场长安人们“久违”的雪,却是不经意间,拉开了乱世的大帘。
~~
整个长安郊外因为瘟疫搞得人心惶惶,京畿重镇——天都镇更是成了一座鬼镇,而这凤翔赌庄门口却车水马龙,往来赌客络绎不绝,竟有几分长安平康坊的感觉。
二人还未下马,就有小厮上前恭敬询问。
“不知二位公子可有人引荐?”
张沐安心里笑了一下,没想到这凤翔赌庄竟然还是个会员制的。
“虽然不曾有人引荐,但是我们对这里早有耳闻,如今想来试试手气。怎么?不让进吗?”张沐安自是不信这凤翔赌庄会拒绝普通赌客,毕竟不少家破人亡的都是周围普通百姓。
果不其然,那小厮连忙鞠躬:“那怎么会,来的都是客,我来带二位进去。”
说罢,小厮又叫来旁边一人,将张沐安他们的马牵去马棚,自己则哈腰领着二人进了这赌庄大门。
据传闻凤翔赌庄原本是文帝时期某个国公的庄园,国公子孙后来因反抗武则天惨遭灭门。庄园几经流转,到了一个长安富商手里,又在一年前被现任主人买下。
只不过据说那长安富商是因为参与到了“三王案”中,被李林甫抄了家。可是张沐安却知道,这“三王案”本来就是冤案,所以这长安富商也根本不可能参与其中,真相恐怕又是某人为了敛财下此毒手。
这赌庄庄主,想必也与这李林甫肯定有着数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红漆大门,青砖黄瓦,庄园内奢华的装饰,伴随赌徒疯狂的呐喊,卷成一股燥热的风,吹得张沐安有点睁不开眼睛。而厚厚院墙外,不到十里的地方,依然有成片的尸体倒在雪中,被野狼啃食。
虽然红衣教已走,瘟疫不在传播,但是明年春风即使吹过,也刮不走林间的白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知道杜甫十几年后看到的,是不是这么一副场景……
只怕更甚啊……
~~
小厮将二人领到大堂的一扇小窗前,出声提示:“两位公子,可以在此处换取木筹,红筹一贯,黑筹百文,换筹后,可自行在大堂内下注。”
说完小厮便作揖离去,独留二人对着窗口发呆。
宋听枫拿出自己的荷包,打开看了看说道:“我有两百六十文,你有多少?”
张沐安数了数自己的,说:“我有一百四十文……”
宋听枫诧异的看着张沐安:“你不是商会客卿吗?剑南商会不是四大商会吗?你怎么还没我有钱?”
张沐安厚着脸皮说:“你又不知道我们会长的脾气,清廉公正是我们商会管理者的宗旨!”
宋听枫回道:“你一个商人在这里讲清廉和公正,你怎么不去和金吾卫讲秉公执法啊?”
“起开!起开!起开!”
一个男子突然从后面冲了过来,扒开张沐安二人,冲到了窗口,急忙喊道:“给我木筹!给我木筹!我马上就翻本了!”
窗口里的账房见到这个状况,却不慌不忙的说道:“李员外,一百文一筹,你要换几筹呢?”
“我……我……我……”被叫做李员外的中年人却顿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后,转身对着张沐安急忙道:“二位是否能借我十贯?吾乃校检工部员外郎,如果你肯借我,回头我会还你十二贯!”
“我们没这么多……”宋听枫被这个面目扭曲的中年人给吓了一跳。
“那……五贯?三贯?”李员外紧紧抓住宋听枫的衣服,疯狂的求道。
这时,门外进来了两个护卫打扮的人,其中一人上前拍了拍李员外的肩膀,笑着说:“李员外,我们能借你十贯。”
这句话仿佛是来自西天诸佛的恩赐,李员外立马放开宋听枫,对着两个护卫说:“好!好!那快借我!快借我!”
“不过也不能白借你,规矩你懂吧?”护卫此时才不管面前人的身份,哪怕他是个官员,此时不过是个掉进水里的耗子,而自己正好有根可以救他的稻草。
“我懂,我懂!可是我房子已经抵给你们了……”
“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吗?”护卫小声说道。
“女儿……女儿……女儿不行!”李员外听到对方提到女儿的字样,眼神清明了一些,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
“没关系!你只要赢一把,你的房子和女儿不都回来了?”护卫继续诱惑道。
李员外的眼神再次疯狂起来,大声说道:“对!我只要赢一次!我输了那么多次,下一次肯定是我赢!我签!契约我签了!”
说罢,那护卫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一般,直接从怀中掏出了写好的契约书,递到了李员外面前。
李员外颤抖的接过契约,口中嘟囔道:“只要赢一次,赢一次就行!”
那两个护卫见状,也没有催促,而是抱着臂在旁边看着,眼角中却流露出淡淡笑意。
宋听枫刚想出声劝说,却被旁边的张沐安一把拦住。
“没用了,这个人已经没救了。”张沐安小说说道。
果然,那个李员外最终还是按下了手印,从两个护卫那里拿到了十枚红色的木筹。
护卫慢悠悠的将契约重新放入怀中,对着面前的张沐安二人说道:“如果你们需要用钱,也可以来找我们。”
“不用不用!”宋听枫连忙摆手。
护卫也不多劝,点了点头就离开大厅。
张沐安再看那李员外,已经转身就重新投入到赌局之中,只见他此刻眼球发红,手臂青筋暴起,显然又下了注。
未等他再看两眼,那边赌桌数人发出一阵喊叫,有人仰天长笑,有人拍地大哭。
而李员外此刻已经呆若木鸡,口中不断喃喃道:
“输了……又输了……全没了……”
张沐安回头向大厅外望去,竟还能看到刚刚那个护卫离去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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