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一声爽朗的轻笑,由远及近。
少女抬眼看去,衣衫飘飘的青衣少年,眉目之间都是洒脱傲然的神色,正御着一把长剑,潇洒而来。
人未到,依旧是,笑声先闻。
他行到近前,轻轻一抬手,脚下的那一柄长剑瞬间化作一片绚烂的星光,点点斑斑滴消散。
少女痛心地闭上眼睛,就像上一次的循环里,他的身体消失的时候一模一样。
少年没有看到少女的异样,帅气地一拧身,落到了地上。
一敛衣袖,轻巧利落地来到韩屠夫和屠夫妻子身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大叔,婶婶。”
韩屠夫爽朗地一笑,抬手拍上了少年的肩膀:
“哈哈,梵少侠,几日不见,越发壮实了。”
少年抬头得意地一弯唇,骄傲滴笑道:
“哎,俗话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这近来的努力,可是有目共睹的啊。韩大叔,改日我陪您老比划比划?看看你这宝刀如何?啊?哈哈”
“哈哈,少侠既然这么说了,老韩我定要择个日子,跟少侠比上三千场,谁先倒下,谁请客。如何啊?”
韩屠夫一抬手攥了攥拳头,看着少年说道。
“哈哈,那恭敬不如从命!到时候,老韩叔若是打不过我,可别说我欺负人啊。”
少年挑了挑眉,抱着肩膀打趣地说着。
一旁的屠夫妻子连忙上来拉了拉韩屠夫的手,温和地笑道:
“嗨,老韩啊,你这把老骨头,还想跟人家孩子比试。真是老不修。”
“哎,我怎么老不修了,这小子不服气,我的亮亮我的真本事。想当年,我一个人,在山上……”
这边韩屠夫和屠夫妻子一唱一和,那少年也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不时随声附和两句。
少女在一旁听着,却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少年。
等到眼前的少年笑完了,少女垂了垂眼眸并不答话。
“哈哈,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来得晚了。我听说有云谷主给我师父的信?”
少女抬起头,异常热烈的眼神,让少年的瞳孔突然一缩,有些尴尬地侧了侧头:
“那个……你……”
少女弯唇轻笑一声:
“走吧,今天跟你走。”
“啊?跟……跟我走?”
少年抬手挠了挠头,一脸的错愕。
少女凑到他的身前,抬头看着他那一双五黑明亮的眼睛,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今天我不上山了,我要跟你走。”
身边不远处,韩屠夫还在一脸疑惑,屠夫妻子已是了然一笑,拉着韩屠夫便悄悄滴走了。
少年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眼神中已然换上了一丝忧郁,弯起唇角,抬起手捋着少女鬓边的发丝:
“你可是有事?”
少女略略惊讶地看着他。
这个一向在她眼前阳光灿烂的少年,竟然一瞬间,变得忧郁而难过。
少女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双臂环上少年挺拔的腰身,将脸贴到了他的胸口。
闭上眼睛,轻轻地说道:
“我喜欢你。”
明显感觉到少年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后,便是少年动容地回抱住她了。
二人的身影,在村口瞬间消失。
天空之上是如流动的银河一般的星子遍布,少女靠在少年的肩头,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空。
二人坐在山崖边,四周冷风嗖嗖,但也安静异常。
篮子里的几壶好酒的空酒坛子,早已凌乱地散乱在他们身后。
少年任由着少女靠在自己肩头,扭开银钗,取出里面的密信,一边笑着提醒少女:
“你可仔细,韩屠夫给云谷主的酒,全被你我喝了。回去你定要挨一顿好打。”
少女摇了摇头,含糊地说道:
“她没机会了。”
然而少年却并没有听懂这句话,反而是被自己手中,那密信上的内容惊得一愣。
“七公子亲启,展信之时,吾已遭不测。晟兮之力封存在她心中,晟兮必定全力寻她。切记她不能死,身死则力散,乃天地浩劫。唯一之法便是以酌情指,封其记忆。可保无虞,切记。云娴留书。”
“云谷主她——”
“我知道。”
少年的震惊,对上了少女沉静的脸。
少女目光灼灼地看着少年,出声询问:
“你觉得,这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天下大义,是对错,还是别的什么?”
这句话问出口,少年瞬间沉默了,于他而言,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便是她。
“如果一个人死了,要天下大义,要对错,还有什么用呢?”
少年看着面前的少女,苦涩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世界上最重要的,根本就不是生死。而是执念,执念可以超越生死,可以超越天下大义,也可以超越对错。”
“你的执念是什么?”
少女茫然地问出这句话,饮了过多的酒,让她的脸看起来更红了。
少年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垂了垂眸,叹息一声,将额头抵在少女的额头上:
“是我永远也得不到的……你。”
少女突然搬住少年的肩膀,猛地发力,狠狠吻住了少年的双唇。
少年浑身一颤,闭上眼,一声叹息。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不顾一切地将她推倒在悬崖边上。
抬手在少女的眼睛前一点,便抱住她,如疾风骤雨一般,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爱意。
在这一瞬间,少年的发冠,青色衣衫,全都笼罩了一层红色的光芒。
光芒散去,一头黑发散开,一身火红的衣衫,再不是那个少年的身姿。
少女闭着双眼,环着他的脖颈,像一把古琴,在他的怀中任由他弹出曲调。
如疾风骤雨,如野兽嘶鸣。
势如破竹,眼角滑下眼泪。
原来,爱一个人是痛的。
但是,这种痛与硬接创世神一击的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这天地之间,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了曾经舍命救她的这个人。
……
“我啊,整整疼了一天一夜呢。这女人啊,生孩子就是九死一生啊。”
面前的女子半卧在床上,身边正睡着她刚满月的儿子。
女子脸上虽然还有着疲态,但也掩不住她初为人母的骄傲和喜悦。
这是韩屠夫的儿媳妇,生下了韩家长孙的大功臣。
少女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脸色有些苍白。
似乎自己的身体还未从上个循环里的疼痛中缓过神来。
默默地攥上拳头,那小子看起来像只弱鸡一样,怎么激动起来倒比战士还强悍几分。
幽幽然叹息一声。
身为女子,无论是爱,还是孕育后代,都是以痛苦为铭记。
是幸还是不幸呢?
“这小娃娃,粉妆玉砌的,日后啊,定然像她娘一样,是个貌美如花的小郎君。”
少女缓了缓神,笑呵呵地拿着小孩子打趣。
“哎呀,我也不指望他生的有多好,只是呢,平平安安地长大。为人谦和坦荡,娶一个贤良的妻子,好好过日子就行啦。”
女子抬手抚了抚熟睡的孩子的小脸,一脸的幸福。
“嫂子,这是云谷主特地让我交给你的孜蕊膏。这可是桃花谷的好药,每日舀上这么一小匙,用水冲了,天天喝啊,最是补身子的。”
说着,少女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盒药品,递给了面前的女子。
“哎呀,这怎么敢呢。这很贵重的吧?”
女子看着少女,又看了看那一小盒药品,有些惊喜,更多的还是犹豫。
“嫂子歇着吧,我也扰了你小半日了。”
说着少女笑着站起身,准备离开,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却停在门口,抬手摸出了自己怀里的银钗,扭开机皇,抽出里面的密信。
“七公子亲启,展信之时,吾已遭不测。晟兮之力封存在她心中,晟兮必定全力寻她。切记她不能死,身死则力散,乃天地浩劫。唯一之法便是以酌情指,封其记忆。可保无虞,切记。云娴留书。”
少女垂了垂眼眸,默念着一个词。
“酌情指。”
来到正堂,此时的方桌上,已经摆了两个菜。
“婶婶,两个菜就够了,别忙了。”
“哎哎,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韩屠夫妻子围在锅边,还在锅里搅着菜,看着少女笑道:
“姑娘怕是饿啦,那屋里头桌子上还有几块点心,先吃了垫垫,这菜啊,马上就好啦。”
“哎,老婆子,那闲屋的钥匙放哪了?我去拿几坛酒来。”
韩屠夫说着迈进了屋里,长着双手询问着。
“嗨,你这老韩,那不是在你腰上呢嘛!”
屠夫妻子指着他腰间麻绳上的钥匙,哭笑不得:
“你这老头子,怎么这记性啊,是越来越差了。”
“哎哟,你瞧我……”
韩屠夫一拍脑门,连忙摸着钥匙出了房门。
屠夫妻子手里拿着锅铲,叉着腰摇了摇头:
“这个老韩,记性不好,倒是省了不少烦心事。事过了就忘了,他倒是忘了,可谁记得谁闹心呗。”
屠夫妻子唠唠叨叨,掀开锅盖,将锅里的菜盛到了盘子里。
少女连忙帮忙接过了盘子,摆在了桌子上,看着屠夫妻子问道:
“婶婶你说,没有记忆,是不是也是一件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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