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牟巡检昔日之收入，正如凡间昙花一现，程正之盈余，遥遥领先。然宁师爷对此怀着相因之感，自觉愁云满面，如浮沉于无边海涯，困扰难安。
盖牟巡检昔年之金钱之源，有二：一者，私盐之交易，二者，盐差之赋税。然彼此上下之追索，错综复杂，缺乏刚性之管理，如百川汇海，水深波涌。乃是非长久之计，形同虚设。
程正之盐政，却自不同。执掌源头，权衡贸易，简明直接，赚金之道，行止有据。如翼手飞鸟，巧取豪夺。其中最关键者，无疑于掌握了盐竿子之战力，令其强者愈强，壮士愈壮。
而宁师爷则洞悉程正团结之力，见其盐差之武艺，既凌驾往昔之悍匪，愈发肃然起敬，甚为震惊。其衷心所思，心中暗虑，是程正手下之盐差，愈加得力，日臻成熟，仿佛一支朝阳冉冉升起，熠熠生辉。
宁师爷又发现，程正不仅着眼于盐田盐差，亦着手治理盐场，整顿贩卖之规模。种种措施如簧如轮，行之有序，纵横有致，近乎完美。其为人谋事之能，亦远胜过去，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然，对宁师爷而言，令其难以割舍者，在于程正对巡检府之依赖，甚或是推崇。程正为人坚韧执着，不以俗务困扰，不染红尘，不沉溺享乐。盛年之际，不求逍遥，宁忍厮守。
宁师爷不禁自问，程正此举何意？背负重任，日夜砥砺，彼将来何所图？寻思未已，宁师爷犹感不解，莫测高深。
彼方城外，盐差操练方始终，阵列切磋，以木棍土块为戏。然则若有犹豫，随性移动者，必受严惩，惨遭斥责。宁师爷犹能看出此乃针对远程武器之应对，以适应实战，虽目下未见效验，然或能效用匪浅。
是日，忽有人报事，宁师爷急驰而来，行至巡检衙门，抚掌谦卑，声称有事当面禀告。程正日常事务繁忙，宁师爷不得不待早晚饭时分，见程正一面。
然而近半月来，程正寸功未建，时在城外操练盐差，或于逢猛镇，或往胶州盐场、胶州卫所，往来奔波，忙碌不已，忽而战斗，忽而生产，日理万机。
宁师爷愈加思索，程正所行，实有深意。程正非为享受，亦非苟图短暂权势，背后或有大计。宁师爷深感疑惑，乃是何念所系？
嗟呼，世事莫测，患得患失，如风中之沙，渺茫难寻。或者，时日久长，真相浮现，或可见明。未知来日风云，将何去何从，宁师爷自觉漂泊在疑虑之中，未见答案，无可解脱。
老宁，尔来何如？程正言笑晏晏，声音在屋中回荡。宁乾贵微微一笑，其心领略，主人温和至极，官威莫属，与巡检衙门之众判若两人。
即刻，宁乾贵步入其间，书房变饭堂，悉心布置。程正、李小七、小海均在此，正共餐午膳。餐食俭朴，白面蒸饼香气四溢，烧羊猪肉香气浓郁，俱是美味。几人围桌而坐，亦不分高低，畅意享用。
见宁乾贵入，李小七、小海皆起，微笑相迎。宁师爷微笑还礼，虽与此众短暂相知，然胜过往时盐差之头领赵、陈、王、马等，虚与委蛇者不存，而真心待客，则愈发温馨自在。
程正握馒头而笑，邀宁师爷就座，款待相邀。言笑间，宁乾贵知程正待人和蔼，官威隐匿，心中微觉异样。然宁乾贵方坐，程正言笑之声再现：
老宁，进食未？言辞悠扬，善意盈然。宁乾贵苦笑一声，欠身礼，堂中就座
老宁，安敢不尝盛饭？莫赧添筷，坐，谈。
宁师爷微笑应许，心生赞许，程正待人和蔼，毫不谄媚，有待遇之致。答话之际，宁乾贵言道：
感谢巡检大人之盛情，少海楼之宴已预订，定金已交，林掌柜乃信守承诺，不胜感激。
程正颔首，对身旁小海言道：
去信告侯山，办妥否？语音柔和，目光深远。
小海口忙未了，含食筵余，含糊应允：
昨日传之，侯山领众出征，于城中忙碌。
盛事己谈，程正等重归饭食，宁乾贵始就餐，早已如之前相熟，然与往昔狼狈急促，时节深恶寒。
今日之言，牵及巡检衙门抑私盐查缉，双方是莱州府盐之出处，一胶州盐场，一近莱州城之海仓、鱼儿镇，平度州南盐交均关之重。
程正笑道：老宁，听闻胶州盐场油盐齐全，惟莱州府盐需由南至得，果然也非寻常之事。
此言一出，宁乾贵脸色微动，闻言立变。而后，策马一跃，独步前行，风尘仆仆，路途愈发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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