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是第二天中午，廖聪几人当了一上午的孝子贤孙，每当去世老爷子的亲闺女，姐妹外甥们等外村亲戚来吊孝，廖姓小辈男丁就得跪好低头。
院里有些拥挤，廖宾，廖辉等人也就浑水摸鱼地蹲着糊弄，同样是熬了一宿，小年轻的哈欠连天，还不如中年的叔伯们精神好。
雨在早晨就停了，虽然只是巧合，可叔伯们还是将这事跟廖磊爷爷联系上，直夸老人家人好，怜惜后辈们，下葬也舍不得后辈们淋雨。
廖聪也听到了吊葬的亲戚们跟人聊天时说了好几次的一句话：没了也挺好，省得他受罪了。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廖聪哪里，莫名其妙共情，他已经知道廖磊爷爷卧床三年，后边几个月已经神志不清，全靠家人照顾，耐心喂水喂饭才挣扎到现在，这也是廖磊爸孝顺的证明，只是廖聪不知怎么就联想到自己身上，等他自己改变了越来越多的人的命运轨迹，天道惩罚的等级必定会一点点提到他承受不住的地步，那时的他恐怕也会跟廖磊爷爷一样神志不清，不能自理。
也不知道等他死了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大帮人送自己最后一程。
见证了一场丧礼，廖聪心底被触动，送葬时廖磊父子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更是深深印在廖聪心里。
从摔瓦开始，廖磊爸的哭声就一直没停，哭得身子软得需要人搀扶，同村闹丧的人嘎嘎笑着把他往路边积水多的地方拖，还有人往他衣服里塞土，塞砖头，种种举动亦是难以形容的习俗，旁观人乐不可支的状态更让廖聪深刻体会到【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这句话的意思。
死者入土为安，成堆的纸钱冥币金银裸子在坟前点燃，说来也巧，待人群散着刚刚走到村口的时候，又开始下雨了，这无疑又让人开始新一轮的感慨。
后半晌，廖聪精神疲惫，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被姐姐叫醒去鸡房干活，这才精神了些。
廖聪爸喝醉了，因为人缘好，附近婚丧嫁娶都是他写账，酒场上没少喝，又熬了两天一宿没睡觉，这一躺下到晚饭都没醒。
成为大学生的廖欢再也不用回家了还得刻苦学习，姐俩回家进屋，她就捧着一堆点心零食来奶奶屋里看电视，时不时跟奶奶讨论讨论剧情，波斯猫小白也舒服地窝在廖欢的脚丫旁边。
廖欢递给弟弟一把江米条：“你困不？昨晚上几点回来的？”
“十一点多。”廖聪躺到炕上，靠着被子垛，看着老太太道：“奶奶，我爷爷呢？给谁做衣裳呢？”
老太太慈祥地看看大孙子：“出去唠闲话去了，我给楠楠做条棉袄，新棉花暖和，做完他的就给你做。”
“奶奶，还给二聪做？人家都不穿，嫌不展妥，要风度不要温度。”廖欢损了一句，又问廖聪：“龙五呢？咋没带回来？”
“车上人挤人的，留在学校了。”
廖欢强调道：“别让人逮了，那可是我捡回来的，是我的知道吗？等下次放假带回来，我带我们学校养去。”
廖聪白了她一眼，这指定是想拿着龙五炫耀去，还没等他拒绝，就见奶奶很费力地在穿针，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试了几次都没将线穿进去，廖聪自告奋勇地接过来，很利索地一次成功。
手里拿着针线，廖聪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自从从柴玉娆的专属执念任务里继承了成衣匠的传承后，廖聪还是第一次拿起针线。
“奶奶，我来。”
“你哪干得了这个！”奶奶笑呵呵地要接过针线：“还记着你上初中放假回家拿回家一兜子破洞的袜子吗？洗的干干净净，就是每个一穿都露脚指头，呵呵呵～”
这事虽然是廖大哥干的，可廖聪也露出羞涩的表情，他魂穿前何尝不是一次针线都没碰过，那个物资丰足的年代，不讲究的十块钱五六双袜子，谁不是穿坏就扔，还有那穿脏就扔的呢。
“我真会。”廖聪熟练地捋了一把线：“奶奶你看会电视歇歇眼睛，一会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老太太说道：“大小伙子学啥不好，学针线活有啥好的，我来，我来。”
“您看看就知道我究竟会不会了！”廖聪捡起浩楠哥的棉衣半成品，很快穿针引线缝了起来，针脚细密，整齐干练，见老太太一脸惊讶，廖聪得意道：“我就说我会吧！”
老太太啧啧称奇：“啥时候会这一手了？大欢子，你看，二聪这针线活像模像样的哩！”
廖欢瞅了一会也狐疑地看着弟弟，一个大男人把针用得这么熟练，上一次见还是电视剧里的东方不败呢。
老太太也没闲着，开始做第二件，还拿着在廖聪身上比了比大小，口中夸着大孙子又长个了，听孙女来了一句【个子大废布料】，还不满地拧了她一下，老太太当然希望孙子高高壮壮的。
廖欢针线活也好，洗了手刚要加入，就听到手机响，这铃声一听就不是自己的，趁廖聪不备，飞快地抢过来，见标注着【老婆】两个字的号码，眼睛都瞪圆了，凑到耳边一听，就听见林笑笑的声音，眼神怪异地看着弟弟。
林笑笑也没防备，甜甜地叫了声老公，小嘴叭叭地把自己家的一件大事嚷嚷出来，她妈怀孕了！
廖聪听着姐姐跟林笑笑聊得火热，手里的活也没闲着，一通电话的工夫，廖聪手里的棉衣也缝制好了，从老太太的扣子盒里挑了几个好看的缝上，看着那堆碎布头，突发奇想找合适颜色的布头裁剪缝制出一头老虎，一针一线地缝到棉衣胸前的位置。
他记得表弟浩楠哥是属虎的。
这份手艺可真惊到老太太了，也顾不得干活了，伸着手指捻磨着惟妙惟肖的黑老虎，老太太选的布料是碎花的，里面填充了棉花，说实话也就厚实暖和，外观并不出奇，可如今多了这头小老虎，一下子就显得童趣多了，这种巧思和妙手让老太太赞不绝口。
见老太太喜欢，廖聪又多裁制出几种动物，对应着老太太几个外孙子的属相，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似乎已经看到棉衣制成，外孙子穿上后被旁人夸有个好姥姥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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