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很紧张。她不认识眼前这个自称昙妃的女性，自然也不知道她是敌是友，是否会把刚才偷听的事说出去。
“昙…昙妃娘娘好……”
她笨拙地学着宫内的人请安。因为问荆给的特权，她几乎没有与其它宫人打过交道，也没有学过礼节，但事发突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昙妃却忍不住笑了一笑：“你不用这么拘谨，我知道你是陛下的徒弟，学这些礼节怪冗余的。”
她拉起欠身的洛书，接着说道：“对了，也别叫我昙妃啦，我的名字是季淳熙。”
“你也别担心，刚才的事我不会说的，我可不是那么嘴碎的人。”
洛书松了口气。季淳熙见她单纯，补充道：“不过…后宫这地方你还是少来比较好，人多眼杂，不知道会碰见什么。就算你是陛下的徒弟，也难保……”
“淳熙姑娘知道她们刚才在说什么吗？”洛书却问。
季淳熙感到意外，无奈地摇摇头：“你跟我过来，到我宫里说吧。这里不安全。”
——
将洛书带到自己的宫殿后，季淳熙很贴心地关上了房间门，顺便请开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她燃上熏香，还沏了一壶茶，将两杯满上。
洛书问了问，惊讶地问：“是…昙花？”
“嗯。”季淳熙笑得很开心，“我很喜欢昙花。”
洛书也笑了，怪不得问荆给他赐封昙妃。能在这个地方碰到一个同样喜欢昙花的人，洛书心里感到荣幸和欢喜。
“那…淳熙小姐，刚才的话题……”
季淳熙喝了口茶，接着说道：“那位是贵妃白伊珞，当朝丞相白齐光的长女，家里很有权势。但…如果我没记错，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干这事了，目的如果都是同一个，那么…她是在向外面反对陛下的暗党传递消息。”
“什么，反叛？”
洛书太过震惊，一下子没收住声。季淳熙赶紧暗示她小声点，然后接着说：“其实白齐光本人对陛下非常忠心，但不知道为何，白伊珞经常联系宫外的叛军，似乎对陛下心存不满。”
洛书皱眉：“听她们刚才的对话，好像是因为师父不够宠爱她？但她都被封贵妃了，不应该十分得宠才对吗？”
“不是这样的，她的位分是靠父亲的丞相之位得来的，陛下其实并不喜欢她。”
听罢，洛书有些头疼，毕竟她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要为了爱情做出这种事，难道个人情感能比得上国家安定吗？她着急地问：“宫外的那些叛党…你认识吗？他们势力大吗？会不会威胁到……”
说到一半，洛书不知是被茶还是口水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别急。”季淳熙帮她拍背顺气，“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是通过我的耳信知道了一些消息。不过我相信陛下一定清楚，也许他已经有所作为了，你想知道更多的话不妨直接问他？”
洛书咳得满脸通红，用嘶哑的嗓音说：“他…他不会告诉我吧……”
季淳熙一瞬间有些意外，但最后了然地笑了笑：“他真的很想保护好你啊……”
“无论如何，洛书，我还是希望你能去问问。知道了自然最好，不知道的话…我也会继续让我的人打探消息。”
洛书忧心忡忡：“你也很在意这些事吗？”
“当然了，东国好不容易迎回它的明君，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陷入叛乱之中。这对国家对人民都是巨大的灾难，我想尽我所能去避免这一切发生。”
说这些话的时候，季淳熙整个人都像发着光一样，她的眼里满是国家与未来，与深宫中的争夺恩宠祈求荣华富贵的女子大相径庭。
洛书几乎是难以抑制地笑了出来，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了。在这皇宫中，随处可见的是墨守成规的人，是口蜜腹剑的人，是心胸狭隘的人，是纸醉金迷的人。像季淳熙一样的人，美好得…让洛书有那么一瞬感觉到不真实。
“怎么了？”
季淳熙见洛书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洛书这才回过神来，久违地咧着嘴笑了：“没什么，我会去问的！”
“对了…以后……”“如果你想的话，以后可以多来找我玩哦！”
两个人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随后，同时爆发出笑声，笑得如此真心。
——
雷德卡伦特疯狂地敲着映红楼禁闭的大门，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哎呦，客人，不是说了今天不接客吗？”
零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大小似乎距离门口十分遥远。雷德卡伦特两手都伏上门，焦急地吼道：“我是洛书的先生，我要见她！”
里面的人不知为何愣了一会儿，然后匆匆回复：“你等一会儿！祝楹她现在……”
零榆话音未落，祝楹痛苦的呻吟声从门缝中溢出，听得雷德卡伦特心中一阵绞痛。他又锤了锤门，但这次无人回应，祝楹的叫声萦绕在他耳畔。
他很清楚现在祝楹的情况，零榆确实是走不开的，他无可奈何，咬咬牙，祈求上帝保佑。
时间对于雷德卡伦特来说很漫长，对零榆和祝楹亦是如此。床上的祝楹双目紧闭，汗水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滑落，捏成拳的双手快把掌心抠出血来，而她身下的床单已经染红了大片。零榆紧张地坐在她床边，不时伸手轻轻压一压她的肚子。
雷德卡伦特不记得过了多久，突然，他听见门内一声响亮的啼哭。
然后，门被零榆打开，力竭的祝楹躺在床上，费力地对他笑了笑。而零榆的怀里，抱着一个白净的孩子。
雷德卡伦特摸了摸孩子的头，旋即快步走到祝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辛苦了，楹儿。”
祝楹面色苍白，嘴唇也一点红色都没有。零榆把刚出生的孩子抱在怀里，走过来：“楹儿还专门告诉我今天你不会来呢，怎么回事？”
雷德卡伦特低了低眉：“那些事情，比不得楹儿重要。”
祝楹听到，脸上似乎泛起一丝薄红。她问：“你们…最近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好，白丞相待我们不薄，我们军队现在在东国境内已经取得了合法权益，并且他资助我们建立了据点。”
“无鸣珂可知道此事？”祝楹皱眉。
雷德卡伦特摇摇头：“这一点我并不清楚。不过他看上去对皇帝非常忠诚，一直在为他排除内奸和叛徒，培养我们军队，应该也是卫国所用。”
“可惜你可不是这么想的。”
祝楹笑了，感情复杂。
“我的计划是借他的力发展，同时我的几个手下也与几股主要反叛势力有来往，尤其是其中的骁卫大将军。”
零榆罕见地开口：“你还是想夺权吗？就我看来，无鸣珂并不算昏君。”
“我想夺权，不是因为他治国不佳，而只是我想而已。”
“有野心很正常吧？”
雷德卡伦特依然紧握着祝楹的手，却感觉越发冰冷。
“所以呢？你们都已经有一个孩子了，你是想再享受一下后宫佳丽三千人的感觉？”零榆出言嘲讽。
雷德卡伦特脸上有些愠色：“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如果我真能当上皇帝，我只要楹儿一人做皇后，我们可以同治天下……”
“谁想做你皇后？”
祝楹低着头，棕色的头发凌乱，遮挡住她的脸，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得没有感情的语气。
雷德卡伦特惊讶得愣了神，祝楹把手从他掌心中挣脱开来。
“你要当，随你便，但我不会陪你，阿堇也不会陪你。”
她撂下一句话，再也没有发声。雷德卡伦特不知说些什么，也沉默了。只剩下零榆叹气，顺便拍了拍襁褓中的婴儿。
本以为这时祝茕堇会嚎啕大哭，但她却意外的安静。
良久，雷德卡伦特起身。
“我回去了。”
他没有再看祝楹，也没有再看祝茕堇。
推开门，在零榆愤怒的注视中，离开了映红楼。
——
问荆在殿内安静地批阅着奏折，没有注意到熏香已经燃尽。这时，大总管在殿外询问：“陛下，洛宁郡主求见。”
问荆抬眉，即刻回答：“让她进来吧。”
接着，洛书走进殿内。问荆无奈地笑了笑：“不是说了你直接进来就行吗？怎么还纠结这宫中的规矩？”
洛书抿了抿嘴，坐到问荆对面。
“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的反叛军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也许反叛军有很多支，也许军队没有名字，也许他也还没查到。
问荆有些意外：“你从哪知道的这些，我应该没和你说过才对？”
“您为什么什么也不肯对我说呢？”
洛书看他，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担忧。
“师父，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既然跟你一起来这里，那么就一定得为您分担点什么的！我不可能做个局外人在这里醉生梦死，更何况…我根本不喜欢这里。”
问荆处理事务的手停了下来，他叹气：“如果我忧愁的事情，全部告诉你，怕是一天也说不完。”
“师父……”
洛书正想再说点什么，问荆突然推过来一本小册子。
“翻开看吧，上面有你想知道的。”
洛书点点头。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问荆的字迹，清楚地记录了哪些地方有哪些主要的叛乱，有无叛军，有无叛军首领，地方形势如何。洛书越是看，眉头便越是拧得紧。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看完了就回去吧。”
“我，我可以把这个带走吗？”
洛书有些紧张。说实话，她也拿不准问荆会不会允许，毕竟这个算得上是国家机密。
“嗯，拿去吧。”
得到了允许，洛书自然是高兴的。只是，问荆如今与她说话的语气，少了几分亲近，多了几分严肃。
她也没有再久留，自觉地离开了宫殿。然而，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径直朝季淳熙的宫殿走去。
“哟，瞧这是谁呀？”
可她刚走进后宫没几步，就和贵妃撞了个正着。她赶紧将笔记藏到身后，给贵妃请安。
不料贵妃却鄙夷地看着她：“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需要给任何人请安呢，毕竟跟陛下的关系可不一般。”
洛书不知该作何回复，但由于贵妃也没让她起身，她就保持着这个难受的姿势，动也不动。
“咦…我怎么瞧着洛宁郡主这么面熟呀？”
洛书心底一惊，赶紧回复道：“贵妃娘娘说笑了，这是洛宁第一次见着您。”
“噢，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贵妃莞尔一笑，从她身边走过，“毕竟我跟陛下那么亲近，感觉你熟悉也正常，你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好徒弟啊。”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时，季淳熙探出头，赶紧示意她进来。
“你也真是的，何必对她那么恭敬？就算你们发生冲突，陛下也一定会向着你的。”
季淳熙把洛书接进宫后，还是老样子端上了昙花茶。
洛书回答她：“我不想给师父添麻烦……”
季淳熙苦笑：“好吧好吧。怎么样，上次的事情有进展吗？”
说到这个，洛书将问荆亲笔的小册子放到桌上，示意季淳熙查看。季淳熙接过，跟洛书一样越看越严肃。
“我大概知道了。”
她合上书，看向洛书。
洛书端着的茶杯停在半空，她问：“什么？”
“贵妃一直在联络的那个叛军首领…极有可能是骁卫大将军尉迟祁渊。”
“为什么这么肯定？”洛书看起来有些疑惑，“我也看完了上面的笔记，好像没有提到他和贵妃有来往。”
季淳熙摇摇头：“这一点陛下应该不清楚。白家和尉迟家近几十年来都交好，而且，白伊珞和尉迟祁渊是青梅竹马，要不是白齐光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将白伊珞送入宫中，或许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洞房花烛了。”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