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夜来,纱幔的舞动也变得温柔。尧语一夜好梦,睡得惬意,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上一世本就烂熟于心的礼仪更是得心应手。
不到半日,尧语就轻松过关,在屋檐下躲太阳,三月的太阳,一天一个气候,今日热得发烫,就算是躲在屋檐下也是热得发烫。
尧语用蒲山遮住眼,伸手去找桌子上的茶壶。
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
就在她以为掀开蒲山准备站起来时,一道柔软的女声道:“姐姐,可是口渴了?”
一惊,尧语掀开蒲山,抬眼就看见了笑盈盈地郑绣。
郑绣笑得温柔,犹如一团和煦地暖阳,她躬身倒了一杯茶递到尧语面前,道:“姐姐,喝茶。”
尧语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后背一阵发凉。
“你……”尧语疑惑道。
郑绣的神情,动作挑不出一点毛病,就像是她们之间很好一般。
“昨日是妹妹不好,得罪了姐姐,姐姐莫要见怪。”郑绣愧疚地绞手指。
尧语眯起眼睛,不做声,静静地打量着她,看她到底要干什么,昨日还在骂骂咧咧地人,今日悔改,来道歉,不免滑天下之大稽。
似乎察觉道尧语的思虑,郑绣委屈央求的语气道:“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给你跪下。”
“别。”尧语道。
这一跪,她可受不起。
万一再来一个欺负人,她就算有十张口也说不清。
“行吧,原谅你。”尧语无奈道。
“谢谢姐姐。”郑绣喜笑颜开地道。
尧语本以为她就此走开,没想到自己坐到自己身侧。
郑绣自然地挽起她的手腕,道:“姐姐,你知不知道,你们那间屋子风水不好,据说里面有个秀女,半夜三更,乱吼乱叫,第二日,就暴毙了。”
尧语装作惊讶地道:“还有这事?”
“宫里许多老人都知道。”郑绣神秘地道:“据说是鬼附身,不过,姐姐若怕,你可搬到妹妹房中来。”
“清韵怎么办?”尧语问道。
清韵是南部的一县令之女,也是郑绣共住一屋之人。
“姐姐无需担心,妹妹自会处理妥当。”郑绣邪魅一笑。
尧语蛾眉一挑,点了点头,重新把蒲扇盖回脸上,心底觉得有趣。
礼仪训练结束,已是下午。
朱微和尧语用了膳,就往回走。
到门口时,被一声巨响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郑绣抱着手臂,目光睥睨冷冷地看着眼前发生地一幕,身后跟着其他的秀女同样高傲,她们把何清韵的包袱全扔在了地上,散乱一地,何清韵委屈地在地上大哭,瑟瑟发抖。
尧语嘴角微抽,这方法。
简单,粗暴。
无话可说。
郑绣一看到尧语,变了脸色,小跑过来,牵住尧语的手臂道:“姐姐,妹妹已处理妥当,姐姐可以搬过去了。”
尧语下意识推开她的手,想要隔开距离,怔怔地道:“别。”
“姐姐,这事何意?”
尧语道:“我何时答应你搬过去了?”
今日她只是说清韵怎么办?
确实没答应。
郑绣霎时变了脸色,露出些许愤怒道:“你……”
“我尧语天生反骨,素来不相信这些。”
郑绣正在气头上,足足盯了尧语几刻,方缓和下来,皮笑肉不笑道:“妹妹会错意了。”
说完,气冲冲地转生离开,把上的东西啪嗒一声踩得稀碎,回到房间砸上门。
朱微一脸疑惑,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尧语拉了拉她的袖子,解释道:“没事,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什么传说?”朱微刨根问底。
坐在床上,尧语言简意赅地说了秀女上吊之事,为了营造氛围,她把屋中的蜡烛全部熄灭,月光照进来,冒着幽光。
朱微颤声道:“真的吗?”
尧语噗嗤一笑:“假的,快睡吧。”
尧语躺下,正要进入梦乡时,朱微声音轻轻地在尧语耳边响起。
“淡淡,你睡了吗?”朱微道。
“嗯。”
“你过来我们一起睡,好不好?”朱微央求道:“我怕。”
尧语坐起来,看了一眼,把被子裹在身上,只留出一双眼睛地朱微,笑了笑,穿鞋爬了过去。
尧语把朱微搂在怀中,像是一个大人在哄小孩,朱微似乎觉得心安,慢慢地停止了颤抖。
一夜安睡,次日一早。
尧语醒来时,房门大开,朱微不知去向。
等朱微端着热水进来时,身后赫然跟着郑绣,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缠绕着尧语。
但她绞尽脑汁,依旧猜不到。
她们在院中训练礼仪,依旧是过关可以休息,尧语不费吹灰之力再次得到休息。
“走水了!”
“快来人啊!”
突然,一群人出声呐喊。
尧语抬头望去,一股青烟从寝殿的一边升起,连带着空气中一股重重地烧焦味传来。
再仔细一看,赫然是她们所住的屋子。
尧语翻身而下,健步如飞,朝着火处奔去。
大火磅礴,火舌卷席屋子的每一处,房梁,柱子皆被烧断,不断地坍塌下来。
太监急急忙忙地运水,此处离水库甚远,一来一回,需要较多时间,扑灭已是毫无可能。
此时,朱微气喘吁吁地跑来,问道:“怎么回事?”
尧语摇了摇头,问道:“姐姐,可有贵重之物?”
“没有。”
就在这时,郑绣推开房门,从屋中走了出来,打着哈欠,一脸倦容。
她看着眼前的情景,大吃一惊,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幕,道:“这是怎么了?”
朱微道:“不知为何突然走水了,妹妹在屋中,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郑绣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摇头道:“不知,今早腹痛难忍,许是吃坏了肚子,便向嬷嬷告了假,回屋休息了一觉醒来,便如此了。”
“是吗?”不做声的尧语突然道。
“姐姐怀疑我?”郑绣委屈地看向尧语道:“妹妹真的不知!”
郑绣说着,泪珠就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梨花带雨的模样,像是受尽了委屈。
朱微把她搂紧怀里,拍背安抚,对尧语道:“淡淡,不许污蔑别人。”
“……”
污蔑?!
尧语欲哭无泪。
“姐姐,你别怪尧姐姐,尧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妹妹一个人在房中,怀疑我也是正常的。”郑绣泣不成声,一边抽噎一边道。
“别哭,淡淡也不是有心的。”朱微道:“别介意。”
“嗯。”郑绣道。
尧语无奈地叹了口气,夹杂着闷气,蹲到了柱子脚。
大火还在蔓延,火势凶猛,似乎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炙热的火光照得脸辣乎乎的。
尧语往后退了点,身后有人被撞到,发出惊呼一声。
“啊——”
尧语侧头往后一看,看见了面色惨白的何清韵,何清韵在触及尧语的目光时下意识的躲闪,往后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尧语道。
“没……没事。”何清韵道。
何清韵身材清瘦,一袭宝蓝色的衣裳做功不算精细,她双手交叠放于腹部,极为拘谨,四指苗条,骨节柔美,除了有些发黄,说不出有何不完美。
她身上有厚重的脂粉味,有些呛鼻。
尧语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尖,无意道:“你手指挺好看的。”
何清韵反应极大,急忙把手收到背后,勉强挤出一抹笑意道:“多谢姐姐赞美,妹妹还有事,先走了。”
她声音极细,柔柔软软地。
回想昨日何清韵被欺负,尧语还是同情她的,母族无权无势,在这鹿死狗烹的修罗场,只有受委屈的份。
不过——
“我有这么凶吗?”尧语喃喃道。
火势渐渐弱下来,整间殿宇只有几根柱子孤零零的吊住,残垣断壁,冒着青烟,化成一堆竹炭。
这间宫殿住的人数都有参照,如今被毁,尧语和朱微被安排到了郑贵妃宫中。
杨贵妃是建安王楚子良的生母,独得皇上恩宠,傲人之姿,特别是脾气大,赏罚全凭兴致好坏,最难伺候。
尧语本以为她不会同意,没想到居然欣然答应了,还派了张福海来接她们。
张福海送到怡禾殿门前叮嘱道:“贵妃娘娘喜静,二位姑娘莫要打扰。”
“多谢公公。”二人齐声道。
二人住的是偏三殿,离主殿很远,贵妃不愧是贵妃,连偏殿都是满屋子的玉石翡翠,黄金珠饰,玛瑙镶嵌的各种器皿。
推开门,后面就是一大座花园,各种稀罕的植物,奇珍异草。
朱微忍不住惊叹出声道:“此地竟有血恋。”
“血恋是何物?”尧语问。
“血恋取自天山极寒之地,据说是上古神女为心爱之人流出的血泪浇灌生长而成,不过……”朱微伸出的手收了回来,道:“可惜的是此物含有剧毒。”
尧语轻笑:“神女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呢?”
“不知道。”朱微摇头。
尧语把她拉远,告诫道:“我们离远些,去别处走走。”
两人一同往前走,越走见到的东西越新颖,尧语见过不多,就算是南征北战,走过众多地方,还是会被惊讶到。
渐渐地,两人越走越远,直到回头已看偏三殿已远远地甩在身后才回过神来。
正准备往回走,一群人缓缓地从一边走入。
女子站在队伍前方,一袭碧蓝色的襦裙,头发绾成云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点翠步摇,耳上挂着镂空玉饰,仪态端庄,她扶住大宫女的手慢慢地赏着花。
尧语拉住一侧的朱微忙跪下,俯首道:“贵妃娘娘。”
杨娇垂眸看了眼地上之人眉头颦蹙起来,似乎不悦。
张福海跟在杨娇的后侧方,拂尘在手上一挥,凑上前,低声道:“娘娘,是尧将军之女和西部长之女。”
“抬起头来。”杨娇道。
尧语抬起头,女子娇媚的面庞印入眼帘,傲娇如同一枝傲雪凌霜地寒梅,骨子里散发来的魅力,感觉绵绵众生看一眼都是亵渎。
杨娇打量着两人,目光灼灼,似乎要把人剖析看穿。
“你叫什么名字?”杨娇对着朱微道。
朱微道:“臣女朱微。”
“嗯。”杨娇点了点头道:“夜来香不错,本宫很喜欢。”
朱微被问得摸不着头脑,依旧唇间带笑,硬着头皮道:“夜半幽来香,残雨赴时归,夜来香随晚雨之风而来,有安神助眠之功效,此物做成香囊,挂于腰间,或者碾碎成粉末,当做香料,都是极好的。”
“不必了。”杨娇面色缓和不少,甚至带上些惋惜的情愫,道:“你们且退下吧。”
“是。”
尧语和朱微行礼退下,走了没多久,杨娇喊住朱微。
她手中赫然拿着楚子良之前送给尧语的那枚玉佩。
尧语低头一看,朱微腰间之物确实不见了,不知何时到了杨娇手中,也许是刚才跪下是掉的。
杨娇把它递给张福海,对朱微道:“别弄掉了。”随后,头也不转地离去。
朱微谢过杨娇接过玉佩,失而复得般把它捂在怀中,愧疚地对尧语道:“淡淡,对不起,差点就掉了。”
“没事。”尧语道:“玉佩而已,掉了就掉了,再说,不是找回来了吗?”
朱微保证道:“以后不会再掉了。”
“好,我相信姐姐。”尧语道:“我们快回去吧,我都饿了。”
*
晚膳间,仁和殿。
太监丫鬟从外端来膳食,放在桌子上。
一名丫鬟眼神乱飘,不断朝桌子的人瞟。
楚子良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看到丫鬟的目光,顿时来了兴趣,嘴唇勾起一抹笑意,待丫鬟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后,他叫道:“等等。”
“殿下。”丫鬟红着脸,羞涩帝道:“有何吩咐?”
楚子良缓缓站起,一步步地靠近,就在两人不到一步距离时,他停下来,笑道:“叫什么名字?”
“奴婢清幽。”清幽答道。
“青青子衿,幽幽我心。”楚子良道:“清幽。好名字。”
清幽脸更红,一脸霞光,小巧玲珑的脸白里透红,红彤彤地,在深宫中的女子,除了太监就是皇帝,侍卫都极少见过,被人一撩拨,自然会如此。
“子良。”
楚子良伸手正欲抚摸上她的脸时,一声呵斥打断了她。
杨娇被侍女扶着从寝殿内走出,此时杨娇正在淡淡地看着自己。
楚子良讪讪地收回手,清幽乘机迅速跑开。
“母妃。”楚子良厚脸皮地道,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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