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爸爸，活佛
他醒来后，先把老道士埋了。
寿令过百的老人，身体还没大黑狗的重。
大雪封山。
他把最后的余粮吃光后，就吃大黑狗的肉。
肉里满是冰碴子。
一口下去。
土腥味极重。
也不只是狗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吃一口，道一声“无量天尊”。
大雪过去后。
他一把火烧了道观，从此不再念咒。
不再信道。
转而他开始学佛。
都说佛法在西，他就去了藏地。
因为悟性高，容貌也算俊俏。
很快得上师赏识，授秘法灌顶。
没过多久。
精通佛法道经的他，就闯出了偌大的名头。
人人都说他是活佛。
最年轻的活佛！
女香客更疯狂，纷纷求着要当他的明妃（献身伺候佛陀的女人，某位天后级歌星，就当过明妃）。
随着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他发现自己的上师，开始对他不满了。
处处刁难他。
不让他讲法，甚至不让他外出。
一些女香客，还被上师借着他的名头，悄悄带回屋里。
“原来佛门圣地，也不过是一个争名夺利的脏地。”
佛经下的肮脏，更让他难以忍受。
这等佛法，不修也罢。
于是。
他判出寺院。
四处流浪。
当初是活佛时，人人都爱戴他，尊敬他。
可出了寺院，脱下袈裟后。
他就被众人争相驱逐，甚至放狗咬他。
精神上的凌辱，远比肉体更痛苦。
“我不明白，世人只看身份吗？身份地位，真就那么重要？”
他摇了摇头。
似乎在问我，也在问世人。
“人间即地狱。”他总结了一句。
悟出这一点时。
他顿感生死相同，都不重要。
所以，
他想去死。
死在一个纯净的地方——通天河。
流动经文的尽头，也许会有一个真正的天堂。
他就那么走着。
一步步的。
河水没过脚踝，没过双膝，没过胸腹。
到了眼睛时。
他突然看到一个孩子，在水中苦苦挣扎。
“那时，我知道自己好像悟错了。”
“生和死，还是不同的。”
他看着酒杯，有些羞愧的笑了笑。
大概是为自己荒唐的想法而自嘲吧。
他救了孩子。
问过之后，才知道孩子是孤儿，也在四处流浪。
“我问小孩，你相貌可以，人也聪明，为什么不去寺院呢？”
藏地最聪明的孩子，最漂亮的孩子，都在寺院呢。
以那孩子的条件，没准就是下一个活佛呢。
孩子笑了笑。
原来，这小家伙在流浪时，还收养了不少孩子。
他要是去了寺院，那些孩子就得饿死。
“既然不能养活他们，那我就陪他们一起死。”小孩是这么说的。
在那一刻。
他静静的看着孩子。
夕阳洒下的光辉，将孩子团团围住。
犹如佛光普照，神迹显现。
宝相庄严。
“我找到了佛。”
说这句话时，他目光粲然发亮。
他收养了那群孩子。
为了养活他们，他无所不用其极。
当无赖，做泼皮。
杂耍卖艺，坑蒙拐骗。
偷过人家的鸡、羊。
还吃被视为神物的鱼、牛等物。
于是。
他成了当地恶名昭著的烂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但是，我养活了一百多个孩子！没一个饿死的。”他攥着拳头说。
样子骄傲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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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到这里，楚修顿了顿。
所有的故事，他都亲身经历过。
回想起那家伙骄傲的模样。
讲桌前的他，不禁的笑了笑。
此笑，谓之敬佩！
接着，楚修继续讲了下去。
........
听他讲到这里时，我没什么犹豫。
把兜里的钱都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我会代你向佛祖叩十万个头！”他很高兴。
我那时撇撇嘴。
十万个头？
那得磕多久？
我权且当笑话听。
他拿钱走了。
之后的岁月里，他找过我几次。
我情况特殊，也用不到钱。
有多少，就给他多少。
能帮则帮。
再后来，就没他的消息了。
我给他打过电话，可联系不上。
我不认为他会骗我。
那种眼神的人，是不会骗人的。
果然，就在十多天前，他给我打电话了。
“要钱吗？我这存了一些给你。”我问他。
他连连说不，语气中有点兴奋。
“咋滴了？中彩票了吗？”
他笑着回到：“没有没有，我听说彩票都是主任家的。”
“我这次打给你呀，就是想告诉你。”
“十万个头，我已经磕了一万三千六百七十个了。”
我楞住了。
他又说：“这次还想跟你分享一件事。”
他告诉我，他当了十多年的布袋长老，十多年的老叫花。
养了一百多孩子。
其中艰辛，难以言喻。
能勉强活着就不错了。
要想让孩子们有出息，有知识，仅凭他一人，根本不可能。
所以一有机会，他就找人收养他们。
他给那些人跪下。
为他们祈福诵经，对他们卑躬屈膝。
就这样，有不少孩子都被领养了。
而那些领养孩子的人，也会帮他宣传，给他捐赠。
渐渐的。
他盖了一个学校。
“嘿嘿，你知道吗，有了学校，我不但能给他们做饭，还能教他们知识呢。”
虽然看不到电话那边的他，但我能想象到。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一定像那天一样。
粲然发亮。
他说他最开始救下的那个孩子，已经考上了名牌大学。
还交了女朋友。
本来他有机会拿到年薪300多万的工作，但他坚持回来。
还带着他女朋友一起回来教书。
“昨天，那小子背着我弄了个活动。”
“我一进门，发现屋子里有五十多个人。”
这些人，都是他当初收养过的孩子。
他们有的去了国外，有的进入富豪家，有的做了僧人........
这次是从世界各地赶回来，为他庆生的。
“都回来看我了！都回来了。”他在电话里重复了两遍。
“连我自己都忘了的生日，他们却回来给我庆祝。”
“他们.......”
“还管我叫爸爸！”
“喊我真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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