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几个村子里的人家只要家里有年龄差不多的姑娘都会尽快找个婆家，把姑娘嫁过去，好免去被抓阄变成山神祭品的厄运。这样一来，村里的姑娘就少了，村老不得不让更加年幼的姑娘加入抓阄的行列，到后来甚至有年龄不到十岁的女孩被献祭给山神。后来山里的村民只要家里有女儿的，都变卖田产，想办法迁到山外去了，只有些实在没什么本事，必须依附于宗族才能生活下去的人家才不得不让自己家的女儿来受这份苦楚。可这样的人家毕竟是有限，很快青龙山的村子里就再没有年龄合适的女子，一进村子看到的都是男童，对山神的人牲血祭也就不了了之了。我和法明也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干杀人这桩罪恶的勾当了。只是血祭停了几年以后，青龙山竟又遇到了一次大山洪，山洪之后又是干旱，村民们的梯田几乎颗粒无收，罗汉刹把窖藏着的米面拿出来接济村民，但僧多粥少，那一年山上山下还是饿死了不少村民。结果有一日，山上的几个村民带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姑娘到了罗汉刹找我们。我们几个看到那场景骇然欲绝，大家都知道青龙山上已经没有年轻姑娘了。”
“寂寥长老，你的意思是这个姑娘是被这些村民绑来的？”小蝶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那几个村民不肯承认，但是那个姑娘肯定是被他们掳来的，而且那姑娘已经不会说话，只会恩恩呀呀地对着我们乱叫，看样子她的舌头也被那几个心狠手黑的家伙割掉。那几个村民就是想把这个姑娘当作祭品献给山神，好换来下一年的风调雨顺。那个时候之前的一位长老已经过世，智能填补了那个空缺，成为了长老，说话还算有些分量。他坚决地反对掳人当祭品的做法。但是当时的方丈和另外一位长老已经被吓怕了。他们原本把山神捧出来的时候只是想给寺里多弄一点香火钱，可当事情不受控制地走到人牲血祭这一步的时候，他们也已经陷入魔障，分不清楚山洪和干旱到底是山神因为没有收到祭品暴发的怒火还是仅仅是个巧合。他们被这个自己亲手捧上神坛的山神吓破了胆，生怕真的有责罚落到自己的头上。”
“这么说，你们还是把那个村民们掳来的姑娘给杀了？”李达的眉头顿时紧锁在了一起。
“方丈和另外一位长老坚持这么认为，我和智能也没有其他办法。”说到这里，寂寥长叹了一口气，“这一次血祭算是开了个先例，后来这些村民简直就变成了强盗，经常在山下打劫过往的客商，遇到有适龄的女子就送到罗汉刹里当作祭品，其他的男人则尽数杀了，抛尸在青龙山深处。那几年，死在我和智能刀下的弱女子就有四五个之多。后来我和智能实在是受不了，刚好寺门的钥匙由我保管，我就偷偷放智能下山，让他冒险报官，这伙农忙是农夫，农闲做强盗的败类才被官府捉去砍头。所幸那几个家伙担心触怒山神后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生，所以都没有把寺李用人牲血祭的事情捅出来，我们才得以幸免。说来也奇怪，血祭停止以后又是接二连三几个灾年，罗汉刹的香火又日益稀疏下去。有几次我和智能都开始有些怀疑，青龙山神是不是真的对血祭停止感到不满。直到七年前，一次百年难遇的大山洪裹挟着砂砾泥块，将整个陈家庄变成了废墟，我和智能的迷惑已经达到了顶峰。那个时候智能已经成为方丈，我也成为长老，另外两位长老则是智能的师弟智明和我的师弟寂灭。”
“按照寺里多年来的规矩，成为长老以后就得参与到血祭当中去。后来虽然人牲血祭停止了，但我和智能还是毫无保留地把血祭山神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智明和寂灭。陈家庄在山洪的冲击下毁于一旦以后，我们四个人也常常在一起嗟叹，如果说我们之前就掳一个女子献祭给山神的话，整个陈家庄的命运是不是就会就此改变，里面的村民是不是就能活下来，而不至于葬身于山洪之中。”
“那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机会，几位大师会如何抉择呢？”李达有些好奇地问道。
寂寥长老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我们四个都认为，能够牺牲一个人来挽救一群人的话是一种大慈悲，如果说真的还能重来我们会下山掳一个女子献祭。讨论到后来，我们四个还决定一旦有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对山神进行一次血祭，来挽救罗汉刹的颓势。不过这件事情谈何容易，我们几个都是和尚，下山时接近个姑娘都会引人侧目，更别说要把姑娘掳走了。所以我一直以为这最多就是我们之间的玩笑话。谁知道机会很快就来了。”
“机会来了？寂寥长老，你的意思是有姑娘到寺里来了么？”冯捕头问道。
李达则迅速地从靠墙的地方抓过一个竹筒，从里面取出绣娘的画像对着寂寥长老展开，问道：“来的是不是画上这位绣娘姑娘？”
“不错，来的就是绣娘。”寂寥长老点了点头：“我还从未见过长得那样动人的女人，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模样。”
“你们把她当成祭品献祭给山神了？”问这句话的时候李达的声音一直在打颤。
“我们四个人说好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血祭山神，可真当机会来了的时候，智能方丈竟然变卦了。在绣娘住罗汉刹期间，他和与绣娘同来的年轻书生打得火热，两个人经常促膝长谈，时不时地还下上几局棋。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妙，担心智能因为这个书生的关系，不忍心对绣娘下手。结果果然被我猜中，当我和智明、寂灭向智能提出把绣娘当成祭品的时候，智能暴跳如雷，说什么都不同意，还威胁我们三个，若是我们真的那么做的话，就把这些年来血祭的勾当捅到衙门去，毁掉整个罗汉刹。智能说出这种话来的时候，我真的很吃惊。我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会把区区一个女子看得比罗汉刹还要重，他已经疯了。”寂寥长老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我看疯掉的是你们三个才对。”小蝶在边上冷冷地说道。
寂寥对小蝶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仍旧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和寂灭和智明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连同智能的性命一起献祭给山神。我们把智能骗到了山神殿下的隐秘佛堂里，是我亲手把刀子捅进他的胸膛的。在那之后，我们又按照山神的传说故事，对法明的尸体进行了处理，然后用梯子把他的尸首搁到了一个大树杈上。”
“杀了人不是应该毁尸灭迹么？你们怎么还要反其道而行之？”冯捕头有些纳闷了。
“智能再怎么说也是寺里的住持，若是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消失不见反倒麻烦。长老他们棋行险着，故意让死状怪异的尸体被人发现，然后再把一切都推到山神的头上，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能把方丈的死给搪塞过去了。”李达心念一转就已经想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便在一旁向冯捕头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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