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法好好地在白马寺挂单，为什么突然要瞒着所有人跑回来？”慧心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有些想不明白。
“这只有鉴法自己知道了。”李达耸了耸肩：“慧心师父，罗汉刹的僧人难道可以随意进出么？我记得我们到的时候寺门可是闭得紧紧的，围墙有那么高，鉴法也不太可能越墙进来吧？”
慧心摇了摇头：“罗汉刹当然有戒律清规。总有一两个僧人受不了伴着青灯古佛的清苦日子，想要私逃下山还俗。为了防止僧人私逃，寺里专门在门口修了个门房，充当门子的僧人就住在门房里。寺门平日里都上着锁，那把锁只有两柄钥匙，一柄由门子保管，另一柄则在知客僧那里。僧人进出都要通过门子或者知客僧，这样就杜绝了僧人私逃下山的可能。”
“不知道哪位师父现在是罗汉刹的门子？”李达问道。
“寺里安排慧通当门子。”慧心说道：“他的年纪还小，若是没有了罗汉刹的庇护根本就没办法活下去，所以把钥匙给他保管也不用担心他会偷偷开锁溜下山去。”
“智明方丈的这个安排考虑得周全。”李达一边说一边迅速在脑海中盘算着。如果慧心所说的话属实，那么能偷偷把鉴法放回罗汉刹的只有慧心和慧通两人了。
慧心见李达在沉吟，忙开口为自己洗脱嫌疑：“贫僧绝对不可能私放鉴法进来的。李公子，你可别忘了，鉴法和我是长老席位的最大对手，他平日里就不待见我，我也看不上他，两个人之间连话都很少说。若是我给他开门，我根本没有必要替他隐瞒什么，肯定会把鉴法回寺的事情告诉师父。”
说到这里，慧心的面孔变得肃然起来：“若是我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五雷劈，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样的赌咒发誓对一个僧人来说已经是相当严重了，李达听了也为之动容：“慧心师父言重了，李某人对于慧心师父的话还是信得过的。”在这个问题上慧心确实没必要为鉴法遮遮掩掩，若是鉴法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慧心恐怕巴不得立刻捅到方丈和长老那边去。
“这么说来的话，隐瞒鉴法回寺这个消息的就只有慧通了！”说到这里，等捕头用手在桌上啪得拍了一下，随即又有些犹疑地说道：“可慧通是慧字辈的弟子，师父又是智明方丈，彻头彻尾是罗汉刹一系的弟子，怎么会帮鉴法的忙。”
“冯捕头有所不知，”慧心在一旁解释道：“鉴法虽然是瓦岗一脉的弟子，不过他在寺里人缘颇好，特别善于用一些小恩小惠拉拢人心，有好些个慧字辈的弟子虽然对寂寥，寂灭两位长老颇有微词，但是对鉴法却很有好感，如果不是师父以住持方丈的身份强压住两位长老把增补长老的事情往后拖，恐怕鉴法早就是罗汉刹的长老了。小师弟慧通贪食嘴馋，平时鉴法下山归来的时候总是会记得给慧通捎一些他平素喜欢吃的糕点蜜饯，所以慧通对鉴法的敬爱绝对不在对我之下。这次鉴法偷偷回寺肯定又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这才把慧通的嘴巴封住。”
李达沉吟了一会儿后才缓缓点了点头：“这样一来的话，凶手杀害慧通的目的也就非常明确了。他杀死鉴法之后，把鉴法的尸体切割开来，制造假象，让我们误以为遇害的是阿呆。但是罗汉刹里还有一个人知道鉴法已经回寺。知道发生命案以后，慧通若是长时间看不到鉴法的影子，肯定会觉得蹊跷，从而把鉴法已经回到罗汉刹的事情给捅出来，到时候凶手的障眼法就不攻自破了。为了避免自己处心积虑才施展出来的障眼法功亏一篑，凶手必定会对慧通下手。”
“可是寺里已经出了一条人命，慧通自然也会提高警惕，更何况他和其他僧人住在精舍里，凶手总不会冒着被其他僧人撞破的危险去精舍那里对慧通下手吧？”冯捕头仍然一脸的迷惑。
听了冯捕头的话，慧心不禁发出一声叹息：“如果师弟真的和其他师兄弟一起住在精舍里，恐怕就不会遭遇这种不幸了。他是寺里的门子，平日里责任重大，晚上要巡寺，就连睡都是睡在寺门口的门房里。凶手下手的机会太多了。”
“凶手行凶之后为了掩藏头颅、断肢和慧通的尸体也是煞费苦心。”李达接过慧心的话头，继续往下说：“他预料寺里发生命案之后，众人肯定会在寺内仔细搜索，为了防止尸体和断肢被发现，他想出了偷梁换柱之计，把尸体藏在了假人当中。发生命案之后，寺里的和尚们都惴惴不安，也不太会有人有那个心情到假人那边去舞枪弄棒，至少能拖上几天的功夫假人才会被人发现有异。”
“李公子说了那么多，对凶手的来历身份应该已经有猜测了吧？”一直在边上静静聆听的王鹏终于开口了。
李达并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抛出了一个问题：“诸位，把鉴法的尸体伪装成阿呆，谁能从这里面获得最大的便利？”
冯捕头嘴唇嗫喏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李达就直接自问自答：“无疑是阿呆本人！寺里所有的僧人，还有我们这几个香客都以为阿呆已经是一个死人，怎么都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人隐藏在寺里的阴影当中悄然活动。他就好像突然会了隐身术一般，可以尽情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尽情地去杀害自己憎恨的人——当然做这些的前提是先把知道内情的慧通杀了。”
“李公子，你的意思是阿带真正的目标是智明方丈？”等捕头立刻问道。
边上的王鹏听了冯捕头的话不禁发出一声惊呼：“智明大师都惨遭不幸？罗汉刹到底有多少人被阿呆杀害了！”
李达瞟了王鹏一眼：“智明方丈遇害的消息希望王居士能暂时为我们保守秘密。现在寺里群龙无首，若是智明方丈遇害的消息传出去，恐怕寺里的僧人都要乱成一锅粥，闹到最后搞不好一哄而散。一座古刹若是就这样荒废了实在有些可惜。”
“鸡公子放心好了，王某不是那种不识大体之人。”王鹏立刻点头答应保密。
李达这才回答王捕头的问题：“智明方丈肯定是阿呆重要的目标，所以在完成了让自己消失不见的术法以后，智明就成了阿呆猎杀的第一个对象。我想阿呆和智明方丈之间一定有很深的恩怨。另外，我想阿带选择模仿石碑上的故事杀人，可能不只是为了施展障眼法那么简单，要不然他完全没有必要费这么大力气把智明方丈开膛破肚。所以，我认为阿呆与罗汉刹之间的种种都和青龙山神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不排除后续还会继续出现受害者的可能性。”
“阿弥陀佛，鸡公子，你进寺以后可是亲口告诉我们阿呆已经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了，那他怎么会还记得自己与智明方丈还有罗汉刹之间的恩恩怨怨呢？再说了，师父虽然年事已高，但也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总不至与自己有过刻骨恩怨的人站在面前都认不出来吧？”慧心立刻提出质疑。
“阿呆进入罗汉刹的时候确实失去了记忆，不过他在寺中可能受到什么刺激，瞬息之间就恢复了对过往的回忆。只不过他仍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好掩盖他接下来的勾当。至于智明方丈认不出阿呆也不稀奇，一来毕竟时隔七八年，阿呆的面貌变化很大，二来对阿呆来说刻骨铭心的事情，在智明方丈看来可能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说到这里，李达忍不住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也发现自己这样推测有一些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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