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偶没有脑袋，这些肢体伤口的处理方式和鉴法的头如出一辙，我想悟见的头一开始应该和这些胳膊、小腿一样，被包在假人里面，后来不知道是谁把头给弄了出来。”冯捕头瓮声瓮气地分析道。
“肯定是小蝶发现的。”李达说得非常肯定，“因为要检查这些假人她才耽搁了时间。”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水井边上，将青石板掀开往下看了看，但除了清澈的井水外再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那小蝶姑娘现在去哪里了？”冯捕头问道。
“可能是发现了新的蛛丝马迹，追踪凶手去了。”李达回答得非常没有底气，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唯一能让他稍稍安慰自己的就是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小蝶的尸体。
他想了片刻后就转向了寂寥：“长老，请立刻把寺里的所有人召集到大雄宝殿，谁都不允许不到，在找到真凶之前任谁都不许在大雄宝殿外单独行动！”
一阵洪亮的钟声响过之后，罗汉刹的和尚们鱼贯进入了大雄宝殿，居士王鹏也被请了进来。
大雄宝殿最前方的三个蒲团上只坐了寂寥和寂灭两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冷清。底下的不少僧众因为没有看到方丈的身影顿时有些疑虑，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
寂寥的视线在大殿里扫了一下，估摸着人已经差不多都到了，便吩咐鉴空和慧心清点了一下大殿里的人数。
“寂寥长老，除了被杀害的鉴法和慧通外，所有师兄弟都已经到齐了。”片刻之后，慧心就把清点的结果告诉了寂寥。
慧心说话的时候李达就站在边上，他听到慧心的话后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一些。现在罗汉刹除了小蝶以外其他所有活着的人都已经在这座佛殿当中，如果小蝶还在寺里继续行动的话，至少不会再受到这些人的伤害。
寂寥微微颔首，然后看了一眼坐在边上的的寂灭。
寂灭顿时会意，他的嗓音在寺里最为洪亮，往日在寺中传音法令的都是他。
“诸位肃静！”他先是用一声威严的吼声震慑住全场，然后就把之前商量好的说辞搬了出来：“这两日寺里正值多事之秋，智明方丈一直忧心忡忡，今早上心疼病又犯了，现在卧床休息，所有大小寺务都交由我和寂寥长老处理。老衲和寂寥商议了一下，不若在大雄宝殿开一场辩经会，让寺里的弟子辨析经书疑义，既能让诸位把佛法学精学深，又可以算做了一场法事为智明方丈祈福。辩经会为期三日，除了伙房的弟子外不得擅离大雄宝殿。伙房的弟子也不得单独行动，必须两人以上同行。膳食预备好以后，由伙头僧搬来大殿，大家就在这里用膳。”
“长老，若是内急要解手也不能出去么？”一个尖嘴猴腮的和尚在下面叫道，引得坐他边上的两个和尚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若是要解手，自然是可以去的。不过离开佛殿前必须要到鉴空这里报备，而且去茅房也不能独行，须有其他师兄弟一起。”寂寥解释道。
“如果全寺上下只有我一个想要去茅房解手怎么办？难不成就让我在大殿里等到别人内急？这要是我一下子憋不住，污了佛殿怎么办？”说话的还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和尚。
李达忍不住皱了皱眉，如果说这个和尚刚刚提的问题还算有点靠谱，那现在这个问题完全就是胡搅蛮缠了。他敏锐地发现这个尖嘴猴腮的和尚周围坐着的几个僧人都用看热闹的表情望着坐在前面的两位长老，看上去似乎是在故意给这两位长老添乱。
“慧玄，不得放肆！”慧心发声了：“要是实在憋不住，你就让鉴空师兄陪你一块儿去就行了，你又不是三岁的小孩，怎么会连这个都想不到？现在正是需要同舟共济的时候，你不要给长老们添乱。”
慧玄这么训斥了两句，立刻低垂下脑袋正襟危坐起来。他身边那些个嬉皮笑脸的和尚也都是如此。
慧心这话一出口，李达顿时恍然大悟。想不到罗汉刹两派之间的隔阂已经那么深了，都到这种地步了，这几个慧字辈的和尚还不忘给寂寥长老拆台。如果不是慧心开口制止，这个辩经会开到后面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想到这里，李达才忽然意识到虽然慧心之前说他们那一系中有些僧人对他不满，但当方丈不在的时候，慧心还是这一系的旗帜。
他偷偷打量了一下站在那里的慧心，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从鉴法被杀中获益最多的就是这个中年和尚。鉴法是唯一能和慧心角逐长老席位的僧人。鉴法一死，慧心成为罗汉刹的长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按照寺里的传统，方丈都由这一脉的僧人担当，现在智明方丈已死，成为长老以后的慧心岂不是能顺理成章地成为罗汉刹的方丈了？
这么一想之后李达顿觉后背凉飕飕的。不过，从今早最后一次看到智明方丈开始到发现智明的尸体，四人就一直是集体行动，慧心他应该没有机会加害智明。不过鉴法就难说了，从断肢上的尸斑来看，他应该是昨天被杀的，那个时候慧心完全有机会下手。
李达正想着，耳边就响起了慧心的声音：“李公子，辩经大会即将开始，两位长老会操持大会，我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去客堂。一方面可以等小蝶姑娘——她说不定会跑去客堂找我们，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一起对这几起命案抽丝剥茧一下。”
“就按慧心师父说得办。”李达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李公子请留步！”三个人正准备离开，就被王鹏叫住了。
李达转过身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这个胖居士，弄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僧众辩经析疑，我一个居士对经文也不熟悉，在这里也没什么趣味，又不能回精舍一个人打坐清修，我想倒不如跟在三位身边打打下手，多少能帮一点忙，也算是一桩功德。”
李达与冯捕头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让王居士一起吧，现在小蝶姑娘也不在，人手不足，能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冯捕头说道。
听冯捕头这么说，李达便应允下来，四个人就一齐往客堂去了。
客堂里依旧没有看到小蝶的影子，李达微微叹了口气，虽然他知道小蝶已经在客堂等他们会合的希望微乎其微，但真的验证了这一点以后还是让他心情抑郁。
“小蝶姑娘哪去了？”王鹏在桌边坐下问道。
慧心忙对王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然后便掰着指头数了一下：“阿呆、慧通、鉴法、师父，现在受害者已经增加到四人，和七块石碑的数字还差三个。”
“不对，死者只有三人。”李达开口纠正。
“三人？”慧心听了李达的话愣了一下，一时间不明白怎么就少了一个人。
倒是冯捕头在这方面经验老到，被李达这么一点就明白了，他伸手拍了拍慧心的肩膀：“大师父啊，你没发现么？今天找到的鉴法的尸体和断肢和阿呆留下的身体刚好可以拼接成一个完整的人么？”
慧心这才恍然大悟：“这么说昨天我们在禁地里发现的尸体根本就不是阿呆的？”
“没错，阿呆根本没有死，只是有人在杀死鉴法之后故意玩了一个障眼法，剥掉了鉴法的衣裤，切下了头颅和肢体，乍一看是为了模仿石碑上山神的故事杀人，实际上就是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因为当时全寺上下都认为鉴法还在白马寺，清点人数以后发现整个寺里就独独少了一个阿呆，我们就先入为主地以为死者就是阿呆。”李达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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