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叙延穿得很薄，只有个短袖穿着去，外套搭在肩头，冷冷的，表情也是。
白椎迷迷糊糊的，但却能清晰看见他的皮肤被冻得发乌发紫，甚至连唇间轻微的颤抖都能看得出来。
也总感觉其实他酷酷的插兜走着，实际上裤兜里的手已经冻得发抖。
梁叙延只与她对视两秒便移开了目光，低头离开。
白椎望着那背影，一时想不出什么，直到背影消失，又出现在走廊转角。
眼神再次跟随着那背影，单薄，而又寂寞。
虽然白椎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寂不寂寞，但只是感觉而已。
背影消失，眼神一时难有归处。
“叮铃铃……”
出于条件反射，白椎直接一手拎起旁边王倩倩的衣领，趁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拿起了校园卡。
寒气肆意，似乎也溢进了白椎的脑子，一整个六神无主起来。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梁叙延手上有伤，从侧面看的话，额头也贴了纱布，走的时候虽已经很努力的保持平衡，不被看出什么破绽，但还是有些艰难的样子。
腿脚也受伤了吗？
被打了？
校园暴力？
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没有什么想法，但就是脑中一直重复播放着那个场景，挥之不去。
不知为何，有些期待下次他来找自己。
“呵……”
王倩倩抬头，只见白椎唇角蔓延开一抹笑，纯真又带着目的的笑慢慢绽开了花。
“当。”
手中勺子掉落，王倩倩呆呆的看着白椎。
“我操……”
白椎端起手旁的小碗喝了一口汤，热流顺着食管而下，蔓延至全身。
白椎只轻瞟了一眼王倩倩的餐盘，将筷子伸了过去。
王倩倩连忙挡住她的筷子，捉住她的手腕像看鬼一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白椎也没说什么，就静静的再次端起汤碗喝了一口，一脸淡定。
王倩倩放开她的手，“在想什么幺蛾子？”
白椎挑眉，“嗯？”然后唇角再次扬起了一抹笑。
王倩倩打了个寒颤，松开手，双手抱着臂，“别笑啊。”
拿起掉落在餐盘中的筷子，一脸忌惮的看了眼白椎，“装什么装，这笑我再熟悉不过了。”
“‘熊孩子’。”王倩倩说。
白椎笑容更大，“怎么会。”
最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掏出纸擦擦嘴，乖乖坐着等王倩倩吃完。
“快说，”王倩倩脚轻踢了一下白椎的小腿，“在谋划着什么呢？”
答案终是没听到，回应她的也只是白椎的凝视。
王倩倩很了解白椎，这么多少年，不想了解也不行，有多少是还是在王倩倩眼皮子底下发生过，她可是太知道白椎的性子了。
偶尔的温和，偶尔的善良，偶尔的心血来潮，偶尔的……
被这么一看，她就再吃不进去了，端起盘子喝碗就招呼人走。
从食堂出来后，王倩倩就一直汗毛直立，总有种“有人想害朕”的错觉。
转头一看人正看着花坛悠闲得很，心中怨气增生，扑上去就擒住了人脖子。
“你给我注意点！”王倩倩怒吼到，“别想些歪门邪道，听见没有！”
白椎双手插兜任由她吊着，没回应，她看着前方那个身影。
“梁叙延！”白椎喊。
她们吃饭快，这时道路空旷，就他们几人，所以这一声直接喊出回音，前面人应声回头。
这时的梁叙延穿上了冬季校服套装，看上去没刚才那么冷了，白椎看着也舒心了很多。
梁叙延在前面站着，侧身看着她，似乎在等她。
白椎快步追赶上，人影逐渐放大，高高的男生站在跟前，低头看着她。
白椎一笑，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笑目的不纯，兴许梁叙延也看出来了，皱了下眉。
白椎很满意。
不至于很蠢。
等她走进目光则是被梁叙延额头的纱布吸引，和刚才见的不同，他将刘海拨到了前方，遮住了全部，但在摆头时被掀开了一点。
白椎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
梁叙延只看着她，似乎没察觉。
“选拔在什么时候？”白椎一上前就开口问道。
梁叙延一愣，跟上她的脚步。
“明天。”
白椎笑着点点头，“行，我去。”
梁叙延再次一顿，王倩倩更是拽了她一下，看口型说的是：“你真去啊！？”
梁叙延很久没说话，直到走到二楼走廊才低声嘟囔：“为什么……”
这里两人走向相背的方向。
白椎止步，回头看着梁叙延，眼神略带审视与试探，“你觉得？”
像是弃犬一样，眼神朦朦胧胧，亮晶晶，水汪汪的，小狗在祈求真相。
白椎上前，梁叙延退后。
白椎上前，梁叙延退后。
白椎上前，小狗转头就走。
白椎挑了挑眉，看着背影嘀咕道：“真像个蠢货……”
静悄悄的，晃悠悠的，瘸的……
白椎眼神像是沉了一潭无底的死水，连带着鼻子、嘴唇、蔓延到整张脸，她摩搓着指尖，将自己解绑。
“妈的……”
“妈的。”白椎笑着说，声音听不出温度，更像是被锁着的，阴暗之处的困兽说的。
“你干嘛答应他？”王倩倩扯了扯白椎的衣服埋怨着说道。
那个方向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耳边环绕着那句“为什么”，为什么呢？
“你别答应他啊。”王倩倩挽着白椎的手臂。
什么？
“为什么呢？”白椎转身说。
无由头的。
“我哪知道啊，”王倩倩跺跺脚，转身和她走向教室，“问你自己啊。”
半天下来，丝毫没有中午的事件干扰，听课，睡觉，聊天，小动作照样来。
海报被折叠起来塞进笔筒里面，眼神擦过时，停顿没有出现。
一切照常。
但在晚上躺在床上时，白椎从枕头下掏出刚才放下的海报，轻轻的将它展开。
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指尖捏着不同于书本材质的纸，就好像拿着没用过的打火机。
只觉得指尖光亮一片，她的手指划过字体图案，上面的内容在心中浮现。
白椎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睛亮得可怕，黑溜溜的眼珠子在黑夜中紧锁着眼前的暗处，仿佛要穿透纸张，在背后燃起一片黑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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