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分钟后，病态的男人躺在客厅墙边，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口鼻耳位置残留着泛黑的血迹。
他的四肢无力摊开，身体时不时发出仿佛触电般的轻微抖动，看样子显然是出气多进气少，命不久矣。
秦风拉过一张椅子，居高临下。
看了一眼男人凄惨的模样，他翘起腿腿，眼里闪过一丝舒适，慵懒地靠在了椅背上，微微仰头望向天空。
随后仿佛解除了某种限制一般，秦风噌的一声站起，眼神里充满怒火，对着上天质问：“杀人就是你的命令？为什么操控我的身体？还有，”
他声音透露着冰寒：“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变成这样！？这就是你说的复活？”
想到自己身上青紫色的血液，他忽然有种自己脱离了人类范畴的感觉，与之一同迸发的，还有深深地恐惧：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过后，秦风听到远方的声音：“我就知道会这样有趣。不过，”
略微停顿，声音又传了过来：“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根据交易补充条件，我消除了你母亲和弟弟身上的隐患，而你需要听从我的命令。”
“换句话说，你，就是我的傀儡。我允许你有自己的思想和行动，因为我觉得这样子会更有趣。可是，如果我不允许……”
秦风心中立马反应过来：必须按照祂的命令行事，否则我就会成为任神摆布的傀儡。
“可是如果这个邪神让我害人我该怎么办？”
他自动做了一次分类，又把目光瞥向了墙角的男人。
之前神明的命令就是杀人，而他拒绝，所以整个人失去了控制，出现了宅男殴对拼疯男的场面。
现在，这个神智不清的男人呼吸微弱，眼神迷离，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混乱，秦风沉声问道：“理由呢？随意杀人，这个社会就不会允许我继续活下去，那你以后就会少了很多乐趣。”
他特意在“乐趣”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与这个神明的交流并不多，但是他注意到其中的一个关键，乐趣。
交易之初，祂表示1800万换一条命不仅吃亏还没乐子，现在又提到了有趣无趣等等字眼。
所以，找乐子，很可能就是这个无聊神明的目标！
秦风觉得这个认知有点荒唐，但是想到那些个为了寻求刺激，摔断腿、折了腰、装进盒的富豪，他又觉得合情合理。
“不是随意哦，杀他是因为他该死。至于原因嘛，自己找……另外，”
听神明的声音，秦风脸上的古怪一闪而过，这……是神明的调皮，还是神明的抽象？
“一个活人，要具备活的灵魂和活的身躯。”
“你有一个活着的灵魂，但是身躯却是死的。”
“死人是什么结果？”
那声音略微停顿，仿佛是在思考一般，而后变得认真起来：“你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躯变得僵硬，随后意识到自己开始胀气发肿，然后发现身体逐渐溃烂、腐败、生蛆……再经过漫长的时间后，你就能亲眼看到自己成为一具白骨，化为粉尘。”
祂话锋一转：“但是，只要你拿刀插进他的心脏，浸染他身体里灼热的血液，你就能真正复活。到时候，除了生育之外。”
那出现在脑海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秦风完全恢复了身体的控制。
他知道那没说完的一句话是什么：“到时候，除了生育之外，你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深深地凝望天空，秦风明白，第一次命令，这个神明借助他的身躯过来玩了一会，把疯癫男人打了个半死后，最后却把选择留给了他自己。
“杀？还是不杀？”
秦风沉默地站在窗边，显得有些茫然。
按照神明的意思，他要是不浸染男人的心头血，他就永远是个死人，无论是实物肉体上，还是人类灵肉完整上。
这样一来，他的身体在不久的将来会僵硬，会胀气，会腐败……时间久了，还会成为骷髅，如果母亲和弟弟看到了……
秦风摇了摇头，这是他不愿意的。
他不希望自己给他们带去惊吓。
虽然浸染男人的鲜血，就会变得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不会僵硬，不回腐败，不会成为枯骨……有感情，会老去……但是代价却是别人的生命。
秦风看向地上的尖刀，眼神闪烁，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诱惑着他：捡起来，捡起来，只要刃尖对准，向下一压，你就会成为一个正常人……
但是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微弱的声音坚定地说道：你想让他们成为一个杀人犯的亲属吗？你想让他们被人指指点点吗？你想让他们为你的自私买单吗？他们可是你的挚爱啊！
是啊，挚爱！
一个是逐渐苍老年迈的母亲，另一个与他手足相连的兄弟……
回望窗外幽深晦暗的天空，他心中明白：
也许，祂就现在在某个位置看着自己的徘徊犹豫和进退两难，欣赏自己在私利和律法面前来回挣扎，并以此来获取乐趣填补祂无聊空洞的内心。
“呵呵，凭什么？”
秦风逐渐平静下来，该怎么做，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啪叽，啪叽……秦风踩着滑腻的血液一步一步走向角落，蹲下身来。
“祂，为什么说这个你该死呢？”秦风小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男人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嘴里猛然哼哧哼哧发出气泡破裂的声音，身体止不住地抽搐。
血液在褐色的地板上淌开一片，宛如一面血色斑驳暗红色的岩壁。
忽然，秦风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在男人身上游移，最后停在了他鼓囊的衣兜之上。
秦风伸手摸索，随后从里面掏出一个钥匙扣。
钥匙扣上，一个车锁，八九把钥匙。
看到这，他眼神一凝。
至尚小区的所有房屋都是小户型，采用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布局。
当然也可能有房东对房子作了改造，增加了隔间。
但是再怎么改，一户也隔不出三个房间，加上外层铁门、内层防盗门，一户最多只需要五把钥匙。
但是这里确有一、二、三、……、七、八把。
挑出一枚仔细一看，上面用灰色布胶带绕了一圈，写着603。
再挑一枚，同样绕了一圈胶带，写着604。
然后是703，704……
八枚钥匙，八户人家。
想到男人之前一直喊“这是我家”时疯癫的模样，秦风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
再联想起楼上时不时传出的打闹声，他莫名想到了《捉迷藏》，一部他去周城前为了寻求写作灵感而看的悬疑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凶手杀害住宅主人，鸠占鹊巢的故事。
“嘟，嘟，嘟……你好，请问是警”
“砰！”
通话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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