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接一条，十多分钟后，秦风明白了前因后果。
秦家从小穷到现在，秦水听同事说有个赚钱的路子，一听有钱赚，他就来了兴致。
他一个学土木的，听同事给他“科普”互联网，“科普”虚拟货币，什么投入1万，三年保本，四年翻倍；投入10万，两年保本，三年翻倍；投入100万，一年保本，两年翻三倍……
紧接着，这个同事又给他描绘年纪轻轻就财务自由的潇洒日子。
于是秦水就开始幻想自己的富豪未来。
当然，他也不是蠢，一开始尝试地投了1000块，结果第二天立马就返还了2000，连本带利赚翻了。
他还是不太信任，于是第二次只投了2000块。
他想着，就算亏了，被骗了，也不过1000块钱而已。
结果，这次返还了1万块。
抱着自己只花了1000块原始本金的想法，他继续投。
越投越多，100块最后赚了10万。
尝到甜头的他，开始变本加厉。
秦水幻想着自己开游艇，开私人飞机，住最高级的酒店等等，一下子觉得几百万似乎不足以未来开销。
所有存款都投进去，还到老妈那里借了几万。
甚至于，查看记录，秦风发现，自己这个弟弟一周前还发微信朝自己借过钱，只不过那是自己一直在构思小说，没注意。
就这样，秦水一摞又一摞，一笔又一笔，甚至到处贷款投进去，连高利贷都不放过，于是就欠下了1800万巨款。
偏偏这1800万巨款，却还挑不出任何法律漏洞。
听完老妈带着哭腔的话，秦风的心也沉了下来。
弟弟目前安全是好事，但是这欠款……1800万！
秦风走出地道，迎着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我现在还有这个能力赚钱吗？”
“我还能赚多少钱？”
“三百万花了我七年时间，1800万又需要多久？”
秦风走向安检口，两眼茫然。
弟弟犯的错，哥哥应该去承担。
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重要起来，不是东西。
“先生，先生，停一停。”
秦风视野里出现一双不停挥舞的双手，那双手很白，手形也很好看，指尖圆润，指甲晶莹。
“啊？啊！不好意思，走神了。”秦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安检时没有遵守规则。
他之前重新确认了车票情况，是南站的，所以才神游一般走了进来。
安检小姐姐微微一笑，示意秦风等待，没有再说话。
从周城南站下来，秦风打了车，半个小时就来到老妈和弟弟住的城中村。
门没关，一进门，他便看到客厅的水泥地面上仍满了杂物，有衣服，有袜子，还有弟弟喜欢的各种游戏、网络产品，以及一部碎裂的手机。
客厅角落里，一个瘦弱的女人蜷缩在椅子上。
秦风抬脚，轻声靠近。
女人头发乌黑，但是底下却泛着一道道白。
老妈是喜欢染发的，前些日子视频的时候，发色还是乌黑发亮，但是就这么几天时间，白发都遮不住了。她眼角留着水痕，显然刚才是哭过。
朝里走两步，主卧的门没关。
卧室里同样乱七八糟，连窗帘都没有来开，一片昏暗。
床上躺着一具宛如行尸的身体，他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听到门口有动静，秦水才稍微转动眼珠子，随后眼泪就止不住地向两边流出。
秦风内心苦涩，如果没有这件事，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弟弟会有美好的人生，妈妈也能安心养老，自己也能做一些喜欢的事情。
一切的一切，都不需要担心最没有意义的东西——钱。
但是现在，钱，把这个三口之家给压垮了。
深吸一口气，秦风明白自己要振作起来。
如果老爸还在，他一定会扛起这个重任。
而现在，老爸走了，整个家里就属他最大，他得扛起这个担子来。
“阿水，没事，有哥在。”秦风做到床边，笑着小声说道。
看着弟弟眼泪止不住地流，秦风突然哽咽，又立马调整过来。
“别怕，钱不是问题，哥来解决。”
“以后呢，做事情的时候多多用点心，遇到大事，也多和哥哥、妈妈商量，过来人的经验总是丰富一点的，对吧？”
秦水呜咽，脑袋埋在被子里，哭泣的声音像是一只呜咽低鸣的小狗。
秦风看向透光窗帘的光，听着弟弟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没声响，反而传出一阵轻微的呼噜声。
回过头来，老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卧室门口。
秦风起身，忽然听到一阵呢喃：“爸，爸，我怕……爸，我不怕了，有哥在！”
泪如泉涌，但是秦风还是忍住了。
朝着老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轻声退出卧室。
“小风，你怎来了？”秦母满脸愁容，朝着卧室瞥去一眼，眼里的担忧之色没有丝毫减少，“小风连天没睡觉了，今天我一直问，一直问，他才和我说实话。”
“妈，别担心，阿水刚刚睡着了。家里不是还有我嘛，钱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我这里还有点，暂时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剩下的我来想办法。”秦风安慰道。
实际上，他心里没底，也许这一辈子就要为还债而低三下四了。
“什么办法？能有什么办法？1800万！我嫁给你爸，到现在都没见过一百万！1800万怎么还，从哪里还？呜……”
看着老母亲呜呜哭出声来，秦风心里难受，但是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得振作。
稍微调整了一下自身情绪，他拉着母亲说道：“我还没到三十，七年我就赚了三百万，1800万也就四十来年就行了，到时候我刚好退休，不正正好嘛。”
“再说啦，你和弟弟不也会努力嘛。也许用不了三十年……”
秦母是个坚强的女人，要不然也可能独自一人将两个儿子拉扯大到。
有了依靠，有主心骨，秦母心里也坚定起来：“嗯，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你做了这么久的车，休息一会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看着母亲苍老的背影，秦风心里难受地想哭出来，但是他不能。
“三十年，四十年……”
三十年后，老妈八十多，自己五六十，却还在还债……何况，如此压力下，身体每况愈下，人还能活多久？
秦风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是他不想老妈晚年还要过这样痛苦的日子。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秦风手指抵在太阳穴揉捏，脑子里闪过各种赚钱的路子。
“自媒体，需要各种创意，需要时间……压力之下创意能难诞生。”
“上班？上班一辈子都买不来一套百来万的房子，何况是1800万？”
“创业？需要资本，需要贵人，需要机遇，而现在……都没有。”
“写小说？狗屁小说。”
“……”
他脑海里罗列各种可能，又逐一否决，等到脑子里传来一阵昏沉刺痛，仍然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忽然，秦风皱起眉头，老妈做点吃的这么久还没有出来？
他起身朝厨房走去，还没走出几步，他便看到水泥地上躺了一个身影。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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