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吉亚听到这里轻笑出声,没有打断我,于是我继续说:“这个问题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我留着言岭的联系方式,是想着也许什么时候能够用得上他。现在,一个机会送到了我眼前。我原本就对神秘学极感兴趣,虽然我始终觉得言岭过于热络的态度非常诡异,但是,在那个时候,求知欲战胜了一切——当然,说得直白一些,用贪欲来形容更确切。在协会的大家面前,我可以直接说,我不觉得那有什么可耻的,何况我也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代价。‘有人相信人性,有人相信金钱和名誉,有人相信艺术和科学,爱和英雄。很多人相信各种各样的神灵,神迹和启示,天堂和地狱,罪恶和道德,圣经和祈祷书。但是最终的力量,征服所有人的力量,是那邪恶的、无穷无尽的、毁天灭地的、永不满足的贪欲,istdiesch?ndliche,unendliche,verzehrende,zerst?rende,undewigunstillba——reGier——”
“哥,”我妹小声开口,“别唱了……”
在场的六名鬼怪的面部表情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样,可能他们看到自己的老爹跟女仆甚至男仆搞在一起都不会有这种表情。
“啊,我忘了,在诸位在世的岁月,还没有这部音乐剧,你们get不到。没关系,我继续往下说。”
我清了清嗓子,“总之,我答应了言岭。从那之后过去了有三年的时光,言岭教给我的,我全部都掌握了。他说得不错,我的确很有天赋,在只使用我会的方法的前提下,连言岭本人的算卦技术都不及我。”
“事情就在这里发生了变化。言岭有一天突然找我,问道:‘我开发了一种新算法,我拿我自己的八字做了实验,但是不知道应用到别人身上如何。’”
“‘你愿意帮助我吗?’”
我讲到这一拍自己大腿,“后悔,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悔不当初。我那时候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心往贴近古代先贤崇高的道德水平去了,总觉得当初我目的不纯,总想弥补一二。满脑子都是什么宁人负我,毋我负人,呸,都是屁!我居然把我的八字给他了,给他了!”
“其实日子仍然过得风平浪静,没什么特别的。我们中国人有一句话叫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很多细微的变化是我们发觉不到的。我之后再回忆这段事,唯一的感想就是凡人不要好奇,不要想着长着眼睛就乱看不属于此间的事,不然总有些孙子仗着信息差坑人。还有一点,我们正常人想象不到某些人到底存着多么恶毒的心。”
“我们家不怎么讲究迷信,所以,我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特别是言岭还贴心地提醒我八字是很重要的东西,千万不要随意给陌生人哦,啊当然像我们这样的关系就无所谓了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我当时被浆糊糊过的脑子还真信了。”
“然后,怪事就开始出现了。”
“我开始频繁做梦。”
“你们可能会说,做梦怎么了哪个活人不做梦啊?可我做的,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我的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就像现实一样。那时候我一度以为老子是个清明梦天才,可是,我做的梦跟清明梦又不同。清明梦可以人为控制梦的走向,但我不能,我只能被动接受梦境。”
“那段时间我格外疲乏,实习很累,却连晚上睡觉都不能轻松。因为我每个夜晚都在被人追杀。”
“我在梦中不断逃亡,躲避一批又一批赶来追捕我的人。有时候有剧情有起因,有时候我的逃亡根本无意义,我只是不想被人抓到。”
“在座的各位玩过捉迷藏吗?你们肯定没玩过,那是我这个年纪的人小时候的游戏。一个人扮鬼蒙眼数数,其他人躲藏起来,数完数的人去抓其他人。这个游戏的要义在于永远不要停留在一个地方太长时间,比如藏在小区的楼房里,这样太容易被抓了。只有不断地换位置,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孩子们玩游戏,被抓到的结果最坏也不过是顶替抓人的‘鬼’的位置,开始下一轮循环。可是在我的梦里,假如被抓到,会是什么后果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看着这些鬼怪一个个被我吊起胃口又希望落空,咬牙切齿的样子,“哼哼”笑了两声。博尔吉亚——该说不愧是意大利的征服者吗?他根本不为所动,丝毫没有听故事的自觉。你这么无聊难怪马基雅维利最爱你了。我继续讲:“各位,稍安勿躁。我还没讲完呢,你们一个个一副打算生吃了我的模样到底是做什么?”
“我在梦中逃亡无数次,每一次都没有和追杀我的人分出胜负。刚开始我只是被动地逃,好几次差一点就被追上,但我总会在适时地醒来,就像机体天然的保护机制。后来我开始反击。虽然不能完全掌控梦境,但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挣扎间,我的意志力比从前强大了很多。渐渐地,我能从梦中保持自我意识,甚至把它当做一场游戏。”
“没错,那时候我没觉得这有多危险,只是把它当做游戏来玩,实景VR逃生游戏。地图有时候是我去过的城市,有时候是全然没有见过的土地,从现实生活逃到太空站,甚至到生化危机末日荒城,我永远被追杀,但永远不服输。我学会了在梦里利用地形遛追杀者,甚至能够利用梦境地图的一些设施把追杀者困在某个地点,然后悠哉悠哉地享受梦境风光,很刺激。我从没觉得我会输,我就永远能赢。我没有真正摆脱追杀,不算全赢;他没抓到我,可是永远有第二次机会,不算全输。”
“梦境实在太有意思了。”我叹了口气,“所以,显得现实是那么无聊。”
“等我能够更清晰地感受梦境,我每次遛完追杀者还会开嘲讽。他,或者他们气得要死,但只能无能狂怒。”
“我渐渐地觉得事情不对头也是从这里开始。假如把梦比作游戏,追杀我的人就像是和我一样的玩家,而不是NPC,他能够记得住我上一把怎样嘲讽他,每次开完嘲讽的下一局,他都会比先前更疯狂地穷追不舍,后来甚至抄起武器跟我玩追逐战。他不跟我说话,只用行动回应我。确实挺烦的,不过我那时候觉得这样很刺激。他越愤怒,我越高兴。”
“他的心态比不过我,所以,他先败下阵来了。”
“追杀者已经不想抓我了。”
“梦开始变得无聊,他开始敷衍了事,象征性地追一追,我象征性地逃一逃,就醒了。”
“有一次我甚至走到这个人身边,我说,哎,老弟,你追啊,我都没嫌累你他娘累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追杀者再次被我激怒,他又开始穷追不舍,我边哈哈大笑边跑,反正是梦,也不会把冷空气吸进胃里。”
“追杀者被我搞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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