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四,欢迎收看今天的午间新闻。”电视机的声音放的老大,强有力的穿透每一面墙达到目之所及的任何地方。
“吃饭,带带,吃饭啦。”大西盯着电视屏幕,发出了这几个字。
见没有人应,又大喊了一遍。
“带带,吃饭!”
这次加重了点语气,但只是微乎其微,如果不用心,根本不会察觉出不同。
“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五、四、三、二、一。”
数到一之后,大西拿起遥控器,看也不看的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原木色的沙发,具有时下流行的复古气息,但在这炎炎夏日中多少显得燥热和烦闷。手指停留在音量+键上,一下,两下,三下,大西一共按了十二次。新闻已经结束,开始播放革命电视剧,大西右手放下遥控器,之后站起来向餐桌走去,约莫直径十二厘米碗里的白米饭,表面一层已经有些结痂,失去了水分,显得硬邦邦了,会让娇生惯养的人对它失去咀嚼的欲望。
大西吞了两口白米饭,突然站起身走到电视机前,拔掉了电源,又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餐桌前,一整个动作就像是一只脚用了另一只脚作为支撑点在画一个圆一样行云流水。她继续吃着碗里的饭,直到还剩最后一口米饭,她突然端起一盘土豆丝往碗里拨,盘子被放回去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没有拿稳的缘故,狠狠的磕出了声响,大西把另一碗米饭端起来往自己的碗里拨,直到堆出了一个小山丘,她继续吃,这次是和着菜一块吃,吃的很快,被食物堵住的食道,似乎看出了男人才有的喉结,拿着筷子的手休息了一两秒,就又继续反复着扒饭的动作。大西起身去厨房的窗台上拿起打开的酒猛喝了一口,好像才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那瓶酒是昨天做晚饭的时候打开的,当时太渴了。
大西重新回到餐桌,把碗底的饭吃完,把菜收回厨房,剩余的半碗米饭不假思索的倒进了垃圾桶,剩余的半盘土豆丝还有余温,或者在夏天来说,这个菜就是热的,至少是可以吃的温度,香菜牛肉动都没动,香菜太香,不容易招虫子,但牛肉又太招摇,苍蝇围着打转,大西拿起刚刚洗干净的盛米饭的碗把电饭煲里的米饭装了进去,舀饭的勺子是一个立着的小兔子,可爱极了,又很具有实用性,是很人性化的设计了,这个勺子是带带自己在网上买的。
她当时说,“妈妈,送你个小礼物,这样每次盛饭的时候就不用苦恼勺子放哪里啦。”
剩余的米饭有点多,等到刮尽锅底,将最后一勺子饭按进去,才意识到碗都鼓起了一座小山坡。大西利索的把饭又倒回了电饭煲,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大盘子,将米饭摆成了半月型,用土豆丝和一盘子牛肉填补了剩余的位置。她把这盘饭端到了餐桌上,用一个罩子盖住,等到再回到厨房的时候,刚刚盛香菜牛肉的盘子里有两只苍蝇正在挣扎,不知道他们是被辣死的还是烫死的。大西从柜子和墙中间抽出苍蝇拍,举在空中半晌,然后对着还在空中盘旋,对残羹剩饭虎视眈眈的苍蝇拍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狠心决绝。难以想象一只苍蝇怎可肚子里装下两斤鲜血,这光靠吸动作不麻利的老年人的血,断然是养不出这体魄的。收拾尸体可真是一件恶心的事情,撕了好五六张纸巾,才下得去手将那一团黑红色的东西捏起来,扔掉之后又用洗手液洗了两遍手,看了看那个还淹死了两只苍蝇的还流淌着菜汤的盘子,大西盯着它,就像是盯着刚刚那一团黑红色的东西,又像是盯着这几只苍蝇上一顿、或者是前一两个小时可能吃的东西一样,越想越恶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直接进了垃圾桶,盘子太大,垃圾桶倒在地上,里边的不明物体一股脑的顺势流了出来,地板,脚踩的打滑,刚刚吃进去的饭突然从胃里涌了出来,和垃圾桶刚刚倒出来的食物混为一体,大西开始蹲在地上崩溃大哭,边吐边哭。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哭声停止了,大西站了起来,但没站稳,即刻跌倒在了地上,她又开始哭,又过了几分钟,她重新站了起来,这次是扶着灶台站起来的,她从橱柜里拿出了一个好大的盆,将地上的垃圾都扫了起来倒进去,嘴里说了句“我早都不想要这个盆了。”又从洗碗池的下边拿出了一根水管,接在水龙头上,开始对着地上的冲,很快,地上的水渍、污垢都流进了下水道,地板也有眼色的快速干净了起来。大西觉得这是一个好方法,于是将水管对准了灶台、橱柜、墙壁,厨房就像是洗了一个澡,窗外蝉鸣不断,紧扒着树干,舍不得松开,好像自己稍微一分心就会掉下来一样,大西觉得蝉是太热了,于是她又将水管对准了窗外的那棵足足有七层楼高的树,随着蝉鸣的消失,不多一会儿,楼下的骂声就来了。
“神经病吧!谁在往楼下倒水。”
大西闻声关了水龙头,看着全部在滴水的厨房,拿上筷子心满意足的去了客厅,把尚有余温的一盘子饭端了起来,走到女儿房门口敲门。
“带带,吃饭啦,妈妈把饭给你端来了。”语气温柔有度。
见没有回应,又敲了三下,声音清脆而有力,单是听听这个声音,就好像已经看见敲破了皮的关节一样。
大西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笑容。
“那你等会饿了记得吃,妈妈就把饭放在餐桌上哟。”
“妈妈先下楼去扔垃圾。”大西进厨房拿垃圾的时候,把窗台上剩余的小半瓶酒一饮而尽,从里边还尝出了自来水的味道。
大西在楼下的小卖部买了包烟,坐在花坛边若有若无的抽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老公回来在楼底叫她。
“你怎么在抽烟啊?”说着拿起放在地上的烟盒,里边只剩了三支。
“你坐在这不热吗,看你满头的汗,走,赶紧回家。”
大西点了点头,站起来牵着老公的手往楼梯走去。
“你快去洗个澡,我给你冲杯蜂蜜水清清肺,晚上炖椰子鸡吃。”手上的购物袋中,若隐若现的椰子似乎在发出对命运的反抗。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湿漉漉的煤气灶,进了水的调料盒,放在灶台上的盘子、碗、都盛着满满当当的水。
一米八的壮汉生气的时候,海拔就是像喷发的富士山,转过身来的刹那,大西突然发现天黑了。
“你在家干什么?厨房是怎么回事?”夏天,总是容易面色红润,尤其是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
“这能做饭吗?这还能做吗?还吃什么啊吃。”大西老公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看上去像是愤怒,又像是无奈,甚至觉得有点像是委屈。
大西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开始嚎啕大哭,大西老公摸出刚才那包烟,转过身去,对着白天扒满蝉的那棵树抽了起来。
其实,现在也依旧扒满了蝉。
烟灰烧到手指,本能的扔掉,而此时的大西还在哭,他走过去抱起蹲在地上的大西,放在沙发上,到底还是给她冲了杯蜂蜜水。
“不要哭了,把水喝了去洗澡,我们晚上点外卖吃吧。”
“嗯。”大西停止了哭泣,望着老公点了点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没有叫带带,白天那盘米饭还仍旧摆在参餐桌上,只是从中间的位置被挪到了旁边的一角。
“我下楼扔垃圾。”他像抚慰小猫一样,临出门的时候摸了大西的头。
“嗯嗯。”大西仍旧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手机上的消消乐。
他在楼底又拿出了一支烟,低头撇了一眼,将最后一根连烟带盒子扔掉了。
抬起头看着女儿房间的窗户,灯是亮着的。
突然想起,吃饭的时候,发现大西的右手中指和无名指的关节处烂了皮,里边鲜红鲜红的肉呼之欲出,虽然他没问,但大概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看时间,药店应该还在营业,便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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