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堕落,是上帝最大的悲哀与失望。
――题记
一夜唤
值班室的电话响了一阵又一阵,窦红豆终于从睡梦中被拉回到现实中来。
她一个激灵,努力振作精神,在抓起话筒的同时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正是凌晨一点。
“喂,我是红豆宾馆,请问您找谁?”
“是小红豆吗?就你自己在值夜班吧?”
红豆耳畔传来低沉而喜悦的男中音。
她仔细辨别了一下:“是我……啊?听出来了,您是解老!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昨天我游了紫云山,又参观了两家大企业,看到家乡的发展变化这么大,心里一兴奋,脑子就像脱缰的野马-样管不住了。
真是思绪万千,风起云涌啊!所以就再也睡不着了。这可能是作家的通病,思想一活跃,就失眠。”
“哦……解老,您是不是想要我为您找两片安眠药?”
“不,药我带的有。那玩艺儿,喝多了损伤智力。
我是想……请你来给我说会儿话,陪我喝一杯饮料葡萄酒什么的--
这也是我的毛病,只要有人聊会儿天,岔开心思,神经就恢复正常了。”
毛病?谦虚!豆豆感到为难。
夜半三更,一个女孩子去男人房间,这不好;
再说,她在值班,私自离开岗位,若出点儿啥事,经理是不饶人的。
可她也应该去,她是宾馆服务员,旅客有事呼唤,她怎么能不去?
何况呼唤者是一位闻名全国的大作家呢?
论岁数,他可以当自己的父亲,不,他比父亲还要大,似乎够上爷字辈了。
年令的悬殊,也就排除了男女之嫌;
他还是自己心目中的神圣。在上小学时,她就开始崇拜他了。
那时她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若能见到他,一定拜他为师。
跟他学写小说,学写散文,纵使当不了作家,能当他的学生,也是这一生最大的光荣和幸福。
如今因工作之便,她很容易就认识了他。
不但有许多接触的机会,而且还有幸陪他到风景区和大企业里转了两天。
原来他是那样的平易近人,热情,开朗,和霭,亲切,博学多才,德高望重……
她恨不得将字典里所有的美好词汇都送给他,才能表达自己的崇敬与爱戴。
她在梦里曾扑进他的怀里叫了声“阿爹——”
醒来想入非非,自己假若真是他的女儿,那将是多么值得骄傲的啊!……
“喂,小豆豆,你怎么了?到底来不来呀?”
他在电话里催问,声音里充满了焦急。
“啊,就来,就来。”
人家那么高的名望,能把自己当做小朋友一般看待,自己哪能不识抬举呢?……
红豆想到这里,放下话筒,整理了一下服饰仪容,就急急向308房间走去。
前面等待她的是什么呢?是光辉灿烂的前程?是大福大贵的生活?或是无穷的烦恼和苦难?……
人生就是这么玄妙,机遇和转折能在瞬间改变人的命运,无论是改变得好或坏,都是你始料不及和无法抗拒的。
二失落
红豆宾馆是紫云县一座规格最高的食宿接待场所。
六层高的舰式大楼,粉红色的外涂,雄伟、壮观、温馨、别致;
内装修更是考究,米黄色的壁贴,猩红色的地毯,墙上是大镶框的西洋风景画,每个房间都有一套钢化玻璃高档家俱;
摇控29寸数字化功能大彩电,名牌席梦思双人床,立式双温饮水机,纯白色勾花双层窗帘;
雅净的卫生间里,淡兰色的玛赛克漫墙铺地,乳白色的景德瓷洁便器和洗、浴盆,连香皂和手纸都是国产品牌中最高级的。
茶具是窑变钧瓷的,仅这套名瓷,若出口东瀛西欧,就不知能换回多少万美元呢!
这座宾馆原是县里投资,建成后却承包给了个人。
由于管理得好,经营有方,因而声誉蜚然,盈利可观。
须知经理是曾经做过颖阳镇镇长的洪伟业,。
这人不但学问好,而且是全县政界商界公认的头脑好使能力特棒的“人物头儿”。
一过不惑之年,他清醒的认识到仅凭实力是不会再有升迁可能的,就另劈蹊径。
在党政干部不屑经营,商界人士不被信任的关头,接下了县里新落成的这所接待大楼。
但这天清早宾馆却出了乱子,造成了内部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安。
几个住宿的客人急于结账离去而站在服务台边吵吵嚷嚷,。
来值白天班的两名服务员刘丽和黄娜在大厅里不满地喊喊叫叫。
原来是夜班服务员窦红豆擅离岗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都八点一刻了,接待大厅里的灯没关,厚重的金丝绒窗帘未拉开,卫生没打扫,公厕里水笼头未拧死,便池没冲洗……
总之,一切都显得离谱。
骚乱声终于惊动了经理洪伟业。
他板着面孔一边打发人去寻找窦红豆,一边指挥接班的服务员进入正常的工作程序,心里的火苗却卟卟直往上窜。
308房间里,一道金灿灿的阳光直面射来,红豆被晃醒了。
她觉得头比麦斗都大,又麻木又晕眩,身上软绵无力,四肢都抬举不动。
她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都干了些什么,怎么这样劳累困乏呢?
“豆豆,小豆豆,该起床了……”
多么温和亲切的声音,谁?是谁在喊我?
责任心促使红豆勉强睁开眼来。
见一位老人守在身边,那样子,比兄长关切,比父亲慈爱。
啊!是他,解德范!--笔名叫“解人”的大作家!
刹那间,豆豆的脑海中当啷爆出火花来,昨夜的事闪电般在心里明灭透析。
她气,她悔,她羞,她绝望,她要发疯,要拚命……
还没等她发泄出来,房门便被敲响了。
作家打开房门,黄娜进来一眼看见窦红豆,就怒冲冲地指责起来:
“窦红豆,你是干什么吃的?!钻在这里睡大觉,享清福?经理叫你马上去见他!”
说完往茶几上扫了一眼,撇着嘴“咣”地一声拉上房门,找上司回报去了。
面对着经理的批评训斥,豆豆哭成了泪人儿。
她违犯了单位的制度,挨批评受处分都毫无怨言,她的哭,全不在此情此事上。
她哭,是由于自己失去了一个少女最宝贵的东西,失去了原来的信仰和对生活的美好情趣。
她有满腹的委屈和怨愤,欲解释却无法解释,欲倾诉又无法倾诉。
她被勒令停职检查。
洪经理平静得冷冰冰地宣布:“念你年纪小,刚来不久,可以处理宽松些。
若是态度不好,认识不上去,那就只好请你从哪里来还回到哪里去!”
豆豆在床上躺了三天,不吃不喝,像一条被抖散了骨架的蛇。
她不知自己该怎么检查。
大作家“解人”倒是一天几遍地来嘘寒问暖,送吃送喝,像她的亲人一般关怀爱护。
她只有咬牙闭目,将嚼碎的苦果吞咽到肚里。
想不到啊,一千个想不到,一万个想不到!
这个闻名遐迩的大作家,戴着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桂冠;这个亿万读者崇拜的偶象,竟能干出这种事来。
这使豆豆想到了擅变的“白骨精”,想到了“画皮”里的妖怪,想到了魔鬼,想到了流氓和强奸犯……
自己该怎么办啊?
才刚刚十八岁,就被人糟塌了,说出去嫌寒碜,怕毁了一生的名声,怕被贬降为“二菜”;
不说,这个哑巴亏吃不下,这口气咽不下,经理那里又怎么交待?……
她心里矛盾极了,困惑极了,想得头疼,想得精疲力尽,。
最后终于晃荡着下床,在桌子上铺开纸,笔中墨水和着泪水,写出了事情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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