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荼蘼好奇道:“什么时候加了这条规矩?”
但还是把手从司命肩上移开,小声嘟囔道:“女孩子贴贴抱抱怎么了?一会儿,等云中君走了,我们慢慢说。”
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场的人都能听见,包括云中君。云中君重重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走了。步履比以往急躁些许,从山门经过也不曾停下半分。
旁边守门的仙家子弟,疑惑道:“咱们的云中君,今天是怎么了?”
另一个说道:“把妹受挫了呗”。
神女荼蘼和司命两人规规矩矩回了寝室,如果忽视掉司命的酒,还有神女荼蘼虚浮的脚步的话,倒也算的上仙风道骨。
司命本名望舒,化名纤凝,本是个未成年的鲛人,非男非女,而鲛人要到成年后有了爱人才会确定性别。因此来听学的当日,一帮新人分宿舍的时候,知道内情的人直接给她分了个单间单住,后来神女荼蘼来插班,听说有个北海来的“鲲”……便与“她”住在一起搭伙。
她时常去云梦泽的夜场玩耍,还常常吹牛说自己酒量非常了得,“喝酒就没醉过”;同时,她还是一位水瓶座鲲,常常自称“酒瓶座”来表示自己酒量非常好。此刻,她搂着荼靡进了屋,坐在榻上,掀开酒瓶子,豪气的说道:“来来来,我们喝酒,不醉不休”。
“小瓶喝着有什么意思,用葫芦喝才过瘾”,荼蘼见她常常这样耀武扬威,早就想找个机会整整她了。
司命看到她从枕头底下拿出珍藏了许久的30cm大的葫芦,已经明白了荼蘼用意,忍不住大笑起来,但之前已经吹下海口,也不好拒绝,便只得硬着头皮欣然接过。说道:“小爷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酒量到底有多好”。
荼蘼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恶搞的机会。这个葫芦可是个难得的宝葫芦,是她从济公那死乞白赖求来的。别看一个小小的酒葫芦,灌了好几坛酒愣是装不满。
司命喝了一壶,装醉往神女荼靡的身上一趴,酒葫芦咕噜咕噜掉到榻上撒了一塌,醉意朦胧地说道:“这酒葫芦的酒怎么喝也喝不完呀!”
刚把酒葫芦捞起来,荼蘼接过晃荡了几下,喝了起来,说道:“还有半壶呢”。
司命打了个饱嗝,往荼靡的胸口靠了靠,眼神已然有了几分迷离,郁闷的抓了抓头发,道:“那半壶,下次再喝。”
荼靡倒了杯茶喂给她,说道,“你醉了。”
司命一边喝茶,一边透过荼靡低垂的头顶瞥了一眼站在窗外的云中君,直勾勾对上他仓皇无措的视线。
她冲他一笑,那勾起的唇角袒露着鲜明的挑衅和独占欲。云中君微张了张嘴,有心想离开,可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无法挪动分毫。
然而不等他有所反应,下一秒,就见她伸手攀附上荼靡的脖颈,一把将人压了下去!周身仙气缭绕。
云中君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窟,从心头凉到了脚底。是要化为男鲛了吗?
荼靡被压在床榻上,推推司命说道,“起开,起开,我要被压断气了。”
司命停了化形,一边挠她痒痒肉,一边阴沉着说道,“长脾气了啊。竟敢一个人逃课去鬼混,入夜不归。”
荼靡一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躲着说道,“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好姐姐,快放开我吧。花脑要缺氧了。”
司命一边挠她,一边说道,“下不为例。”翻了个身躺在一边,搂着她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荼靡趴在她怀里,瓮声瓮气的说道:“他走了,无论我怎么挽留他,他都要走。他说,他以后再也不回九重天了。”
司命松了口气,说道:“走了就莫要留恋了。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荼靡闷在她怀里,哭的眼睛都红了,一再重复,“断就断了,我才不会一直想着他呢。那条死黑龙,脾气又臭,话又少,总是一副孤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又爱惹人生气,真是令人讨厌。我才不要喜欢他了。”
自古神魔不两立,早日断了也好。司命搂着她看她哭累了睡过去,心里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甚至有些发堵,挥手拾起酒葫芦,闷头喝了起来。
云中君在房外一直站着,此刻看他停了化形,闷头灌酒,松了口气。
司命耳朵一动,拿被子把荼靡裹住,挥手打开房门,起身说道:“我还当谁风露立中宵呢?原来是云中君大半夜查寝呢。”
云中君浅浅一笑说道:“聚众饮宴,杖30”。
司命翻了个白眼,拿酒壶挥手往他身上泼去,云中君飞速往院子里退去。司命手指绕了一圈一圈,掐了一个“御水决”,那酒水瞬间化为一条水龙呼啸着往云中君撕咬而去,嘴里还呵斥道,“翠微,看我”。
云中君刚挥开冰刃,“一剑破万法”,那水龙遇到剑气,化为瓢泼大雨,洒落了下来,兜了他一头一身的酒水。
司命笑着说道,“掌事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杖60。”
云中君拂袖而去。刚才他出手虽快,仍不免被那瓢泼大雨沾湿了衣袖,从而沾染了一身的酒气。
翌日一早,学堂刑房,司命、荼靡一大早被押了过去,跪在那领受30杖,正咬牙强忍着。
忽然云中君一身白衣步履闲适的走了过来。司命瞧见他,不屑的啐了一口,说道:“卑鄙小人,告发同门。”
“确实是我告发的”,云中君掀起衣袍直挺挺跪在她旁边的地上。
掌刑的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云中君怎么也跪下了?”
只听云中君说道:“聚众宴饮,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吾自来领罚。”
掌刑的人回头瞧着首领,那首领不可置信的说道:“昨晚,你竟也饮酒了?”
云中君说道:“不曾。”
首领松了口气。这打少主莫不是嫌命长,说道,“既然不曾饮酒,这60杖可以免了”。
云中君挺直了脊背说道,“同门宴饮,触犯宫规。事发之时,吾亲眼所见,却并未及时阻止,玩忽职守。此罪一;事发后,检举同门,罔顾同门之谊。钓鱼执法,此罪二。”
一把脱去上衣,露出精瘦却有八块腹肌的腰身,掷地有声:“数罪并罚,60杖。行刑。”
掌刑的人回头瞅着首领,首领闭闭眼,硬着头皮说道,“打。”
错了就该罚!
云中君咬牙忍着背后的刑仗,心里却是扑通扑通的跳着。原来喜欢一个人,只是并排跪着也会甘之如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中了鲛人的毒呢?他不由会想到初遇的那个暗无天日的夜晚。
当时他与魔族打斗中受了重伤,无奈藏在北海。到现在每每想起,还记得当时,无边的黑暗席卷了天空和大海,海天共一色,全是一片乌压压的墨黑,显得无比压抑,可谓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整个大海像咆哮的雄狮一般,在狂暴的发怒着,耳畔除了波涛击打礁石发出的咆哮声、瑟瑟的风声,再无其他。四周的冷寂,更添得静谧萧条、凉薄凄楚之感。
“谁?”一声空灵的声音如清风般缓缓打心尖拂过,像是一把温柔的利刃,划破了肆虐侵袭的黑暗。
他循声看去,只见那声音的主人此时正悠闲地坐在一块较为平坦的礁石上,姣好的面容比他见过的三界任何一个生灵都要出尘脱俗。
他的头发乌黑浓密得就像海藻一般,他的右手臂横在脸上遮住右眼。他露出的左眼睛就像瑰丽的蓝宝石一般耀眼夺目,他的脸冷漠得如同南北极的万年寒冰,却又美得像初冬的第一场雪。
他一眼望过来,仿佛在冰天雪地里被浇了一桶冰水,沁人心脾的很。只是他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一条碧波中不停晃动的鱼尾巴。
即使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鱼尾上的鱼鳞依旧绮丽绚烂,浮动着一层幽深的蓝色,和他的瞳孔是一个颜色。这种蓝色就像是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般,清澈而又深邃,是一种摄人魂魄的美。
鱼身人首,水居如鱼,竟是传说中早已被灭族的鲛人!记得儿时父神给他讲解《山海志》的时候,曾一再指着彩图叮嘱过,“不过你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传说他是海洋中的精灵,其实都是糊弄人的鬼话!”
儿时的他好奇满满的问道:“假的?怎么会呢?”
父神斩钉截铁的说道:“天生异相,身负异能,他的出现往往伴随着无穷无尽的灾祸,比如海啸、地震、火山爆发、风暴潮、海冰、赤潮……要是你看到他,可得快点逃命啊!”
可是他尚未来得及逃走,便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在一处海底深处的宫殿里。那个宫殿非常宏伟、非常华丽、非常漂亮,水晶宝石做的墙壁,旁边围绕着红色、蓝色、粉色的巨大珊瑚树,望过去火树银花,光彩夺目的紧。
就连照明用的都是鸡蛋大的夜明珠,黄金在这里只能做脚踩的地板,举世罕见的宝石在这里,也不过是普通至极的装饰品。还有一个盛满珍珠的池子里放着一张吊床。原来这就是人鱼的宫殿啊!!!
云中君不知不觉说出了心里话:“原来是一条好心的人鱼呀!”
“你不是害怕的昏过去了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微笑加深,笑起来弯弯如月牙一般的眼睛,配上乌黑如墨的长发,白皙如雪的肌肤,看上去委实不像是个坏人鱼。
云中君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可是传说中见过人鱼的都死了……嘿嘿,可是我就见过人鱼呀!
身着鲛纱的少年揉揉他扬起的胖嘟嘟的脸颊,拽了拽。看他瘪嘴眼中含着泪花的样子,似乎是觉得好笑,他的嘴角也小小地向上扬起。
……
是他救了他。然而他却害的他被灭族。如今只能假托是司命星君与北海大鲲之女,龟缩在仙界初学堂安身。
掌刑的仙侍胆战心惊的呼唤他,“云中君,云中君,你还好吧。”
云中君从回忆中醒过来,看了一眼旁边龇牙咧嘴大声叫唤的司命和荼靡,挺直着脊背问道,“行刑结束了吗?”
掌刑的仙侍结结巴巴说道:“结束了”。
云中君起身忍着疼站了起来,挺直脊背离去了。司命和荼靡也搀扶着爬了起来。
首领拍拍司命说道,“小司命,我和你爹可是老交情了。此处往北竹林里有处温泉,最适合疗愈,鲜有人至。别说我没照顾你们呦。”
司命(荼靡):“多谢夫子。”
俩人一瘸一拐的往温泉去了。拐过竹林深处,是一处藏的极隐秘的天然温泉,没有丝毫仙工的掺杂,其咸味中夹杂点硫磺的气味,纯天然的清澈。
荼靡:“夫子果真没有藏私。”
俩人脱光衣服把一整天忙和累的大脑,还有浑身的伤痕都往温泉里一泡,顿觉神清气爽,全身如情人的抚摸一样细腻。
司命不由想到,“好久没有泡尾巴了。”反正这地方鲜有人来,干脆滑出鲛尾,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片刻。
荼靡抚摸着她的鱼尾,感叹道:“天界的气候真差,把鲲都给逼上岸了。司命,你想北海吗?”
司命:“想。每时每刻都在想。”可是北海没有人鱼了。
荼靡趴在她的鱼尾上,头顶开出一朵大王花咧着大嘴垂涎三尺的说道:“真漂亮的鱼尾啊。”
司命赶紧施法把橛子给她带嘴上,“摸归摸,别咬我啊。”
荼靡带着橛子垂头丧气的趴在她鱼尾上,“看着就美味的很。唉,打不过,摸摸过过干瘾也好。”
云中君过来疗伤的时候远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司命听到脚步声,就收起了鱼尾,搂着荼靡警觉的埋进了水里。水面初平云脚低,若不是提前看见,定然看不出水底藏有蹊跷。
荼靡一进水底便化了原形。司命也化为一条金鱼,透过水面,看见云中君步伐从容的走过来,慢条斯理的解开衣服,脱衣下水埋了进来。
后背上斑驳的鞭痕冒着血丝,在水中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原来跟我们一样,是真打呀!
一仙一鱼一草,在水中难得的和睦疗伤。
半个时辰后……
荼靡在心里碎碎念,云中君,你泡好了没?我都快泡溺水了。
司命看着蔫蔫的小草,摇摇头,我看他闭目安神,怕是睡着了吧。
司命用鱼嘴叼着小草往水面崖壁那游。
云中君忽然睁开眼,打水底捞出他,故意说道,“呦,叼花的金鱼?”
司命鱼翻了个白眼,鱼嘴吐出一股水喷他一脸,滑溜溜落进温泉里叼着花游走了。
刚把荼靡放到岸边,鱼尾巴就被云中君拉着从水里拖了出来。
司命一个鱼尾后摆糊他脸上,化为人形,说道,“你有完没完?”
云中君哎呀一声,躲开扑面而来的鱼尾,说道,“你怎么在这?”
司命:“夫子让我来的。”
云中君心里暗喜,面上却假意叹息口气,朝着岸边竖的牌子努努嘴。牌子上写着:闲人回避。
司命翻了个白眼,谁稀罕泡你的破汤池子”,一边往岸边游去。
云中君悄悄地在水里移了一颗琉璃石。司命一尾巴撞上去,猝不及防地跌落下来,往下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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