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司命一字一顿的说道:“天枢阳明贪狼太星君,乃是以慈和悲悯之德品以显化其生生不息之功用。想想真是天大的讽刺!少时,跟父王母后去人间游历,听说书先生讲笑话,说贪狼星君有两大神技,一是狼破杀:随机召唤3000只狼,攻击前方目标,并造成伤害。二是星陨:召唤行星,落下攻击,并对目标造成伤害。
他又哭又笑的说道,“我说那不是白眼狼王吗?父王说,什么白眼狼王,神话故事都是骗人的。他说,阳明星君最是公允无私,有君子之风。还说五万年前,是他将父王护在身下,自己浇了王水,后背被烧伤到溃烂。后来攻打魔山又受了伤,差点死在那。你说说,好好的一个神,怎么就变了呢?”
荼蘼一双手环过他腰将他紧紧抱住,说道:“神都是会变得。”
窗外一声轻叹,“贪狼星君他……怕是只有今日了。”
“是云中君”,司命和荼蘼抬眼往外看去。果真是云中君一步一步地沿着殿阶拾级而上,踏月而来。身穿一身织锦广袖白衣,气度从容,走起路来不急不迫,走动间缓带轻飘,流风回雪,仙气凌然,似有流云浮光隐隐流转于衣间。他生得霞姿月韵,肤色白皙,眉眼隽秀,俊鼻薄唇,一步步自殿阶走来,就好似缓缓展开了一幅笔触细腻,画工精巧的水墨丹青。
两人被抓包,竟无人敢出声,只觉他有一股肃然高洁,令人不敢造次玷污之感,凛然不可侵犯,皆屏息凝神看他上阶。仙姿佚貌,矜冷出尘,沉隽清雅,匹世无双。占尽风华却又云淡风轻。
反而是云中君又重复了一遍,“贪狼星君他……寿元已尽了。”
“怎么会呢?”小司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好一张精致俊俏的面容上嵌了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搭在眼睑上的睫羽纤长细密,与众不同的眸色将他的美与别人都分隔了开来,眉目间的沉静衬得旁人都浮躁了几分。
荼蘼也隐隐觉得,这云中君失了仙灵,成了天界弃子,今日顶顶好的婚事又被息山退了,配给自己一个息山名不见经传的大王花……他的气质反而更是清冷绝尘了,周身如覆霜雪,本身已有七分凉意,那双浅淡的琉璃眸子又为他增了三分冰雪颜色,可谓十分清冷。
云中君一步一步走上前,看着小司命俊逸苍白的脸,还有顷刻覆满脸颊的泪水。又重复了一遍,“北地刚传来的消息,贪狼星君在与魔族的对战中,魔气入体,已殉国了。”
怎么会呢?小司命仰头问道:“父亲母亲来信了吗?”
云中君将信给他,“我便是专程来给你送信的”。
小司命急切的翻开书信,确实是父亲母亲的字迹,信中所写一如云中君所说。忽然窗外一颗硕大的流星划过……整个四海八荒都悲鸣起来,仿佛在哭泣一般。紧接着是仙泽,如甘霖一般缓缓降落。天空下起了星雨。淅沥!淅沥沥!!这是上神陨落才有的气象。
再然后,是窗外此起彼伏的声音,只听天兵天将齐声跪地说道:“恭送贪狼星君。”
原来贪狼星君真的没了。小司命终是笑着笑着,哭出了声。
荼蘼讶异的看着窗外,起身到窗口,伸手接了一些缓缓飘落的仙泽星星。问道:“仙身可停在神棺林了?”
云中君摇摇头,轻声道:“仙身……不曾留下。”
荼蘼:“留影石呢?”
云中君取出留影石,挥手打入半空。只见一片残留的影像缓缓显露出来。只见南天门,天帝背着身体,摸着胡须思忖道:“仙魔大战已经过了八万年,这八万年里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难道魔界又要引发一场大战?”
阳明星君出列说道:“此事尚不明确,说是开战有些言之过早,不如先让臣去查明清楚。”
在这个由天族、魔族、修罗族、狼人、鲛人、人类共同存活的世界中,能做到两边不讨好,活下来都绝非易事。他作为天界第一战将能混到今时今日,所受到的苦、痛、辛、酸又何曾少过半分。哪一次不是血泪拼杀,哪一次不是以命相博。
天帝点点头:“你一人去怕是不妥吧?”说话间,他扫了一遍群臣。
“臣愿意同去。”鲲夫人自告奋勇。
司命星君也出列说道:“阳明星君乃是我七星君之首,如今他主动请缨,我等自当义不容辞。”
天帝同意了。
一行人来到北地魔山,一切安稳,就连魔族的人影都未曾看见。自八万年前魔族战败后,魔族便放弃魔山退回到天之涯苍岭山北边。现下魔山除了他夫妇二人和阳明星君,便再无他人。
阳明星君点头,目光依旧四处巡视,挥手止住步伐,说道:“还是小心为妙。”
正在这时,一道道火团突然从两边飞来,三人随即捏了口诀,山上石块迅速集聚,堆叠成一道屏障,将三人保护在内。仙族中人,一旦进入魔山,便会仙气凝滞,神力也被压制了七分。纵有无上神力,也难以全力施展。
很快,山上涌现出众多魔族人,大声嘶喊着冲下山。可他们人数众多,刚杀死一些,后面又涌上一批,源源不断,麦浪一般,此起彼伏,生生不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快走!”阳明星君朝两人吼道。同二人说话功夫,他的手臂被魔法伤了一条口子。
鲲夫人和司命星君素来不会扔下同伴独自逃生,纵有隔阂,也是团结至上。对他说道:“要走一起走,大不了一起死。”
阳明星君仿佛是无奈地笑了,惨笑一声闭上眼睛,心中暗道:“您可相信……这天界也有因果报应一说吗?”
他一把将两人推开,剑气劈出重重一刃,一道金光闪现,两人冲出了包围。他却是在后面的爆炸声中彻底湮灭了。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留影石滋啦一声中断了。
荼蘼眉目一蹙,暗道,死的好巧!!!尸骨无存,线断了!!!
阳明星君竟然真的死了。
就在小司命以为一切出现转机,他发现他的杀父仇人阳明星君还在人世之时,阳明星君竟然真的死了,为救他的养父养母而死。这一出借刀杀人之计,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天君。
一场阴谋正在向他们席卷而来,司荼终未逃过这一场迷心局。
想想,鲲夫人其实挺像很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母亲,自己没有本事实现愿望,像飞不高的懒鸟,只能盯着巢里的一个蛋,让这个蛋孵化以后去飞到她所无法达到的地方。
小司命也曾经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他单纯的心被仇恨灌满,没有空间留给快乐和属于他自己的理想,在日复一日的棍棒教育和精神控制下,彻底失去了自我。
小司命的理想早就已经被划定好的,他没有自己的思想,他像精心制造的复仇机器一样,人生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接近天君、杀死天君而努力。
而当有一天他遇到荼蘼时,他仿佛跳出自我看到了另外的一个自己——一个被排挤、被孤立、被嘲笑、被恶意解读的小可怜儿。
记得那时候荼蘼第一次迈入初学堂。大门立刻打开,一个身穿翠绿色长袍的高个儿长发及腰的女孩站在大门前。她神情冷淡极了,小司命首先想到的是误入俗世不胜其烦的精灵。
"一年级的新生,夫子",带队的高年级学长说道。
"谢谢你,到这里就交给我,来,跟我走。"夫子把门拉得大开,一想到今年息山送来的……她就直来气。
夫子带着他们沿着石铺的地板走去,小荼蘼可以听到从右边入口传来成百上千个喧闹的声音。初学堂的其他学生也已经到了,但夫子却把新生都带到远离大厅的一间小空房子里。他们全都挤了进来,站得密密麻麻,紧张地四处张望。
荼蘼有些不适地摸了摸鼻子,微微的远离人群。夫子看到了荼蘼,她朝着荼蘼微笑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说道:“等他们准备好了,我就来接你们,等候时请保持安静。”
夫子一走,这一块顿时喧哗起来。“他们根据什么标准将我们分配到不同的学院呢?”
附近的两个新生在亲切的交谈,“可能是通过仙考吧。听我哥哥曾说分配时会很痛,不过我想他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荼蘼心里猛地一颤,做测验,在全校师生面前,她焦急地看看周围,周围人也人人自危没有人说话,不少人口中念念有词在飞快地背诵学过的咒语,拿不准该用哪一道。
荼蘼尽量不去听她背诵,她从来没有像这样紧张过,从来没有。
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吓得她一蹦三尺高,她背后有几个人还高声尖叫,她吓得透不过气来,她身边的人也都同样如此。
大约二十几个鬼魂从后面穿墙而入。他们都像珍珠一样白,而且还是半透明的。他们一边说一边在房间里飘过,对这群新生不屑一顾,他们像是正在争论着什么。其中一个矮胖仙子模样的,说道:“原谅他吧,忘记整件事吧。我觉得我们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白莲花就是事多,圣母心泛滥”,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长袍、胸口插着佩剑的女鬼魂。
她突然发现了身下的这群孩子,“嘿,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没人敢回答。
“是些新生!”矮胖仙子边笑边对他们说,“是快分配班级和住处了吧?”
一些孩子静静地点了点头。
“没有一个寝室是干净的。之前这里是坟场,正对面的院子是刑场,对面杀了人就往这儿埋,后面就是午门菜市场”,矮胖仙子叫道,“祝你好运!你知道吗,我就是从那儿毕业的。”
白莲花女鬼也飘过来,诡异的笑着,说道:“欢迎加入古墓派,我们这之前是乱葬岗,我在古墓上了四年学。每天上学就像上坟一样。”
一个浑身泡涨的鬼魂唱着歌飘了过去,荼蘼只听清了一句,“未名湖是个海洋,诗人都藏在水底”。他飘到荼蘼面前,特意停顿下,说道:“所以小美人,小心你们那个一眼望不到底的温泉,说不定什么时候给你来个大大的惊喜。”
剑女鬼阴森森的说道:“晚上会突然听到抽水声,楼道里会有脚步声嬉笑声。后山湖里有鱼妖,用成吨的玉镇着。还有个迷宫一样的鬼楼……”
一个断头鬼飘过来说道:“是不是要被吓尿了呀!你们女厕所下面就是水牢,创世之战时用来关押魔族人。当时瘟疫盛行,有死去的魔族人就葬在南湖。后来这一带戾气太重,经常有人死于非命也有很多人莫名淹死成了浮尸,就改成了藏书阁……”
众人已至,云中君依旧缓缓戴冠,提着佩剑,而后款款而至。鬼魂们一个接一个地又穿过对面墙壁离开了。小司命笔直地站在台后端着典礼用的托盘,看他谈笑间将众人摆弄于股掌之间,好不威风,鼻间轻斥一声。
夫子高音喊道,“现在向前走,分配仪式要开始了。”
荼蘼一路跟着队伍往前行去,只见他们头顶上方竟有数以千计的蜡烛在半空中飘浮,将整个大会堂照得灯火通明。桌上摆满了闪闪发光的金制的碟子和高脚杯。
脚下是波光粼粼的清澈海水和延绵的沙滩,成群的小螃蟹从你脚下走过,海水时而平静时而浪声涛涛..
竟然是背靠火山,面朝大海,天似穹庐,地覆海水。大会正前面的台上还有另一张长桌子,老师们都正襟危坐在那里。夫子将新生们领上高台,叫他们面向师兄,背对老师,一字排开地站好。
小司命透过礼台上花卉的缝隙,往下看去,那千百张注视着他们的脸就好像闪耀的烛光中苍白的小灯笼。其中那翠绿色长袍的高个儿长发及腰的女孩淡漠的瞥了一眼台上,仿佛与他对视了许久,又仿佛在看着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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