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明白他要问什么,回答道:“皇上自知有愧宋将军,便恢复她将军之女的身份,还有一批赏赐。”
外面天昙悠听见闵耀卿似乎应了一声。她忽然抬起脸,眼里愕然。
倒不是因为宋谣谭身份。
她只是没想到,鸳鸯楼表面是个窑子,内在却是聚集天下情报的神秘之地,瞒天过海、密不透风,不止她手下,连去过一次的她都未曾查觉。
天昙悠转身走回自己暂住小屋中,若有所思坐在床榻上,微蜷着手,指腹摩挲着遥指。
等价交换?鸳鸯楼,真的什么秘密都能换到吗?
目前只有大祭司一人暴露,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鸳鸯楼……楼主,她真的知道吗?
大祭司为何要陷害,又为何断定她就是煞神转世?
天昙悠掏出腰间匕首,幽黑的眼眸略过刀身,那是她母妃临死前夜留给她护身的东西,是她母妃留给她最后的东西,这把匕首,承载着她所有希翼。
自得知母妃死亡的那晚,幼小的她第一次发疯,也是哭得最凶的一次,冲出冷宫,死握住匕首,直奔那皇帝寝宫,她尚记得当时心境。
她跑的很快,风在嗓子里割得生疼,五岁的年纪攒着怨恨,用两条小腿窜过层层涌上来制止她的宫人,整个皇宫乱做一团。
然而寝宫的那人,立身于纱帐后,背对着她,隔着白纱天昙悠能看见他脊背没有平日挺得直,略带虚弱。
“父皇,连你也不信母妃吗?就因为她是魂蛊族圣女,不为世人接受,所以你们都以为母妃居心不良,都认为我们不祥?”
那个时候的小姑娘尚无如今的死气冷漠,她眼眸极澄澈,嗓音很甜,还有鼓鼓的婴儿肥,可爱纯真,只是眼眶里含着一汪泪,要掉不掉。
纱帐后的人低下头,没有回答她。他早就知道,这个女儿比其他同龄孩子都要早熟,心思也最难琢磨。
“可是.母妃早就不是.魂蛊族.的.人了,”她抽泣哽咽,泪水潸然,她极力掩泣,“我曾问过她,为什么.不继续当圣女,她,却轻轻摸着我的头,坚定又幸福地对我说,‘悠悠,当圣女肩负的责任重大,要让世人放下成见,令魂蛊一族活在光明下,太难了。母妃能做的只有和你父皇安安稳稳在一起,假以时日他们都会知道,魂蛊族也是个很友善的部落呢……’”
天昙悠复述得很痛苦,眼眶红得厉害。
那人仰起头,呼吸声沉重,终于开口,说了句让她琢磨不透的话,“你还小,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
这时,数十位锦衣卫拔刀冲了进来,尽数包围天昙悠大喝,“保护陛下!”
小姑娘撇了一眼拿刀指着她的锦衣卫,没理他们,仍不死心遥望着纱帐后的父皇。
*
回忆到此,她冷冷扬起嘴角,仰面躺下,后面的事只让她觉得年幼的自己有多愚蠢,竟然居然还对那人抱有最后的希望。
自那晚后,她就被自己敬爱过的父皇以莫须有罪名囚进冷宫,没了娘亲的她,受尽苛待侮辱,内心逐渐被黑暗种子腐蚀。冷宫如同监狱,这些年来遭受的酷刑,磨灭她对生父仅存零星的爱,却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恨。
六岁那年,一个人潜进冷宫,她才知道那是母妃留给她的一支巫蛊军,是专门用来保护她所建立的,原来她竟是早就料到她们会有今天这步。
她如母亲所愿,成了下一任魂蛊族圣女,肩负着振兴魂蛊族的任务,为掩人耳目她总是趁宫女熟睡后跟随属下习武,尽管处处谨慎,密不透风,还是被出来如厕的宫女撞破。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她第一次杀人,一刀毙命。她看着宫女死不瞑目的瞳孔,她以为自己会害怕,害怕死人,可是没有,她万万都没想到,杀人会有快感,看着生命力消散,这种快感居然让她沉迷。
背后教她习武的侍卫,吓出一身冷汗。圣女的武功又进步了,眨眼封喉。只是……还是这性子,太暴戾!
她没过瘾,刚迈出一步忽然想起一张慈爱的脸。她默默收回腿,如果母妃知道,肯定会不高兴。
于是,她不再残害无辜,给他们两次悔过机会,除了辱她母妃不怕死的以外。
鸳鸯楼,若真可以助她找到幕后之人,不管提什么条件,等一切结束要她命都可以。
床上少女注视着木头天花板,还是笑着的,但没有方才阴冷,是发自内心不带任何敌意的笑。
宋谣谭……那个舞台上惊鸿一舞,乱了萧煜心率的姑娘。将军之女,看来得找个机会跟她见一面。
对于有助于她复仇的人,她态度一向柔和。
吱嘎——
门被突然打开。
“——冥烩哥哥!”
一股刺眼的光猝然射进天昙悠脸上,伴随陌生温软的女音俏俏传进来。
天昙悠轻功傍身,速度极快从床上越到她面前,眯着眼打量来者,眉心立刻拢起。
“呀!”门口女子被面前倏地冒出的姑娘吓了一跳,怯生道歉,“我走错房间了,不好意思啊。”
女子杏眼灵动,鼻子精致,穿着粉色月牙凤尾罗裙,看起来娇娇的弱弱,眉宇间竟与她有三分像。
“天.亦.绒。”少女缓慢念出这个名字,脸色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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