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一处院子里传来一阵争吵。“老夫人是什么意思,小姐还未及笄便如此急迫的安排这等子事?国公爷知道吗?”
忍冬瞪着眼前的人,死死将来人拦在院门口,张嬷嬷冲上去打了忍冬一巴掌,慢条斯理道:“死丫头,国公爷还没回来,现在国公府是老夫人当家,况且,国公爷本就不喜那小贱人,不然昨个儿老夫人岂会让咱们下死手。”张嬷嬷嘴角抬起,得意的笑着。
“张嬷嬷,国公爷如今不在城中,不代表左相大人也不在,江丞相是小姐外公,他若是知道了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忍冬红着眼怒视着她们说道。那些个老嬷嬷还真的有些被吓到了,几人拉过张嬷嬷,商量着反正是来送药传话的,没必要在这里逞嘴上之快,随后几人没多做停留,相继离开了院子。
顾以之醒来后,伴随而来的是身上多处传来的疼痛,她左手用力撑着墙坐了起来,“嘶——”背上传来的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顾以之将衣袖轻轻挽起,雪白的皮肤上只见一条条触目惊心的鞭伤。
“小姐,小姐!”听见动静,忍冬小跑的进了厢房,跪到了顾以之的床前,她眼含泪水,“小姐,都是奴婢不好,害小姐受苦了,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
顾以之瞧见她脸上的伤,刚刚听见房外嘈杂的声音,问道:“她们那几个老嬷嬷又来欺负你了。”
瞧着小姐这般虚弱模样,忍冬心里愧疚更甚。
“小姐,你打奴婢吧,都是奴婢的错。”
顾以之记得,昨日堂妹顾书黎不知在何处受气,来她院中对其百般羞辱,忍冬朝顾书黎顶了一句嘴,碰巧祖母听见了,便要将忍冬打死,自己出面替忍冬受罚,祖母便叫张嬷嬷几人鞭打顾以之。
这是顾以之从蓝星穿越来的第三天,明明也是个嫡出的小姐,却叫人活活淹死在了荷花池中,而自己也是被人推入荷花池,醒来时就成了这个世界大晋王朝国公府的嫡小姐,顾以之在这三天里已经尝试各种办法回去,可都失败了,这嫡小姐的记忆也都在她的脑海里,她在这儿过得很惨。
想着顾以之摸了摸忍冬的头,柔声道,“忍冬,你去端盆热水来将我伤口擦拭一下。”
忍冬抹了抹眼泪,很快出去将热水端了进来,替顾以之擦着,看着哽咽,“小姐,你很疼吧,老夫人让张嬷嬷送了药来,”她看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眼泪掉了下来,“老夫人让小姐把伤养好,后日去赏花宴上与刘家公子见上一面。”
盆中的水很快就染红了,顾以之瞥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紧紧锁住眉头,声音有些颤抖,“她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忍冬咬了咬唇,有些愤恨又无奈。
“怎的,这么快就想将我嫁出去?”
顾以之知道这小姐在这个国公府中不被待见,可是自己也还未及笄,怎么如此狠心。
“小姐,您别难过,咱们还有左相大人当靠山呢。”忍冬说着,拿出了刚刚张老嬷嬷给的药,“小姐,忍着点疼,奴婢给您上药。”
提到左相,顾以之的鼻尖酸了酸,那种感觉就像受了委屈得到安慰似的。
忍冬手里拿着的白色小瓷瓶,将药塞子拔了,一股药味飘了出来,顾以之细细的闻了闻,两条黛眉微微一蹙,随后一把抓住忍冬的手,眼神凌厉,“忍冬,此药先给我看看。”
“这药……”
顾以之倒出一些药粉到手心中,端详片刻后,“这药原是可以治伤的,只是里面加了些别的东西。”
忍冬吃惊,“小姐,你?这——”
顾以之看着药粉,嘴唇微微扬起一抹苦笑,此药洒在伤口,不过一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那小姐明明从未有过一丝恶念,做过一件恶事,却被人淹死在荷花池中,即便如此,顾以之也从未在这小姐身上感受到一丝恨意,如此良善的人,就因为有那么几个渣,为了她们那所谓的利益死了,那些人真是恶心至极。
“忍冬,昨夜有一个老神仙在梦中教会了我医术,并告诉我,我从前性子软弱,身子也不好,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一味的忍让却让我任人欺负,也害你跟着我受苦了,如今我不想再忍了,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安稳,那他们也别想安稳,从前欺负我的人,那我也要他们加倍奉还。”
在蓝星医学界柳十三刀的医术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柳十三刀成名后各种麻烦接踵而至,于是便归隐深山多年,偶然救下在十岁时被家人抛弃在深山的顾以之,而后待她如亲生女儿,顾以之也很爱这个师傅,可是在顾以之在二十五岁时,师傅与世长辞了。
他走前虚弱的拉着顾以之的手,交待道,“小之,师傅走了后你一定不要出山,安稳的过了这一生便是最好,师傅没有什么可求的,只愿我的小之可以一生顺遂,为师会护着你的。”现在想来,都怪自己当初没有听师父的话,出了山,招来灾祸。
“小姐,小姐……”忍冬轻声呼唤。
顾以之回过神,莞尔一笑,淡淡询问,“你觉得如何,忍冬?”
忍冬温柔答道:“我的好小姐,刚刚我就说了,不管上刀山下火海,忍冬的命是小姐救的,夫人也是我的恩人,她临行前托我照顾好你,我这辈子无论生死,都是小姐的人。”
顾以之打心底信任忍冬,那年大雪,顾以之幼时与母亲上街赶集遇见,衣着单薄,奄奄一息的忍冬,心生怜悯,便带回了家,忍冬当时八岁,她到顾以之身边没多久江艺禾便离世了,死前交代忍冬护好顾以之,提防周汀晚,并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在适合的时候说出来。
“忍冬,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顾以之瞧了瞧房外,问道。
忍冬答道:“小姐,巳时了。”
顾以之俯身忍冬耳旁低语,”你将衣橱里的那件大红牡丹团花披风以及那只珍珠玲珑八宝钗当了,记清我刚刚说的药材,去买回后磨成粉。”
“小姐,那件披风和钗子是周姨娘给的,到时候她……”
“呵。”顾以之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厉,“别管她。”
忍冬不知道小姐的用意,不过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见顾以之不像之前那般软弱,倒有几分像夫人了,忍冬的心里也是欣慰的,她的小姐开始长大了。
国公府原本只是顾府,顾康远也就是顾以之的父亲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郎中,江丞相的独女江艺禾与顾康远在春秋佳节相识相知相爱,江丞相得知后一气之下差点砍了顾康远。
顾康远为向江丞相证明,随主动请缨随摄政王出征,平定边境之乱,大胜归来皇帝亲封顾康远为国公,顾府一下变成了国公府,江丞相见女儿坚持,也就罢了,将女儿嫁给了他,谁知江艺禾入门不过半年,顾康远便将周汀晚娶进来。
在江艺禾诞下顾以之的五年后便离世了,江丞相痛心疾首,想将当时年仅五岁的顾以之接入府中,却被顾康远拒绝,从此与国公府不在往来,私下却总是偷偷的见顾以之,对她很好。
此时,府邸的东侧的景和院正是一派祥和,院内梨花圆桌上摆着午膳,周汀晚身穿素色罗裙,脸上薄施粉黛,眼角弯弯,似笑非笑,虽然年过三十,却依旧风韵犹存。
她端坐在梨花圆凳上,嘴角微微勾起,一脸柔和的说:“老夫人,康远他过阵子就回来了,今日妾身陪您用午膳。”
老夫人虽年过知命,可她身穿鸦青貂皮袄,头戴多宝抹额,看起来倒也神采奕奕,似慈母般拉过周姨娘的手,轻笑道:“汀晚啊,难为你陪我这老婆子吃饭了,快用膳吧。”
说罢,老夫人放开周汀晚的手,丫鬟上前替老夫人夹菜。周汀晚面上堆着笑,“之丫头那边,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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