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训练员先生，请问还有什么疑问吗？”
作为长篇大论的收尾，冷静、优雅，很明显能听出受过良好教育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傲慢的声音。
“道歉，我似乎不太明白。”
我不太敢想象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其实不用想象也明白，愤慨、难以置信、悲伤、痛苦，在这诸多负面情绪的影响下，还能口齿清晰的说出一句话殊为不易。
“当然，我很理解你的心情，阁下，一点用于冷静头脑，恢复理性的时间是必要的”，站在办公桌对面的人保持着良好的礼仪：“海外首战失利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作为皇帝的鲁铎象征小姐是不应该犯下此等大错的。”
“所以就由我来为此负责？我很明确的说过，以鲁铎的状态根本不应该继续参加任何比赛了！”
一系列的高强度比赛，在未得到任何有效休息的情况下直接远征美国，这完全就是胡闹。
“但是你们是怎么回复的？把鲁铎交给那群所谓的美国资深训练员，再给我放一个长假，甚至驳回了我的赴美申请？”
逐渐上涌的怒火令我恨不得揪起面前这个人毫无褶皱的领带，打歪他那副金丝眼镜和眼镜下对一丝不耐和三分傲慢毫不掩饰的眼睛。
左腿胫骨疲劳性骨折，这完全是可以避免的问题，只要有一次时间足够的调养，鲁铎完全可以以完全状态参与比赛夺取冠军，而非冒着断送赛马娘前途的风险强行在足部不安的情况下跑一场完全没有必要的比赛——
“也许如此，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抚众多粉丝的愤慨、挽回日本赛马娘，特别的JRA和象征家的颜面。”
又来了，这毫不掩饰的讥讽。
“那么，一个不顾鲁铎象征身体状况，强行要求担当在伤病风险下进行远征的训练员会是最具性价比的选择。”
“作为一个新人训练员，得到了皇帝的恩宠，利用皇帝的善良与信任，为追求自己的名利，做出此等恶行——还是很容易理解的吧？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日本赛马娘的皇帝有一位年轻的宠臣。”
“当然，你也不必担忧自己的安全，象征家会做好收尾的工作，被蒙蔽的皇帝会展露她的仁慈与宽厚，对你的行为既往不咎，你不会有任何损失，甚至可以继续留在中央特雷森当训练员，只要你愿意。所以......”
“我要见鲁铎。”
我强忍着冲动，打断了这位高贵的先生丑陋的独角戏。
“你们没有资格代替鲁铎做这种决定。”
是的，我相信她，和她的梦想，一位励志创造一个能让所有马娘感到幸福的世界的理想主义者，不可能选择这条路。
“那不可能，小姐不想见你，更何况她还在卧床修养。”
“但是这里有一封她的亲笔信。”
飘到桌面上的信封打断了我即将脱口而出的怒吼，我颤抖着伸手取那封信，不慎打翻了手边的马克杯，半杯已经与室温一样冷的黑咖啡洒在乱糟糟的文件上，不过我已经没有心思管那份曾经耗费了我几个通宵赶出来的调养计划了，毕竟这份计划的目标现在正因为骨折躺在医院里。
匆匆确认了火漆上的象征家家徽，打开信封，毫无疑问，这是鲁铎的笔迹，作为陪她在即将挂牌的学生会室度过了多少个昼夜的我，对她的字迹再熟悉不过了——
“训练员，为了理想，请你付出牺牲”
如遭雷击，这是体面的说法，我如同被抽去脊梁一般瘫倒在椅子上。
“那么，小姐的意思相信也已经传达到了。”
仍然是令人作呕的声音，嗡嗡响着。
“请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吧，放心，只是一份自愿放弃担当的文件而已，其余一切首尾会有象征家处理好的。”
无心查看眼前密集的小字，签下了以往签过许多次的名字。
“非常好。”声音明显轻快了一个调。
“本来以为还要浪费不少时间，没想到你作为一个新人，居然如此明智，看来日后大器可成啊。”
恶心。
“体面人有理由得到体面的待遇。”
恶心呐。
一张黑色的银行卡被递到了我的眼前。
“这张卡里有一笔足够你的孙子衣食无忧度过一生的补助金，密码是六个1，现在它是你的了。”
太恶心了。
“不需要，请你将它收回去。”
我不想睁眼看到这张优雅、极具礼仪、可谓英俊的脸。
“你也许误会了什么，”手没有收回去，表情则稍微阴沉了一点：“收下它，你我都放心，象征家才会放心，作为象征家的一员，我有必要把这件事解决到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了。
我伸手接住这张卡，在卡递到我手里的同时，闪光灯亮了起来。
如果气槽在这里的话，大概会被吓一跳吧——我想办法逼自己想点别的。
“真是张令人满意的照片，希望我们不会有用到它的时候。”
“这就是象征家安身立命的法宝么？”
我又摊回了椅子上，讥讽了一句。
“象征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当然是鲁铎象征小姐，”毫无动摇的声音立刻回应：“但是作为象征家的骨干、未来将团结在主公麾下的家臣，我们有必要采取任何措施，杜绝可能出现的任何风险。”
“另外，请你尽快收拾一下你的私人物品。”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几张文件，轻笑一声，再扔回桌面。
“作为新人训练员，你应该回你的工位，而非继续占有鲁铎象征的办公室。”
也是呢，特雷森并没有富裕到为一个新任训练员配备独立办公室，只有公共办公室的一张桌子属于我，这间办公室是皇帝给予臣子的恩典——
“容我再问一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仍然停留在这里左顾右盼，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鲁铎的下一任训练员会是谁？”
与沾了已故师傅的光推荐进入中央特雷森的我不同，我清楚有几位前辈是何等优秀的训练员，冲野先生、阿华小姐，他们都是可以安心托付的前辈。
“当然是我。”
意料之外，但其实隐约有些感觉的回答。
“作为象征家培养的青年精英，我与野路子出身的你不同。小栗孝一先生虽然德高望重，但说到底只是地方特雷森出身，作为他的弟子，没有受过系统的精英教育的你，在皇帝身边能发挥的作用无非是个近侍、优伶而已，我则会作为扶持皇帝登基的功臣走下去。”
“象征家感谢你的付出。”
他终于失去了耐心或者兴趣，微微鞠躬后离开了我的——曾经是我的桌子。
“那么，请你务必实现鲁铎——鲁铎象征小姐的理想。”
他的背影微微一顿，然后伸手拧开了门把手。
“当然，不劳操心。”
门关上了，他的背影从我眼前消失，隔音良好的房间重新掩上了走廊中不知是哪位学生的笑声，以及——
“为了象征家的理想。”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