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山的夏天并不热，所有也就没有什么蝉鸣。
皮孔方看着院子里的梅子树，若有所思。
按照时间，十二号点的野战团现在应该正在封锁从黎明基地过来的道路。
炮团也应该开始演习了。
一只喜鹊突然从外面飞到了院子里，落在了梅树上。
喜鹊看着四处无人，开始嘎嚓嚓的叫了起来。
喜鹊的叫声并不悦耳，皮孔方却被声音吸引了过去。
这是一只花喜鹊，头黑肚白。
或许是小院太安静，喜鹊的叫声尤为刺耳。
皮孔方循声望去，发现喜鹊的动作很奇怪。
喜鹊站在梅树枝头，奋力的张开了双翅，脑袋正对着皮孔方的反向。
喜鹊的叫声越发急促起来。
不好！
皮孔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别山乌鸦很多，喜鹊也不少。
而皮孔方正好知道，山里有一只喜鹊。
一只特别的喜鹊。
那位的喜鹊。
这只喜鹊不是来报喜，而是来报警的。
皮孔方刷的拉下了窗帘，转身回到卧室。
卧室墙上的书法被他直接摘了下来，露出一个红色的按钮。
皮孔方按了下去，然后抄起手枪，飞奔下楼。
他速度很快，根本不像五十几岁的人。
客厅地板上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个密道，通往十六号点某栋小楼。
皮孔方看着小儿子的卧室方向，犹豫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密道。
密道悄然合拢，客厅恢复原样。
就在皮孔方走进密道的那一刻，一张抛网突然出现，将喜鹊直接罩在了梅树之上。
喜鹊挣扎了几下，便失去了气息。
小院里突然涌出一批人，白发黑衣。
皮孔方的警卫连早已经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两名特一队成员无声无息的打开了皮家的房门。
只抓到了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皮二。
零号的脸色阴沉，直接把消息汇报给了月如。
“主母，目标失踪。”
“不用管，先把其他人带回来。”
“收到。”
遍体鳞伤的皮二被绑了起来，封口，套头，然后被押回了黎明基地。
...
......
皮孔方脚步很快，密道里每隔五十米就有一盏汽灯。
汽灯不是很亮，但是足够照亮前行的路。
从三号点到十六号点，需要绕过一座小山丘，脚程最快的军人，也需要走上半个小时。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十五分钟之后，皮孔方走到了一面玻璃面前。
透过玻璃，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影。
红发女子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松垮的睡衣下露出大片的雪白。
皮孔方咽了口唾沫，无声无息的推开了玻璃。
梳妆台像一扇门一样被打开了。
立在梳妆台的口红轻轻倒下，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女子向着梳妆台的方向看了过来，看到是皮孔方，她笑了起来。
就像终于等到了像等的人。
皮孔方终于看清了女子的脸，他差点哭出来。
“烈焰红唇？”
李红旗轻轻挥手，一道火箭直接打到了皮孔方持枪的右手上，把他的枪打落在地。
皮孔方的右手好像被泼上了热油，瞬间蜷缩起来。
“你们父子，真恶心。”
李红旗紧了紧睡衣，将大片雪白藏起，迈着纤细的长腿走到了皮孔方的面前。
“我答应了别人不让你死，可也没同意让你好好活，留张嘴给说话。”
李红旗举起右手，蒸腾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李红旗手指轻弹，五个火苗分别飘向了皮孔方的四肢，还有裆部。
小院里传出杀猪般的惨叫，然后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同行的邻居低声骂了起来。
这家的客人，也太不经弄了。
......
......
孟江一直没有收到皮正午发来的讯息，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孟江是小别山最早起义的一批人之一，也是奥尔多战场上少数的幸存者之一。
李由缰进山的时候，就是他负责接待的。
那个时候，他还是小别山政治部的联络员。
也就是秘书。
他看着这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逐渐长大，从青葱到成熟，从女孩到少女。
他看着李由缰嫁给了小别山一个普通的文化教员，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孩。
孟江辞去了政治部秘书的职务，拿起枪走进了战场。
投笔从戎。
终究意难平。
孟江在前线厮杀的时候，李由缰慢慢变成二号人物，小别山实际意义上的掌控者。
小别山的老人们逐渐死去，只好让剩下的人继续挑大梁。
革命尚未成功，需要前仆后继。
孟江被从前指中心调了回来，成为第一方面军的政委。
他做了八年的政委。
然后，李由缰死了。
孟江的心，也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山里的吵架声太大，孟江的耳朵不好，他听不进去。
十几年的前线炮声，让他经常幻听。
他经常在梦里听到战场的炮声，冲锋的号声，战士们的喊杀声。
他靠在沙发上，彷佛听到了喜鹊的叫声。
他并没有在意，只是静静的欣赏集邮册。
喜鹊的叫声很快消失，一个白发男人走了进来。
“孟政委，得罪了。”
男人的声音不大，孟江却听的清清楚楚。
真真切切。
孟江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时隔十九年，夜军再次出现。
他知道小别山以后不会再有别的声音了。
那就，只剩下一种声音。
那个声音他听了二十五年，他非常熟悉，
李由缰的声音。
孟江放下手里的集邮册，平静的伸出了双手。
......
......
驻扎在十二号点的野战团没有等来孟江的命令，只等来了一场奇袭。
一场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战斗。
哨兵被无声无息的杀死，然后就是训练场上的士兵。
就好像有一种奇怪的病毒迅速在军营里蔓延开来。
所有接触到这种无形力量的人，都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隔壁驻地的炮团今天没有训练，不要说平时听腻了的炮声。
就连人的声音都没有出现。
炮团的人，嗓门都大。
没办法，炮声太大，命令要传达下去，声音自然要大些。
今天的炮团寂静无声。
只有死人。
一地的死人。
三千多具尸体摆在训练场上，按照军衔由近到远码的整整齐齐。
六百对三千，夜军，完胜。
一枪未开。
普通人对上探索家，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普通的军队对上夜军，自然也是一样的结果。
“核对完毕，无一漏网。”
负责检查尸体的士兵收起了手中的平板电脑，向自己的长官报告道。
“收队！”
随着队长的命令，六百人迅速撤离，彷佛从未来过。
只留下训练场上的尸体，还有那些沉默的重炮。
炮口整整齐齐，对着夜里。
尸体整整齐齐，对着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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