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久？”
何林有点紧张，已经问了三遍。
紧张是因为害怕。
保安六课很多年没有这么多大的行动了。
六课全员尽出，八个B级加一个A级，还有十几个C级。
六课和探协对抗这么多年，在探索家里的名声，早就臭了。
六课还穷。
能来六课任职的探索家，不是声名狼藉就是恶行累累。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何林也不会秘密加入保安六课。
何林性情暴虐，酗酒。
喝多了就爱动手，下起手不知轻重，。
四年前他失手杀了人，被探协直接除名，在联邦监狱里苦苦的挨着刑期。
保安六课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踩缝纫机。
他被以假释的形式带了出来，这几年一直在为六课卖命。
六课动手的时候不多，更多的时候是抓人。
探协的人。
探协对探索家没有直接管辖权，探索家里也不乏亡命之徒。
更不用说还有小别山。
六课这么穷，都可以招揽到A级。
小别山好歹算是一方势力，秘密招揽的探索家也不在少数。
六课这么多年，没少抓小别山方面的人。
对小别山的全面封锁已经二十五年，明面上不会有一丝物资流进去。
小别山凭什么坚持这么多年？
白天不行，那就夜里。
探索家要探索夜里，物资自然要带足，联邦疆域广阔，第五区和夜的接壤部分也很广阔。
四军区的人都是疯子，但不是蠢货。
四军区早就在第五区进行了多年的布防，尤其禁止探索家私自从第五区进入夜里。
甚至在和五区接壤的三区和六区都设置了关卡。
一区二区在联邦中央，没有夜色。
四区在大陆的另一侧。
七区八区离小别山太远，就算最浅薄的夜色，也没有探索家能走那么远。
更何况要带着沉重的物资。
除非那个人是A级。
何林清楚的知道这次抓捕的对象就是A级。
烈焰红唇当然是A级。
“一定要确定对方进入夜里，才能行动，你着哪门子急。”
通讯器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是武鸣。
武鸣和何林一样也是B级，为人懒散。
他加入六课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搞大了联邦某个大人物独生女儿的肚子。
这在联邦不违法。
大人物家风甚严，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即使用合法的手段，武鸣也被整治的极惨。
先被探协除名，然后丢了工作。
联邦没有一家公司愿意让他入职，他走到哪儿，倒霉就跟到哪儿。
他总不能去八区挖矿。
他是自己跑到六课的。
付方舟在没有接手六课之前，就是和武鸣一个办公室。
借着这点香火情分，武鸣在六课过的倒是比从前舒服了许多。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元素系没有庸手，你们好像忘了，联邦现在就三个元素系。蓝色妖姬有多恐怖，你们比谁都清楚。”
付方舟也只有B级，他能接手六课这个烂摊子，凭借的不是实力，而是对任务的指挥能力。
尤其是秘密抓捕。
通讯频道静默了，没有人再说话。
...
......
南河市的天幕慢慢展开，城市开始变得灰蒙蒙的。
李红旗租了一条乌篷船，拎着一个沉重的大箱子，沿着南河顺流而下。
夜色与城市慢慢融为一体。
“目标疑似携带物资，正顺着南河驶向下游。”
“目标已经进入夜里，各组准备，按既定计划，十公里处进行抓捕。”
六课通讯频道的任务不断下达，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小贩收了摊，店铺关了门。
刚刚下班的公务员夹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走进夜里。
夜里有人。
四个B级，一个A级
肖海带着渔夫帽，坐在河边钓鱼。
他目送那些陆陆续续进入夜色中的同事，期盼着他们平安归来。
一个女人静静的蹲在他旁边。
宝蓝色的旗袍倒映在南河水中，一抹银色在水中荡了一下。
肖海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他默默的收起了鱼竿，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月如姨。”
女人没有看肖海，只是盯着河面。
“真难看。”
月如看着河面，不知道是在说风景，还是在说肖海的脸色。
肖海不敢说话，只是哭丧着脸。
比死了妈还难看。
“当初让你留在山里你不愿意，你说自己只想做个普通人，我们答应了，可现在呢？”
“小孩子不要掺合大人之间的事情，我说过的吧？”
月如语气轻柔，完全没有呵斥的意思。
肖海就是小孩。
三年前他亲眼看着布一抱着玫瑰走进了湖里再也没有出来，然后他就被带到了小别山。
他只是个孩子，治安三课特招进来的孩子。
抓捕布一那一战，他连书包都没拉开，就被月如捏着脖子拎到空中。
治安三课剩下的几个人，只有他不在通缉令上。
二十二年前联邦通缉李由缰已经收到了教训，儿童保护基金会态度强硬的推进了《联邦未成年人保护法》的相关条例。
治安三课在被炮弹轰烂的恒家废墟里找到一个破烂的书包，还有一大堆作业。
小孩拒绝了小别山的招揽，回到联邦，也回到了学校。
他重新变成一名普通孩子。
结束了九年义务教育之后，他像大多数人一样开始找工作。
还是那个问题，他找不到。
治安三课呆了那么多年，他只会一件事情。
抓人，以及杀人。
治安司肯定是不能回去，兜兜转转，他最后还是进入了保安署。
他不想呆在六区，就调来了四区。
保安六课是个苦衙门，他也没想过要在这里干出太大成绩。
直到他接到了调查烈焰红唇的任务。
他以场工的身份潜入剧组，跟着李解跑了三场发布会。
他越看这位探索家越可疑。
他能感到那种熟悉感。
他陪着那个人逛了很多次街，拎过无数次的包。
她的口头禅是三人行，欺负小的。
她容貌变了，头发的颜色也变了。
和之前相比，她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于是就有了那次试探，有了长达一周的调查取证。
肖海终于明白过来，既然寡妇是在偷偷的为小别山运送物资，那么布一怎么可能不知情。
她来了，她也来了。
如果他和他也来了，那么保安六课还能回来几个人？
“姨，我只会这个......”
肖海哭丧着脸，把椅子让了出来，递到了月如身后。
月如扶了一下旗袍的下摆，轻轻坐下。
椅子有点矮，月如腿很长，秀气的脚踝悬在了河面上。
“你写了那么多年作业，有没有听过一个成语，斩草除根？”
月如好像一个邻家阿姨，随便问起孩子作业的事情来。
“姨，南河水凉......”
肖海知道自己要死了。
但是他还是想留下点什么。
哪怕是个墓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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