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小别山。
“山里的日子越来越好了，联邦同情小别山的民众也越来越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李由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白色的病号服下，她原本粗糙的皮肤竟然有一些细腻了。
不知道是因为伙食还是病情，她比以前白了不少。
皮肤白了，鼻子上的色斑反而更明显了。
坐在她面前是一个长发女人，乌黑的长发被她随意的盘在脑后。
“先生，您好好养病就好，山里有我。”
女人习惯性把垂下来的两缕头发塞到了耳后。
“听说明家还在找你？你也别老呆在山里，找个机会，应该回去看看。”
李由缰看着这个三年前被布朗送过来的年轻公安三课课长，脸上满是欣慰。
女人是明柳。
三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比如容貌，比如病情。
比如立场。
李由缰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把联邦最好的医院搬过来，也救不了她了。
外界有关小别山的传言真假难辨，但是有一条，四军区非常肯定。
小别山二号人物，要不行了。
“百川皆入夜，万古无人还，你知道这两句真实的意思么？”
李由缰念起第七区最出名的两句绯句，示意明柳靠近点。
“请先生赐教。”
一年前李由缰病重，明柳已经全部接手小别山的情报工作，但是对于自己这位先生，明柳知道她从来不说废话，更不会在弥留之际有吟诗的兴致。
“很多人知道张一夫是联邦六百年前的有名的诗人，却很少有人知道他隐藏的另外一个身份。”
“探协的常委，不是六个，而是七个，多出来的那一个，就是专门给探协做脏活的。”
“六百年前张一夫就是探协裁判所的负责人，也是那个时代最优秀的探索家，为了追杀叛徒，他亲自带队进入夜里。”
“张一夫亲自出手，叛徒自然没理由活着，面对压倒性的实力差距，叛徒选择了最难的一条路。”
“叛徒带着追杀的小组，闯进了一片未知区域，企图利用区域规则，和张一夫同归于尽。”
李由缰语气虚弱，说话断断续续，明柳赶紧示意她歇一歇。
李由缰轻轻挥挥手，继续说了下去。
“张一夫追杀心切，带着队伍冲了进去，结果被困在里面，整整六天，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最后只有张一夫逃了出来，他所带的小组全灭，叛徒也死在了里面。”
“叛徒不是张一夫杀的，而是死在规则里，据说，叛徒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怎么这么多人？”
“张一夫丢了一只手臂，带回了叛徒的遗物。”
“回到联邦之后他就辞掉了裁判所的职务，对夜里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在晚年临死之际，留下了这两句短诗。”
“其实在这两句后面，还有一句，既没有被记录在张一夫的《野草集》里，也没有被以任何文字形式被印刷出来。”
“那一句是，魂兮，归夜。”
李由缰说道这里停了下来，将手费力的举了起来，想摸摸明柳的脸。
明柳赶紧把脸凑了过去，不像一个学生，更像一个女儿。
“跟我那个女婿说，我死以后，帮我找个好地方，离施长虎远一点。”
明柳点了点头，轻轻帮自己的先生掖了掖被角，然后走出了病房。
窗外风声呜咽，和明柳三年前来的时候一样。
走出医院的时候，明柳发现小别山已经下了雪。
小雪。
巨大的遮阳伞在一片白色中显得更黑。
遮阳伞下，白发少年无声伫立。
明柳踩着地上未化的小雪，向少年走去。
...
......
“就连你也没办法么？”
明柳掸了掸风衣上的几片雪花，站到了少年的面前。
明柳很高，高出的半个脑袋，将一片阴影投到了少年脸上。
与三年前相比，少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一米七五的身高，还是满头白发。
还是那么漂亮。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三年前我就说过，会帮她找个好地方。”
布一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布朗撑着遮阳伞，表情一如既往的木然。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明柳举起双手，哈了口气，白色的雾在布一面前弥漫开来。
“她的力量有些不稳，等她稳定下来再说。”
面对明柳的提问，布一拿出的借口依然老套。
三年了，她的力量已经趋于稳定，实力越来越强。
李萋萋从来不是只会撒娇的小姑娘，她是联邦最炙手可热的探索家。
探协内部甚至有提议，让李萋萋接替陆泽明空出来的常委职务。
一年来，这种呼声越来越高。
因为，李萋萋已经成功晋级S级。
我们的蓝色卿。
联邦民众是这么称呼这位新晋的S级美女探索家的。
探索家的力量来自夜里，而李萋萋进入夜里的次数属实太多了些。
这三年来，李萋萋带着不同的小队不断的对夜里进行探索，硬生生的将联邦探索记录推进了六十公里。
源源不断的物品被她带出来，丰满着探协的藏品库。
还有联邦大人物的私密收藏室。
四军区警备司令部独子石开，更是不顾四军区和探协隐约的敌对关系，直接跳出来高喊。
非蓝色妖姬不娶！
联邦公子哥对蓝色妖姬都有钦慕，但是像石开这样敢亮明旗帜的，不多。
李萋萋一一婉拒。
“她现在忙什么？先生都这个样子了，也不见她露个面？”
明柳视李由缰为老师，对李萋萋颇有微词，在布一这个李萋萋的未婚夫面前，话不能说的太难听。
但是轻轻挑拨一下，无伤大雅。
是女人，都有小心思。
“押货，估计晚点就到，李红旗最近有一些小心思，她去看着。”
没有人比布一更清楚李萋萋的力量为何增长如此之快。
寡妇早就到了S级。
人的想法会随着时间变化，也会随着力量变化。
化名李红旗的寡妇，一年半以前就对布一表达了不满。
再有趣的工作，做上三年，也会厌倦。
更何况是没日没夜的开火车。
“我会继承先生的称号。”
明柳接手情报工作一年，工作成果获得小别山的一致认可，她来继承李由缰的称号，算得上众望所归。
“你们小别山自己的事情，不用和我说。”
布一止住了明柳继续说话的欲望，转身向雪里走去。
没有了遮阳伞的遮挡，冰冷的雪花打到了明柳的脸上。
几粒雪花钻进了她的脖子里。
微凉。
明柳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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