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柳看着面前这个中年女人陷入了迷糊。
女人长得不好看，皮肤粗糙，面色发黄，鼻头有点大，上面还有这深浅不一的色斑。
女人骨架很大，打满了补丁的粗麻布衣服把她箍的有点紧。
和二十多年前通缉令上照片相比，她的变化太大，几乎快认不出来。
如果明柳不这么多年的公安工作，让她对人的长相有着非同寻常的敏感度，她也不敢确定。
“李由缰？”
“明小姐，好眼力。这么多年你还能这么快的认出我，不愧是公安精英。”
“自我介绍一下，李由缰，小别山第一方面军情报负责人，你可以叫我先生。”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相比于女人乡下妇女一样的粗粝外表，她的声音却很轻，不疾不徐，如同温婉的大家闺秀。
“布一是你们的人？”
明柳从周围的环境里，很快就判断出自己在哪里。
第五区，小别山。
也只有小别山才有拿石头盖房子的习惯。
“您说反了，我们是他的人。”
李由缰贴心的递过来一杯水，搪瓷缸子上全是磕碰的痕迹。
“反抗军勾结夜里？”
明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推测，然后震惊的忘记接水。
如果这是真的，一旦被联邦民众知道，明柳可以想象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第六区会有一大批激进派政客倒台，那些同情反抗军的联邦民众会直接倒戈相向。
“我不喜欢勾结这个词，布一先生只是个生意人，他没有任何政治倾向，也不会同情任何人。”
李由缰还是把水递到了明柳的手中，表情有些严肃。
“小别山出的起价钱，他自然愿意和我们做生意。明小姐，请喝水。”
明柳接过水杯，放到一旁，她看着李由缰继续问道。
“如果单纯是做生意，联邦才是更好的伙伴？他为什么会选择你们？”
“联邦执法机关太多，即使是合法的生意，也很难做。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由缰看着明柳，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我的组员呢？”
看到对方要走，明柳赶紧叫住了李由缰。
“布朗先生只送了您一个人过来，不过根据我对布一先生的了解，您的同伴，现在应该在夜里。”
“明小姐，好好休息，没事的时候可以多转转，小别山没有秘密。空袭警报响起的时候您注意躲避，四军区的导弹可不长眼睛。”
李由缰转身离开，轻轻的掩上了门。
门没锁。
明柳却根本没想跑。
小别山被围了二十二年，原本就复杂的山势在这期间被挖出无数工事，坑洞，还有地道。
剃刀那一句国骂依然在耳朵，炮轰第六区中央别墅区的，就是四军区的人。
按照联邦的一贯作风，现在自己应该已经上了通缉令，不知道寡妇和剃刀有没有逃掉，有没有被通缉。
想到剃刀和寡妇，自然也就想到了小孩和玫瑰。
抓捕行动的时候玫瑰确实出手了，而且是第一个出手的，可是玫瑰最后的行为很奇怪。
玫瑰的攻击没有奏效，但是布一从头到尾也没有还手。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嘉宾被腰斩，自己和小孩被凭空出现的月如直接控制住。
布一扯掉身上的玫瑰荆棘，只是轻轻的搂住了玫瑰，然后玫瑰就坐在布一怀里一直哭。
之后，布一直接喊出了自己的身份。
难道，从第一次接触的时候，玫瑰就被污染了？
布一的能力难道就是通过接触而污染？
布一就是这样收服了月如这个A级目标？
即使身在敌营，明柳还依然改不了自己的职业病。
而事实，比她想的要简单。
...
......
布一喜欢将人沉湖，是因为夜里真的有湖。
夜里有很多湖。
布一光着脚站在湖水中，湖水随风荡漾，大片大片的蓝光冲到他的小腿上，然后碎成无数光斑，再退回湖里。
“下来泡泡脚？”
越野车就停在身后，布朗安静的站在车前，这句话明显是对车里的人说的。
“我可扛不住，我怕把脚泡没了。”
车里传出一个娇憨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个少女。
“我抱着你。”
“好！”
随着一声好字，一双精致的小脚丫从车门中伸了出来，然后是白色的小腿，白色的裙摆。
少女走出车门的一刹那，一个细细的胳膊突然伸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把车门关上了。
“怕了？”
月如看着刚刚换过裤子的小孩，问道。
“是人都怕。”
小孩的书包早已不知所踪，现在的他，就是个普通的小孩。
“怕就对了，真不知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来抓我儿子。”
月如叹了口气，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安静的站在布朗身边。
身后传来小孩紧张的关门声。
布一走回岸边，抱起少女的时候碰到了少女的胳肢窝，少女发出银铃一样的笑声。
“你就不怕我失手？”
布一的眼中映着蓝色的湖水，湖水中映着满天繁星。
布一的眼睛里仿佛藏了蓝色银河。
“大不了就是死，我死了，就没有人能和我抢男人了。”
少女用手搂住布一的脖子，深情的看着布一的眼睛。
“布一，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少女清纯的小脸上有些幽怨。
七分清纯，两分懵懂，一分妩媚。
少女正是公安三课特安组成员，代号玫瑰。
“我醒来的时候确实把你忘了，找我妈的时候用了一颗手雷，然后我就想起你了。”
“手雷好不好用？”
“你给的，当然好用。”
“回头我再给你做几个。”
“好！”
布一抱着玫瑰开始往湖水深处走去，蓝色的光斑很快就淹到他的胸部，玫瑰半个身子都浸到湖水里。
“布一，我可以为你去死。”
少女感觉身体开始变冷，蓝色的光斑随着湖水不断的渗入她的身体，她的体温越来越低。
“我知道。”
布一的声音有些颤抖。
“布一，我好爱你。”
说完这句话，玫瑰彻底没了气息，布一感觉自己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冰。
布朗的眉头皱了起来，月如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手腕。
小孩躲在越野车的后座上，缩成一团。
“李萋萋，你妈还在等你回家呢。”
布一喃喃自语，继续向湖里走去。
湖水淹没了布一脑袋，蓝色的光斑没有了干扰，继续连成一片，风也停了。
湖面仿佛一面蓝色的镜子。
布朗紧皱的眉头松开，月如侧过脸，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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