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竹不想坐以待毙,费力的把盖头甩开,扭了扭方才被按疼的脖子。
脑袋上的甸子实在太沉了,随便一动,头上的东西就叮铃哐啷,她只好作罢。
“嘴巴被口布塞得都麻了,牙齿也酸,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给我塞嘴里的,吐都吐不出来。”
沈婉竹暗骂了一声,在心里呼出一口长气。
“但是,终于能看清周围的情况,这种感觉可太好了。”
可那只鸡就不太好,沈婉竹被绑着,行动有限,甩盖头的时候,动作稍微大了些,吓得她身旁的“夫君”一个劲儿的扑腾翅膀,飞出几米远。
沈婉竹白了一眼,懒得管那只扑腾鸡。仔细打量起了周围。
古香古色的屋子里,只点着两支金喜字的蜡烛,在这偌大的房间,依着这两簇微光,显得有些诡异。
桌案上几盏碟桂圆,红枣,无非就是借着早生贵子的寓意,添些喜庆。
不看见还好,这看见吃的,肚子就“咕咕~”
她这才意识到,她这个肉身晕了一天,什么都没吃。
沈婉竹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只,迈着鸡爪,昂首挺胸在房间里散步的“夫君”
此时在沈婉竹看来,那就是一只会到处溜达的“烤鸡”。
目光紧随着她“夫君”,不由自主的想吞咽唾沫,可奈何只能沁在口布上。
越看越饿,越饿越觉得自己可怜,只能在心里无声的呐喊。
“苍天啊!大地啊!圣母玛利亚!我是造了什么孽……”
“想我青春无敌可爱美丽活泼大方的聪明美少女,沈婉竹,竟然沦落到这个鬼地方……”
“我要回家!我要躺在我的大席梦思床上……”
沈婉竹一边抓狂,一边还抬着屁股在床上压了压,“这床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
然后又开始无力的抓狂,慢慢的竟然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迷糊的沈婉竹,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模模糊糊,还没来得及看清人脸,眼睛不自觉的又合上了……
“七皇叔,好歹她也是父皇降旨与你冲喜的,你这般对她,若是让父皇知晓,怕是又该怪罪了。”
开口说话的便是进门时,沈婉竹错认的“夫君”,南燕国的五皇子——舒王萧君钰。
原本是过来恭贺新禧,结果这靖王府里,毫无人气,冷冷清清,高朋宾客,朝内大臣不见一人。甚至连大红绸子都没挂上一匹。
虽是如此,但来都来了,总要讨杯喜酒,孤零零的坐在堂内,人刚落座就被打发去接新娘进门,还被迫压着新娘和一只公鸡行礼。
唉!萧君钰也是十分无奈,
“我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怪不怪罪的,也无妨。”
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起伏,仿佛于他来说,这世间所有事都无关紧要。
这人才是沈婉竹的正牌夫君。
他隐在黑暗里靠着窗台,一袭白衣在月光朦胧下,有种病态之感。
虽看不清容貌,但单看他长身玉立,风姿清冷的背影,便可知此人非凡。
想当年他可是战神啊!
建平十四年春,北寂国突然来犯,年仅十六岁的七皇子的萧璟烨,彼时还只是个在军营里历练的小兵。
可他却敢在两军交战之际,一人提枪跨马,冲锋陷阵,于沙场之中,取敌人首级。
至此,十六岁的少年将军,一战成名。一时间风光无两。
往后数年间,屡战屡胜,再无他国敢来侵扰,年年进贡,岁岁贺朝。是南燕国名副其实的不败战神。
可功高盖主,若他只是将军,便是重臣,可偏偏生在帝王家。
皇位只有一个,成王败寇,注定他只能是不败将军!
建平二十三年秋闱,南燕国老皇上驾崩,同年太子继位,改国号为永顺,一代新臣换旧臣。
坊间传闻的天之骄子,不败战神,一夜之间落下神坛。
兵权旁落,封地被收,看似在这繁华京城修养旧伤,实则圈地为牢。囚了他的心,磋磨他的锐气。
若不是立下赫赫战功,碍于悠悠众口,恐怕早在一年前就已经长埋深土了。
如今,一道圣旨下,王侯尽低头。
一个罪臣之女,一个病弱王爷,还真是绝配。
借着他眸子里倒映出的月光,萧君钰看得出他神思惆怅。
当年那般意气风发,如今却只能在府中靠着汤药度日。换谁都不能轻易接受。
“七皇叔,碍着辈分,我唤你一声皇叔。可你我自小一同长大,情同手足,我自是不愿看你这般。”
萧君钰不忍他这般折磨自己,紧接着又劝慰道。
“太医嘱咐,你旧伤未愈,切勿再思忧过虑,需好好将养身子。”
萧璟烨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隐去光华,躲在云层后的那一弯残月,仿似看到了自己一般。
毕竟是大婚之夜,萧君钰不便久留,道了声恭喜后,便匆匆离开。
屋子里异常安静,除了床边那只雄鸡偶尔扑腾下翅膀,再无其他动静。
萧璟烨拎着鸡,从窗户扔了出去,拍了拍手,一步一步往床边走。
“刺啦~”一声,将杯子里的玉猴香茗浇到,床边一侧的香薰炉里,瞬间升起一小股缥缈的白烟,然后消散。
幽暗的灯光下,沈婉竹睡得香甜,倒不是她神经大条,相反,作为X集团的杀手榜TOP前十,她心思细腻,机警聪慧。
不过,是有人故意为之,早在房里点了迷香,让人猝不及防。
“你这张脸,真是越看越让人讨厌。”
萧璟烨看着床上熟睡的新婚娇妻,乌黑的瞳眸里杀意骤起,没有一丝爱意,哪儿还有方才的病弱之姿。
骨节分明的长指抚上沈婉竹的下颚,兴许是感受到了手指抚过的酥痒。惹得她的头,微微偏了一分,露.出光滑白皙的颈侧。
“你还真是命大,居然没死。”
沈婉竹的肉身原主,也叫沈婉竹,是内阁学士沈鸿川的嫡出女儿,因为被弹劾下了狱,原主自然也被牵连。
谁知,突然让她嫁给,已是强弩之末的病弱王爷冲喜,皇命不敢违,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子。
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结果临上轿的时候,被人捆了个结实,美其名曰她还未过府,怕她畏罪潜逃。
原主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不然怎么会想不到,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又怎么能逃得过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之手!
结果就是被捆成了粽子,还塞了口布,最要命的是,让人当头一击,当场就殒命。
这一切都是萧璟烨在暗中属意,他虚已委蛇,为的就是养精蓄锐,将来夺回他失去的一切。
“这脖子这么细,怕是不用费些力气,就可以折断。”
萧璟烨幽幽的说着,虎口已经按上了他目光紧锁的位置,只要再收紧些,沈婉竹就能体验到窒息之感。
“算了,想你一个无知女子,也闹不出什么花样。”
虽然知道沈婉竹嫁过来,不过是他那好皇兄,用来恶心他的。
今日盛大的婚礼,全京城都知道自己娶了一个草包千金,粗俗无礼,蛮横无知,如今又是罪臣之女。
不论哪一条,她都能让自己成为笑柄。
更何况,这愚蠢的女人曾经还让自己当众下不了台……
萧璟烨倒不是在意那些虚名,只是眼前的女人实在让他讨厌,更何况,大事未成,眼前局势不明。
他眸子里毫无温色,将人审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收回了,停在沈婉竹脖颈上的手。
将她咬着的口布摘下,这也算是他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怜悯。
从怀里拿了条纯白色的帕子,仔细擦了擦,触碰过沈婉竹肌肤的手指。
帕子上分明还是那般纯白无瑕,除了有些褶皱,与之前并无两样,可他就是嫌弃,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随手将帕子扔在沈婉竹枕边,吹熄了那两只房间里仅有的光源,顿时一片漆黑。
他戴上属于自己的银饰面具,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将静谧还给了新房。
房间里什么都没变,只是多了条帕子,少了只鸡。
沈婉竹睡得深沉,浑然不知方才差点就小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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