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些了吗？”
潘帅上车看到坐在窗边一席黑裙显得有些瘦骨嶙峋的少女，担忧神色一晃而过：“要不你别去了，回家好好养养。”
徐洛汐神色有些恍惚，回神后摇摇头低头打字。
【卢姐姐呢？】
潘帅面色紧绷：“还在屋里。”
已经成年的男生身材高大，这样不言苟笑的模样很难想象他之前活泼过头的性格。
徐洛汐手指动了动没有写下任何话，紧握手机看着窗外的景色沉默。
金铃难得开车缓慢沉稳，从后车镜扫过两张没有血色的脸开口劝道：“要向前看，我们要记住他们的经历，然后带领他们精神一直向前行。”
“阿帅小汐，你们俩要记住，从走上这条道路就没有退路，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姿潼那里不用多劝，她会想开的。”
“人力有时穷，我们不是神仙，不可能永远都顾过来所有情况。”
声音异常嘶哑不复之前清脆活力。
徐洛汐抿嘴垂下的眼角闪过水光。
这是意外，但也不是意外。
起初事件很小，某个小区的人经常出现意外状况。
比如无缘无故摔倒。
吃饭噎住。
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
买东西的袋子半路裂开。
当时人们只以为自己不小心，说大点儿就是这几天倒霉了些。
后来慢慢发展为家里无人电器自动打开。
屋内物品无缘无故挪动地方。
小区以为有贼就报了警。
民警查了几天不见任何可疑人影，也不见半点踪迹，再加上小区又重新恢复平静人们以为是小偷走了。
警方人力有限还有更多案子等着办，这件事就交给了一小组四人去排查。
如果找到线索可以申请人力物力资源，从这流程来说没有一点儿问题。
坏就坏在，这里的一切是一个绿灵在捣鬼。
他也没做多大的恶，就是喜欢恶作剧。
最坏的捣蛋结果就是使人从楼上摔下扭伤了脚，连皮都没擦破一点。
如果只是这样也算了。
又加上一个刚死的白灵。
本来他也没多大心愿，马上就要走入轮回。
这个绿灵手贱又去捉弄他。
白灵死后刚觉得翻天覆地的世界突然多姿多彩起来，就被绿灵三捉弄两不捉弄直接勾起生前被欺负的窝囊事，这下水落油锅一下子炸了。
由于地理环境原因，白灵由老实的灵体变成有些凶念的恶灵，又吸收周围聚集的残余恶念眨眼就变成黑灵，中间只经过一分钟而已。
等周围的除灵师从手环上收到消息快速赶到现场时，时间已经过去几分钟了。
离得最近的除灵师装备不齐，但见已经有普通人伤亡房屋倒塌的现象。
来不及多想一头扎进去一部分先救人。
另一部分对上凶性大发的黑灵。
等最后带齐装备的除灵师赶到控制局面后，已经牺牲五名除灵师和八名后勤人员。
这场灾难最终结果普通人死亡十八人。
重伤二十七人。
轻伤数百名。
倒塌三栋大楼。
其它破碎楼层若干。
任务中第一次伤亡这么大，一是黑灵突然成型，除灵师来不及赶到撑开护罩防御就爆发。
二是正巧碰上夜晚大部分人都下班放学在家。
除灵师死亡和普通人死亡结果不一样。
普通人死亡人生不是结束，而是变成灵体或者重新投胎都可以。
除灵师死亡那就是灵魂俱灭，尸骨无存。
这就是他们有灵力的代价。
又或者是天道维护世间安定一种手段，毕竟以除灵师能力，如果死后有了执念或邪念，造成可怕结果会不可估量。
他们上午刚参加完追悼会，情绪都有些低落，金铃将他俩送到队里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有些事情别人说再多都没用，只有自己想开扛过去。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
潘帅打起精神，看向风吹就要倒的少女。
徐洛汐摇摇头垂着眼眸慢慢往前走。
潘帅见她一个人想静静便没跟过去，不放心在后面提醒：“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发信息。”
看见她摆摆手向前走，没有想象中站不稳一摇三晃，略微松口气，也转身找个地方平复心情。
徐洛汐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一阶阶的走楼梯。
一步一步，极慢却稳。
等来到卢姿潼房门前已经收拾好情绪，抬手敲了两下门。
停了停，等过了一会儿继续敲两下等待。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不骄不躁，耐心十足。
只不过到后来实在累了没力气站直，也毫不在意坐在地上，背靠墙腿伸直放松身体。
时不时敲两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不知过去多久，门内传出一道声音，暗哑干涩，像生锈的水龙头费力拧开一样。
声音小而吃力：“我和她认识了快十五年，当初她母亲领着她来找我家帮忙，具体情况记不清了，就记得她哭得稀里哗啦的脸。”
“最开始也没想和普通的小孩儿扯上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跟在我身后，赶也赶不走。”
“小时候我们能力没觉醒，灵力低倒也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多大麻烦。”
“于是我也默认她在身边，后来到了队里我就不再和她见面。”
“我想着小孩子的耐心记性都不怎么好，我疏远她断了关系是最好的选择。”
卢姿潼讲得断断续续，好像费力从记忆里扒出和她有关的所有记忆：“中间断了几年，后来她不知道从哪儿找到我的手机号码，有事没事都爱发信息过来，也不打电话，也不管你回不回信息。”
“我就想着这样也挺好，不见面，但偶尔发短信时记得有这个朋友就行。”
“十三号那晚她发信息说明天就要成年，问我能不能去，好久没见想见我一面。”
“我没有回信息，我怎么可能去……”
讲到这里卢姿潼声音有些哽咽：“我没想到十四号晚上去支援的路上被她看见了，也不说一声就跟在我后面去了明苑小区，等我注意到她时已经晚了……”
细碎的呜咽声从门缝传出。
徐洛汐垂下眼眸看着苍白的指尖。
接下来不用多说，明苑小区黑灵成型太快。
大楼倒塌。
天然气爆炸。
除灵师激战黑灵。
一切发生得太快，谁都来不及准备。
种种灾难发生下只牺牲这么些人已经是奇迹了。
这还要庆幸后来除灵师带来的装备足够速度极快。
要不然只看上面每一种都不是小灾难。
整个小区数千人都不能幸免于难。
可是从除灵师的角度来说，这就是近几年伤亡最多的一次。
而且战场还在小区这种人多密封性空间。
这是失职。
可细细数来这场灾难该怪谁？
那怪绿灵吗？
这些灵体有时就爱做些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
从它角度来说每次恶作剧都会看着点儿，不会让人们流一点血。
它无聊时最爱看有些人惊慌失措或者破口大骂的情形。
真致人性命他也不敢也不屑做。
怪白灵吗？
人死后无执念无恶念没有机缘只会变成白灵，不出一时三刻就会转世投胎。
卢姿潼的那个朋友只不过多年没见好友，跟上去想见见真人。
还是怪卢姿潼？
明知道离普通人太近，时间长了会影响她的磁场还和她一直联系？
可她已经多年不和她见面了。
算来算去，只能算百年不遇的天意。
种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再加上时间地理原因，造成了这场谁也没料到的灾难。
徐洛汐沉默一会儿，轻敲三下门。
然后动动发麻的双腿，扶着墙慢慢回到她的房间。
双手抱着腿坐在床上脸埋在膝上，心里难受忍不住哭了一小会儿。
五分钟后抬起脸擦干眼泪，将情绪收敛好，长吸口气，将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心里吐出来。
【该回去了。】
看着窗外的光线关门下楼。
卢姿潼的心性只要将事情说出来，哭一场就会好许多，她这里不用操心了。
眼前突然黑了一瞬又转亮。
徐洛汐心里一惊，应该是今天用眼过度，再加上哭了一会儿心神浮动太大的原因。
闭上眼，抽出扎头发的黑色发带将眼睛蒙上，回去要敷药了。
……
徐洛汐打开手机点开一张高塔的头像，食指慢慢滑动单方面发来的信息。
信息有长有短。
有的一天几条。
有的几天一条。
有的是各科重点考题。
有的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从她离校那天开始直到现在。
即使她这边不回信息。
就像卢姿潼所说的那样，也不在乎你回不回，只是想分享给你而已。
徐洛汐将脸埋在掌间有些无力。
怎么办才好，本来罗大小姐的体质都比一般人更遭恶念。
想起师父的话无力叹口气，还是止不住心间的烦躁。
或许……
远离不关注对方生活就是更好的保护。
【老师，我今天没心情学习】
韩炫佑看着神色倦怠的少女，合上书思考一下：“那今天就不学了，你有喜欢的游戏吗？我陪你玩会儿游戏吧。”
徐洛汐手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摇头。
韩炫佑眼睛亮了一下：“那你来陪我玩儿会游戏也行，正好有关我怎么都没办法打满分。”
徐洛汐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少年利落地掏出手机，点开放在桌上一脸笑意看着自己，迟疑地探头看过去。
“玩过吗？”
徐洛汐摇头。
“那我给你演示一遍啊。”
韩炫佑点击开始边玩边讲：“其实规则很简单，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上面提出的要求就可以。”
徐洛汐垂眸看着手机上那些各色萌萌的动物头像。
有些不走心地想，这不就是休闲益智小游戏中的消消乐吗？
【李文昊挺喜欢玩这个的。】
托着下巴看着屏幕上小动物们连在一起欢快的爆炸声。
三个以上连在一起就会触动特殊的音效，有时消了几个会引起连环爆炸，还算是个有趣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你看这关，我始终得不到四星。”韩炫佑将玩了一局的手机往这边推了推。
徐洛汐沉默一下点击开始，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划拉，意料之中只得了一星分数，又重新开了一局。
稍微上了点儿心结果就比刚才好一点，也就两星多。
再努力些就能够到三星小尾巴，等她将体力浪费完也没点亮那颗七彩的小星星。
“这小游戏除了看智力，有时还要考虑那一点点的运气。”
韩炫佑见女孩儿更不开心了，只好找个台阶递过去。
徐洛汐面无表情将手机推过去，看着皱着眉继续想安慰词的美少年，突然想起一直忘问的事。
【你怎么会来当我的家教老师？】
韩炫佑见状也不再纠结游戏：“吴大师之前帮过我大忙，这次他找我就过来了。”
【你好像比我还小，你跳过级吗？】
韩炫佑点头：“我现在是大四学生，时间上相对充足。”
徐洛汐感慨，又一个学霸啊！
要不是除灵师不能跳级，凭张晓安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估计也是连环跳。
除灵师成年就会参加各种任务，所以为了他们的身心健康，是禁止跳级拔苗助长的。
徐洛汐眨了下眼，除了这两种原因，估计他家也和除灵师沾点关系。
否则师父是不可能找一个普通人过来担任家教。
之前师父好像说过，除灵师这行业是各家族传承。
比如潘帅的家族。
比如卢姿潼的主家。
还有一种就是背靠国家，享有国家供养入国家编制，就例如他们。
他们这种的除灵师替国家做事，每月有工资还有奖金。
各行各业的领域都涉及，和人民警察之间都有联系，属于全方面人才的国家公职。
家族传承那种除灵师靠给找过去的人解决问题，钱由对方出。
每个家族收费标准不一，除灵师有强有弱，每个家族都有特定的绝学，轻易不传外人。
有些是依附家族的除灵师，还有一些是自己一人自在随心的除灵师。
就比如她的爷爷。
有些有名望知道多一些的富豪会每年缴费钱财来寻求庇佑和帮助，他们家的孩子也可以进入外门学一点防身技巧。
有天分的就会进行考核，考核通过会吸入家族。
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家教，衣服看不出牌子，可那料子都是顶好的，估计他家就是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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