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十八般武器都舞了一遍，谢姝在旁连连称赞，面上一片崇拜之色，“你这么厉害，怎么从来不说呀，也太低调了。”
我擦了擦汗，微微喘着：“当初父亲的庆功宴上，我向圣上求一个光明正大的报国路，但......”我叹息道：“我一片衷心，只是他们都觉得我是在胡闹罢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满手的茧子，是我十余年来的汗水与血水混合锻造的。
“我不求人人称是，但求无愧于心。”
谢姝担忧地看着我，“若是圣上一直不同意，你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
我看着前院的方向，即使隔着重重围墙，我也能想象到公主成竹在胸的模样，一股特别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谢姝，你且看着，我一定会成为大庆第一个女将军。”
谢姝歪着头，不解地问：“你就这么肯定？”
我笑得灿烂，“因为殿下说我可以。”
公主从不妄言。
随着一封封战报从边关传来，母亲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谢姝还是会时常来找我说说话聊聊天，不过她倒是再没碰见过公主。
与她接触愈深，我才知道谢姝极擅丹青，她自幼学画，笔触丝毫不输一些丹青大家。
当然这不是我说的，是公主说的，我是看不出来这些画中的细微差别。
春寒料峭，府里早早就备好了稳婆和奶娘，虽说还不到日子，我却是激动万分，天天寸步不离跟着母亲。
为了方便照顾母亲，我还搬到了母亲的院里住，就在她旁边的屋子，有什么动静我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母亲还说不必这样大动干戈，她好歹也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妇人，这样的事情怎能让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做。
我当即就不愿意了，“哪有那么多讲究，我照顾自己母亲生产还错了不成，看谁敢说闲话，我一枪挑了他！”
易嬷嬷打趣道：“还是小姐英勇。”
稳婆说母亲这胎算算日子有八个月大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妇人生产如同鬼门关走一遭，无论多少胎都是如此。
我听了有些担忧，遂与母亲商量着生产前再请几个太医来。
太医院里妇科一道的太医，除了张太医是皇室专属，其余的太医都是可以请的。
母亲拍拍我的手安慰着，“到时请几个太医也好，免得你太紧张了。”
“娘亲可要请外祖母来陪着？”
母亲略显诧异，那美眸微微瞪大，问道：“你竟主动邀你外祖母来？”
“听易嬷嬷说您前两次生产时外祖母都在，这次自然也要在，娘亲生孩子时也会害怕的吧。”
我将耳朵轻轻贴近母亲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到一丝心安，“我害怕时总希望我的母亲在身边陪我，娘亲害怕时也一定希望您的母亲陪在身侧。”
母亲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摸摸我的头发，什么也没说。
“娘亲！动了动了！”
我激动地跳起来，有些语无伦次。
母亲轻轻抚着肚子，“要当姐姐的人了，稳重些。”
我对着母亲的肚子扮了个鬼脸，“陈司玘！我是你长姐，你要是能听到就再动一动。”
“他哪能听懂你的话。”
母亲捂嘴笑着，我有些不服，坐在地上与母亲的肚子正对着，正色道：“陈司玘，你再动一动听到没，不然等你出来了我要揍你！”
似是听到了我的话，母亲的肚皮上果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印子，即使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是一只小脚丫。
我惊喜地喊道：“娘亲！你看你看陈司玘真的动了，哈哈哈哈他也怕被揍！”
母亲与易嬷嬷相视一笑，无奈道：“这孩子。”
“那......我明日就给外祖母送帖子？”
“去吧，你亲自去一趟，顺便替我探望一下父亲他们。”
外祖父那人可是比外祖母还要顽固的，向来看不上我疯疯癫癫的样子，我亲自去探望，不把我赶出来就算好了。
心里暗自腹诽，却也没敢说出来。
“那我明日探望了外祖父外祖母后去山霞寺给娘亲祈福！”
“都依玉儿。”
第二日我起了个大早，先晨练了一番，然后洗漱换了衣裳才开始用早膳，用完膳去给母亲请了安便出门了。
身边只有东东跟着，西西南南北北本来都不愿意，一直拉着我的手撒娇：“小姐~北北也想跟着小姐出门。”
“是啊是啊，西西也想随身伺候小姐。”
“小姐~就让我们也跟着嘛，有危险我们也好保护小姐。”
我将抓着我胳膊不放的几只手一个个掰下来，一人敲了一下脑门：“得了，真遇到危险指不定谁保护谁呢，我这次真不是出去玩的。”
看着几人眼巴巴的神情，我无奈道：“败给你们了，好吧好吧，我答应你们等母亲生产完就带你们出去玩。”
几人顿时欢呼起来，高兴地像过年一样。
她们几个丫鬟签的都是死契，一辈子都是将军府的人，除非主子允许，否则不能离开将军府半步。
我向来不爱出门，多数都是去公主府串门，公主府自然不是她们能进的，东东是我的贴身侍女，去参加宴席也都是带着她，仔细想想其余几人都已经半年多没有出过府了，这是闷坏了。
我带着母亲的亲笔信去了潘府，外祖母倒是对我十分客气，外祖父依旧鼻孔朝天地看我，我无奈撇撇嘴，将拜帖和母亲的信交给外祖母后便离开了。
此次去山霞寺我的确是真心为母亲祈福，也是为我远在边关的父兄祈福。
面前的佛像广额丰颐，慈祥端庄，神势肃穆，令人肃然起敬。
我恭恭敬敬地上了香，一片虔诚。
一愿母亲顺利生产，幺妹康健。
二愿父兄得胜归来，平安无事。
三愿大庆海晏河清，物阜民安。
为表诚心，我是徒步走上山的。
这样的高度，以东东的身体素质若是真的走上来也要半死不活了，我便让她在山下等候，自己走了上来。
我站在福禄山顶，山霞寺的门口，眺望着京城，只觉得今日的夕阳甚美。
我走到山脚时，东东正在山下的集市玩的开心，山霞寺香火很旺，来上香的达官显贵比比皆是，是以这山脚下有许多卖吃的或者小玩意的百姓，聚在一起便是一个集市。
我悄悄摸到东东身后，看到她正对着一个面人爱不释手，那面人做的精巧，面容栩栩如生，身姿鲜活，连我都有些喜欢了。
“喜欢就买咯，小姐我掏钱。”
东东措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小姐！你又吓我。”
“嘻嘻。”
但见不远处有个穿着将军府下人衣裳的家丁急急忙忙朝我跑来，我收起嬉笑的神色，有些不祥的预感。
......
萧云端坐在我的院子里，身上的盔甲破破烂烂，满身是血，触目惊心。
他见到我时，像是不敢置信般，眼泪瞬间留下来，在脏兮兮充满血污的脸上留下两道亮亮的痕迹。
他跪在地上，将头埋地低低的，哽咽道：
“小姐！将军和世子皆......战死沙场！”
那日的晚霞似火，映着天上的云也沉红无比，一朵一朵聚在一起又飘散开来，飞往云阔山遥之处，再也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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