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城后纵马去往关外高处,看向巍峨的多蓝山。
阳山关背靠多蓝山,离此二十里处还有一条大河,名蓝河,蓝河对面再过去二十里便是阴山关,阳山关与阴山关呈对称之势,羌云与大庆几百年来都以蓝河为界,谁也无法越过。
直至二十年前,定远将军带兵渡过蓝河,打下了阳山关。
定远将军本还有前进之意,但羌云国主向先帝递了国书求和,于是就此作罢。
这多蓝山便成了新的界线,一边是羌云,一边是大庆。
“小姐,您一个人在这看什么呢。”
我回身看,是萧云寻了过来。
“当然是看我大庆的壮阔河山。”我朝他眨了眨眼,“你说,这多蓝山的另一边,将来有没有可能变成大庆的国土。”
“自然是可以!”萧云眼睛亮了亮,“陈将军要是能活到两百岁,莫说是区区羌云,就是整片大陆都将是我们大庆的。”
我有些丧气,“一定要我爹才行嘛,我也可以啊。”我抱膝坐在草地上,”我也可以建功立业……“
我静静看着阳山关,那里有我的父亲与兄长,被称为大庆定海神针的战神父子。
兄长大我三岁,自出生起便被寄予厚望,我记忆中的兄长不是在练武就是在读书习字。
那时我问父亲,“哥哥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父亲慈爱地摸摸我的头,“因为司珩是男子,他以后要做将军建功立业的。”
“像爹爹一样吗?”
“是的,像爹爹一样的大将军。”
“那我呢?”
“我们玉儿就只要乖乖长大就好,你哥哥以后会为你撑起一片天。”
我却不依。
“玉儿也要建功立业!要做像爹爹一样的大将军!”
父亲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玉儿可是认真的?”
那时我还看不懂父亲的眼神,只是用软糯的声音坚定道:“玉儿是认真的,玉儿要做女将军!”
自那之后,我听从父亲的安排与兄长一同读书练武。
起初,母亲总是心疼地看着我流血的双手,磨破的脚底,劝我,“你这样折腾自己,身上留了疤将来不好找婆家。”
我只是笑笑,转头便继续练功。
后来母亲也不再说了,只是家中多了许多美白祛疤的药膏。
思绪从回忆中抽出,又望了一眼多蓝山,我便策马返回关内。
——
承顺十七年十二月初十,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父亲凯旋。
远远地就见百姓们在城门口等着,父亲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方,父亲的后方是他的副将于贺以及我的兄长陈司珩。
我默默跟在兄长的后面。
朝廷派来迎接父亲的人令我意外,是碧华公主。
我探头看去,公主静静站着,火红的斗篷与她雪白的肌肤相映,遗世独立,如同谪仙。
几个月不见,我有些想念公主。
城内不得骑马,我们一行人在城门口下了马步行入城。
公主走在最前方,父亲落后半步于公主,他们在交谈着什么,离得有些远我没听清。
我悄悄上前去,想打探下公主在说些什么。
兄长弹了我一个脑瓜崩,“偷听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有些委屈,“哥……”
“身为人臣要谨守礼节,别坏了规矩。”
我笑嘻嘻道:“哥,你就一点都不喜欢公主嘛。”
兄长双耳微红,咳了一声,“别乱说。”
我吐舌扮了个鬼脸,便回到自己的位置。
在我心中,公主是世上最美好的女子,自然要配得世上最英勇的男子。
我的兄长形神俊朗,英勇无比,身世高贵,自然是顶好的。
我也知道,兄长自小喜欢公主。
他们自然是相配的。
倘若他们成婚……不知为何,我不愿再想下去,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我看向队伍最前方。
也不知何时,我才可以站在公主身后的那个位置。
当夜,圣上为父亲举行了庆功宴。
夏日出征,冬日凯旋。
我的短发也长到了齐肩的位置,我将头发高高束起,戴了个青玉冠作为修饰。
圣上在宴会上当众夸奖我,“陈将军教的好啊,不仅世子神勇无比,连陈大小姐都立下奇功。”
我入军营上战场的事这才被众人得知。
一众夫人小姐更是连连称奇,她们从未见过我这样的高门小姐。
我融不进去她们的圈子,也不想强融。
“此次阳山关一站,你巾帼不让须眉,奋勇杀敌,想要什么奖励你说。”
以父亲的权势地位,已经赏无可赏,这是在借嘉奖我的名义,赏赐我的父亲。
我思忖片刻,道:“臣女对身外之物别无所求,此生只有一个心愿。”
“哦?说来听听。”
“臣女唯愿如同父亲与兄长一般,保家卫国,佑我大庆。”
我跪在大厅中央,静静等着,我感觉到气氛有些许紧张。
毕竟,我虽然得了圣上首肯入了军营,但并无官职,实为白身。
倘若圣上答应了我,那便是准许我入朝为官,我将成为大庆第一个女官。
大庆虽并未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入朝为官,但也从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圣上不敢开这个先河。
只是我想尽力一试。
我低头,不敢直视圣上。
圣上哈哈一笑,”真是虎父无犬女,陈大小姐衷心可嘉,朕重重有赏。“
这就是拒绝了。
我叹了口气,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有些丧气,母亲小声训斥我,“你怎得不与你父亲商量就胡来,幸好陛下并未怪罪,我与你说过多次,在府里你可以任意妄为,在外你要时时注意言行。”
“我错了,娘亲。”我低头任母亲数落,悄悄抬眼,看见坐在对面的碧华公主正吃着糕点,笑着看我。
母亲是帝师潘成的嫡次女,是正经的大家闺秀。
当年父亲与母亲成婚时,外祖父还是太子太师,位高而权微,父亲正是看重这点,为防帝心生疑,便娶了清贵但无实权的潘家的次女。
就是我的母亲,潘云姣。
父亲战功赫赫,却从来都恪守礼节,低调谦逊,与任何官员来往都保持着三分疏离,就是因为帝心难测。
伴君如伴虎。
我实在莽撞。
我借口小解溜出了宴会,皇宫太大,我不敢走远,就坐在大殿附近的石阶上吹吹风。
不过片刻,就见地上出现了一个袅袅动人的影子。
我转头,竟然是吏部侍郎的孙女蒋叶叶。
我曾在几场宴会上见过她,打过几次招呼,也因此记住了这个人。
“陈小姐,我叫蒋叶叶。”
“我知道,吏部侍郎的嫡孙女对吧。”
蒋叶叶羞涩一笑,“陈小姐还记得我。”
随后她收了收裙摆,坐在我旁边。
我有些意外,这不像是千金小姐能做的事,我如此想,也如此说的。
蒋叶叶笑道:“与我相比,陈小姐做的事才算得上是惊世骇俗吧。”
我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她又说道:“圣上虽然才能平庸,但知人善用,你的心愿会实现的。”
我被她的话惊了下,连忙做噤声手势,“不可妄议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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