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流光,教堂庭院里空无一人,周围寂静得连鸟叫声也没有。廊下那棵枯萎的樱花树上原本挂着的铃铛已经被取走,只余下那光秃秃的枝丫孤零零的立在寒风里。白日里的信徒们都走完后,原本热闹的圣堂也带上了寂寥。
白发青年披着一身白袍,衣服颜色和发色在黑暗的环境里分外醒目。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过中天,那个人还没来吗?
“你果然守约,一直在这里等我。”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白发青年闻声回头,对方也披着一身白袍,帽子把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几缕黑色的头发。二人身形相同,如果不是其中一人白发,另一个人黑发,远远看去几乎是用了分身术一般。
“我说过,和她共生的,只有我。”白发青年看着眼前同自己一样身披白袍的人,伸出手说,“时间到了,把她的天魂还给我。”
他的手也是苍白没有血色,即使这样的月色下,走近还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只是里面的血液并没有在流动,像是在忘川水里浸泡了一千年却怎么也不会腐烂的标本。
“既然是我提出做交易,我当然有把握你会答应。”对方无声地笑了笑,取下了遮蔽脸颊的斗篷。
那是一张和他几乎一样的脸。只是发色是黑发,瞳孔也是黑瞳。
“你偷了我的脸。”白发青年看着眼前的人,琉璃色的双瞳里却照样没有悲喜或者是愤怒,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或者说是就像木偶一样。
“那又如何?”黑发青年笑了笑,同样没有愤怒,更多的是疯狂,“现在信了吗?”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才肯还我。”白发青年收回手。
“比起她的一缕魂魄,不如直接把她的灵体带回来,让她复活更好吧,这样,你又能守在她身边了。”黑发青年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这不是一场交易,应该可以称得上是合作,跟我到神主系统的终端控制室来。”
走向地下室的道路依旧幽深,黑发青年拿着油灯,小心地避开墙壁上装饰的黑山羊头。第二次来,这段路照样感到不舒服。一直走到最底下倒十字架的机关处,他伸手按下。
平台缓缓下降,神主系统的终端设备出现在二人眼前。
八咫镜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漂浮在半空中,空气里的纯净气息和当日一模一样。
“分割用的神器已经有了,我要你成为守墓人,帮我植入权限分割完毕的神主系统。”黑发青年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和想法,“然后我利用系统对八咫镜的力量增幅,打开时间裂缝回到她千年前活着的时候。再带她的灵体回到这里。”
“你做不到。”白发青年看着他,“她不会给你。”
“我现在,是你啊。”黑发青年握住胸前的木戒指,对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手心里面天魂的力量在跃动着。
这一次,一定会赢!
“神主系统权限分割开始。”空旷的教堂地下室里,回荡着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请确认宿主和守墓人身份信息。”
漫长的等待,仿佛世界陷入了黑暗,脑海里只剩下机械女声的指引,当世界开始恢复光明之时,他看到一切都扭曲了,自己的过去,现在,如浮光掠影般从眼前一闪而过。
未来呢?未来……
没有未来,眼前是时间裂缝的大门。
天魂啊,告诉我,你最需要我的时候。
木戒指里发出一点白光,像是指引一样。他沿着白光往前走,眼前是大片大片红色的彼岸花。仿佛火焰燃烧一般,如火如荼。
他踏着火焰向前走,天魂的指引不会错,她本源的意识将带着自己降临到她身边。
到那个陌生的一千年前,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他愿称之为——命运的相逢。
哈哈,多么中二的台词。
西历2020年,凌晨,夏天的夜晚。
沈璐从床上醒过来,天根本没亮。她下意识地摸到床头的手机点亮屏幕,显示凌晨两点,睡眠状态在不该醒的时候突然中断。
仿佛一直在做梦,可她不记得梦境的内容,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浸得有些湿了。她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穿上拖鞋走向厕所——睡到一半醒过来,多半是被尿憋醒的。
意识还比较模糊,她昏昏沉沉地打开房门,也没有开灯,凭着晚上的夜视力从过道走过,找到了厕所的门。
准备回房继续睡的时候,无意间向客厅一瞥,却发现窗帘没有拉上,阳台上很亮,仿佛开了一盏灯一样。
沈璐叹了口气,估计又是父亲晚上抽烟忘记关阳台灯了吧?她这样想着,于是走到了阳台上,却发现这光源并非灯光。
是今夜的月亮。
清冷的月光下,花盆里开着一朵又一朵的彼岸花,鲜艳如血。
那是去年种下的,竟然已经开了吗?她忍不住上前,想要伸手去抚摸这些花,可是她突然想起现在是夏天……
顿时,一脚踩空,身体不由自主地下坠,仿佛跌入了万丈深渊。下落的那一瞬,沈璐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其中一朵花。
同时,在坠落的一瞬,虚空里传来一个声音。
“从今往后,我们将为知己,彼此不离不弃,直到死亡,你愿意吗。”
声音很美,带着一丝温柔和令人愉悦的尾音,却不知道是从何处传来。
不过,这话似乎有点熟悉,像是什么动漫还是小说的台词改的。
可能又在做梦了吧?
真是可笑,早就过了中二时期的自己为什么还会做这种梦。
那么,横竖既然就是个梦。
她大声地对着虚空回答道:“好。”
早上6点,闹钟的声音把沈璐从床上吵醒。她睁开眼睛,昨晚睡得早,好像做了一晚上的梦,太长太长,大多数已经记不得了,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记忆渐渐地浮现在脑海里。看了一眼手机,今天是周四,工作日,哦,还是有早自习的一天!作为人民教师的她慌忙从床上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梦境的影响渐渐远去,洗漱完毕后,但她还是有些在意,走出阳台看了一眼花盆,彼岸花依旧还是绿色的叶子,在夏日的阳光下散发着盎然生机。
彼岸花一般到公历十月多才会开花吧,现在这个季节怎么可能会有开花的迹象?她走回客厅穿好鞋,苦笑了一下离开家门。
来到学校,又是无比日常的一天,上课,上课,还是上课。学生们从最初的一部分带着兴趣到后面开始两极分化,轻松成神的少之又少。
她自己也是如此,谁都无力改变,无非大家都是高考洪流里的一叶扁舟罢了。
“老师,下次漫展什么时候?”下课铃响了后,沈璐正在收拾东西,一个老二次元学生走过来问道。
“十一国庆。”沈璐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一如既往地在市会展中心,记得来给老师打工,有偿。”她不忘加了这两个字。
“好嘞。”学生拿着书高高兴兴地离开了教室。
沈璐打开手机看了看日历,还有三个月多,枯燥的工作里也只有参加本地的漫展卖卖自己喜欢的东西调节下才感觉生活没有这样无聊。
年轻真好啊,可以随意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不由自主地感叹道。返观自己,上了好几年班也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也许就是赚钱?
真是毫无梦想和目标的摆烂人生呢,她一边想,一边自嘲地笑了笑。
也许摆烂这个词就是贯穿自己一生的至理名言。
与此同时,某个小区的公寓。
黑发青年看着墙上的日历。
西历2020年,7月。
房间里摆设很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显得有些空空荡荡。桌子上有一个笔筒,里面插着的却不是笔,而是一根发簪。
素银的簪头是一朵盛开的彼岸花,银白色的材质掩盖了它本来的妖艳凄美,倒是显得有几分素雅宁静。一如正慢慢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低头品茶的青年。
他伸手取下那根发簪,轻轻拔出,簪体内部是一把细长的刀。
略带空旷的房间,闪着寒光的刀簪,盯着刀刃的青年,这一幕时代剧感的画面倘若让摄影师发现,一定是一部大片的海报。
他端详完毕,收刀归鞘,把它好好地插回到笔筒里,端起茶杯又轻轻啜饮了一口。还有3个月,这个时候的她,应该还是正常人吧。
“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没头没尾,但他知道他到来的这个时间是绝对正确的。
天魂的指引,不会错。
青年抬头看了看镜子里这张脸,化了妆之后,完美无瑕,肌肤如玉石一般通透莹润,眉目如画,尤其是这带了美瞳的琉璃色的瞳孔,简直和他一模一样,再点上一点点红色便显得嘴唇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娇艳。
真美啊……他自己都忍不住由衷地感叹道。她也一定会喜欢的。
他的嘴角弯出一丝好看的弧度,他不急,这三个月里,就好好认识这个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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