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泪痕一点伤第四章野丫头

言府

严珂，言府的大公子，样貌出众，才华横溢，由于身有残疾，为人冰冷孤僻，喜怒无常。

今日是他的生辰，他坐在冰冷的檀木椅子上，俊逸瘦弱的脸庞难掩病容，身着惨绿罗衣，头发用竹簪竖起，面庞忧郁，眼神迷离，给人一种浑身无力的感觉。

从内堂里走出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头上九股金步摇，累累珠玉宛如天上星辰一般。外罩一件锦红凹凸鸾纹衣，内衬一件玄色霞光纱衫，高华已极，宛如天上旭日一般。身边伺候的六个丫鬟，四个婆子个个衣着华贵。今日她要彰显出言家的富贵，言家的地位。

她俯首握着他的手温柔的道，“珂儿，怎么出来这样早，手这样凉定是下人不尽心，高声道：“春香，给大公子拿件袍子。”

严珂喘着粗气道：“娘，我不冷”勉强说出这几个字，他开始头晕眼花，娘胎就身子弱，偏偏性子要强，偏要骑那匹野马摔断了双腿，至今不能行走，加上近日二弟言濯去淮南巡视店铺，久无音讯，心中不安，夜晚难以安寝，越发虚弱了。前厅前来贺寿的人的人虽多，他一个也不想见。

天色见晚，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夕阳涌进门来把他寂寞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暗红色的残云慢慢隐藏进黑幕，言濯望着门外，“春香，落小姐可曾来？”

春香手拿一条红色丝缎锦被盖在他的腿上，“爷，落小姐是第一个到的。”他狠狠甩开锦被咆哮道：“有什么用？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温度！！”春香知道主子又要发火了，吓得他站立一旁打颤，等他把情绪发泄完，再收拾残局，心想二公子在家就好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走过深巷，清脆的更声在寂静的深巷里回荡。言濯背着早就呼呼大睡的袁桃也经过巷口，袁桃吞吞口水呓语道：“娘，我饿了！”言濯停了一下，不自觉加快了步伐，终于赶在天亮前回到了自己府上，见了母亲、大哥，将睡意朦胧的袁桃交给母亲的贴身丫鬟春草，自行回到菊院洗去一路风尘，美美睡了一觉，此时母亲和大哥早已在前厅等着他吃午饭，二人正在高兴地说话，言濯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母亲，大哥早！”柳怀茹慈爱地看着小儿子道：“我的濯儿，已经不早了，大哥为等你早饭也没用。”言濯边坐下边说：“大哥平日里只能吃清淡早饭，今儿早饭不吃，如何撑得住。”柳怀如令丫鬟给言濯盛饭，自己亲手给严珂盛了碗粥，“今破例吃些吧！”

饭食过半，言濯问：“袁桃被安置在什么地方?”

一旁伺候的春草瞅了瞅夫人回话道：“照夫人的吩咐，袁小姐在竹亭苑内休息。”言濯一听停下手，扔下碗筷，厉声道：“为什么是竹庭苑？”柳怀如不紧不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又慢慢咽下去，语速平缓道：“她只是一个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野丫头！”

言濯腾一下了起来，“她不是什么野丫头，她是——她是——”

“她是什么？”刘怀如见她回答不出，心想自己的猜测果然不错，她的濯儿又是何等身份，只有吏部尚书府的嫡出大小姐落羽才是濯儿的良配，岂能容这样的身世不名的野丫头惹落羽不快。虽说濯儿屋里再配两个妾室也不算什么？只是不喜她，除了她谁都可以。

“咳咳——”一直沉默的言珂咳嗽两声，“一家子好不容易，好好吃个饭就这样难吗？”说完放下手中的饭勺，命人抬他回房。

刘怀如慌忙站起来，“珂儿——”好好的一顿团圆饭就这样不欢而散。

竹亭苑

袁桃进府被带到这里，一路走来眼里瞧到幽静美丽的大宅院里，想不到还有这样慌乱的小庭院，竹亭院的亭字都抹掉了一半，杂草丛生分不清楚路在哪里，不过她开始喜欢这里了，生长了这么多她喜欢的宝贝，有海棠树，桃树，结满果子的梨子树，房屋也很好，她查看了正房和侧房都不漏雨，又从柴房找了锄头，镰刀等工具，开始除草铺路，等言濯从杂草丛里找到她时，她已经变成了个泥猴子，笑着挥舞镰刀跟他打招呼，言濯楞楞看着她，苦笑道：“还真是野丫头。”

“嘻嘻，野丫头有什么不好吗？”袁桃天真的问。她就是喜欢跟树啊？草啊？打交道，和它们有天生的亲近感，她从小就是玩在草丛中，长在树叉上，娘常常说她“姑娘家家的非得趴在树上才肯吃东西。”爹爹总是依着她，这里比起山谷里这里规整多了，她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言濯微笑“野丫头很好，我喜——”似乎有什么不妥，脸上抽搐了几下，低下头夺过袁桃手中的镰刀，弯腰割草，袁桃并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他割草，她拾草，配合默契，一下午的功夫院子有了模样，言濯吩咐春花拿来了茶具，点心，棉被等生活用品，袁桃坚持自己打扫房间，言濯并未强求，知道她同家人一样不喜外人，在山谷中什么事情都自己动手，一家人相亲相爱其乐融融。

干了一天的活，早中午又没人给送吃食，袁桃把整树的梨子都啃光了，春花端了晚饭言濯同她一起吃的。入夜他走了，袁桃很快进入梦乡，言濯远远的看着她屋里灯火熄灭，才放心离开，对着空气说，“此刻起，她的安危由你负责。”

有人回答道：“主人，你的安危怎么办？”

言濯栗色的眼眸变成深色，“她比我重要。”

一缕晨光照了进来，刺痛了袁桃的双眼，自言自语；恩该起床了，抓紧时间，办完自己的事，眼睛将四周环境扫了一遍，呐呐自语道：“这不是久留之地”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敏锐听觉早早捕捉到有人跑过来的脚步声，一时跑来一个玉一般美丽的姑娘，清澈的眼睛如一汪清水，这样清纯无杂念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她指着树柔声问：“公子是想吃树上的果子吗？”言珂这才想起自己坐在海棠树下发呆，听到她银铃般的声音，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愣愣看着她，她似乎说了很多，他听不清，他还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姑娘似乎爬上了树，摘了树上的海棠果，微笑着双手捧着果子送到他面前，“给您，吃吧！”

言珂回过神来，“这果子能食？”

她即刻拿了一个咬了一大口，“无毒，真的可以吃。”

言珂也咬了一小口，“咳咳——”真酸，酸的他都要挤出眼泪。

见他十分难受，她手足无措，抱他抱不动，跑回竹亭苑倒了杯茶水给他喝，“感觉好些了吗？”

他微笑着点头，她这才松了口气，内疚道：“对不起——”

言珂却道：“你住在那个院子里？”

她回答：“嗯，这院子比较接地气，我很喜欢。你要进来坐坐吗？”

“院子你一个人在打扫的吗？”

“言濯有帮忙，”她手指比出长度，放在眯成一条缝的眼前可爱的道：“只帮了这么一点点。”

严珂道：“为了感谢你帮我摘果子给我吃，我也帮你一点点小忙可好？”

“帮我做什么？”她笑眯眯半蹲，趴在椅扶手上俯首一侧，仰视与他。言珂心里一颤，没有人这个角度跟他说话，她是第一个人，被人仰视的感觉真好，他心里暗升暖意。“我会依照你的心意勾画一幅草图，按草图重新修整出你想要的院子的样式怎样？”

她想了片刻道：“好是好只是——只是这不是我的家，这所小院也不是我的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