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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且自由 第五章 何音图英同床而眠

小说:人生且自由  作者:何刀暖  回目录  举报

壮汉拿起何音写的信,然后就出门了,他的两只脚一踏出门,他便从自己的腰带上取出原先的那根木棍,然后别在门上。又过了一小会,壮汉又折回来,这次他手中的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碗馒头和一把锁。他先是微微的开了门,把馒头放在门脚处,然后又迅速把门关上,牢牢的把门用锁锁住,然后才放心的离去。

何音看见那碗馒头还在地上,慢慢的走过去端起来,像是担心脚步声重了,会惊醒地上的灰尘,然后灰尘会抢先一步把馒头吃了。何音把馒头放到桌上,他并不饿,也没有食欲。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沈图英倒不是这样,她盯何音端过来的馒头,头也不抬的说:“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一个馒头?”

“我不想吃,你饿的话就先吃吧。”

“其实我也不饿,只是看着这馒头白白胖胖的真可爱,就想咬他们一口,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何音被她的话逗笑了,“你应该尝一点,这也算是为你的酒楼的菜品做调查了。”

外面还是很黑,经过这样的一顿折腾,这夜还没有结束。何音往日在家的主要事务也只是读书,并不喜欢和友人聚会,所以时常睡得很早。今日这么一闹,他更察觉自己身体的疲累,尽管现在他所处的情势不容乐观,但他仍旧想先睡一觉,然后再接受命运的安排。沈图英也是一边吃馒头,一边哈欠连连。

何音打量了一下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初秋时分,山上格外的冷,湿气也在地面墙角处圈地为王,水时刻像是要从墙角渗出来。就算何音他拿了被子垫在地上,半夜估计也会冻醒。沈图英一个柔弱女子,就算让她睡在床上,也没有什么东西给她保暖。

若换做两个时辰之前,这一切也都还好解决,那时,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女儿身。想着,何音又偷偷打量着坐在一旁认真吃馒头的沈图英。只见她那两片未经胭脂晕染过的樱桃小嘴,唇形分明像是工笔画描出来的,和脸上白嫩的皮肤泾渭分明。两颗明亮的杏核眼宛如两颗水头极足的黄玉髓镶嵌在雪白的皮肤上,两颊微红又如初夏季节山林中散发出的淡淡桃香。何音饱读圣贤书,自然知道未婚男女之间的礼节,可心底里,他却希望可以多跟沈图英多多相处。一见到她,或者一想到她,书里的东西便从何音的脑袋回到书里。看似,今天晚上,他们两个一起睡在那张床上,是唯一可行的选项,可就算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何音也不愿想到,那时,他便没有底气在对眼前女子说出这不顾男女之大防的提议。

他关怀的说:“图英小姐,你累不累?”

“哥,刚才你不是一直还叫我图英的吗?现在怎么后面平白多了两个字。”

“刚才是刚才,那时你还只是我路上遇到的普通伙伴,可经过我刚才对你的打量,你的美丽不停在向我提示你的性别,所以才不经意说出口。”这些自然只是何音脑海中的想法,他只是说:“一时口误,你喜欢我叫你图英,我便那样叫你便是。”

图英很满意他的答案,尽管两人现在仍身在险境,可她还是不改少女的那份纯真,笑了起来。少女最喜欢别人对自己有求必了,这常常会给她们觉得自己对于眼前之人来说,与众不同。“我有点累了,我刚刚吃完馒头,准备喝杯水就睡。”

“可是只有一张床。”何音真诚的看着图英,像是自己的话还不足为信,还必须加上自己的眼神帮衬才更具有说服力。“我本打算拿一床被子睡地上,让你在床上休息。可如今秋高气爽,又是夜里,我担心你晚上没有被子,会冻得睡不着。而且地面潮湿,我也担心我睡在地上会生病。”

“那我们俩一起睡床上不就解决了。”出现问题想办法这是沈图英从小锻炼的思维模式,听到何音描述问题,她情不自禁就说出了答案。像是她在参加答题比赛,稍微多花一点时间琢磨自己的答案,都会导致自己与“胜利”失之交臂。可这一次,这答案从她口中再回到她耳朵,最后再闪进她大脑,感觉便不太一样。

自己还是一个女儿身,如何能够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刚刚在马车里,他以为我是男人,自然没事,现在他既知晓我与他不一样,想法自然也会多起来。可话已说出口,再收回来,反而会让人多心。但如果没有把话说清楚,也会睡不踏实。

“哥,你睡觉的时候没有梦游的习惯吧。”

何音笑了,“梦游”这种病,他也只是在那些志怪的小说中看到,现实生活中从未听人谈起。这小姑娘说自己书读得不多,可知道的却不少。何音平时做人小心谨慎,不苟言笑,今日却少有装腔笑的说道:“我身体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奇怪疾病。大夫给我把脉,都连连摇头,因为他给我开不出方子,也赚不到钱。”

沈图英哈哈大笑,稍微停了停后,又极富诚意的说:“我们可以一起睡,可毕竟我们在山贼眼里是兄妹,在外面世界也只是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睡一张床,但是中间应该用东西隔开。”她又微微的笑了笑,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垫定一个轻松诙谐的基调,“我之所以问你是否有梦游的疾病,我是担心,半夜你有什么奇怪举动,把我吓到,我一被惊吓,便容易失去控制,什么恐怖的事都做得出来。我觉得你有必要保护好自己。”

“那我还是不睡了,累点我还能熬得住,要是在睡梦中命丧黄泉可就不好了。所以图英还是你先睡吧,等你睡醒了我再睡。”何音也说不出自己这是玩笑还是当真,他很累,很想躺下来,但经过沈图英的一番陈述,他同样也理解眼前人的担忧。

沈图英急了。这少女,尽管无比聪明,但是她善良,她不愿别人为自己牺牲睡眠。“我躺着,盖着被子,你坐着,盯着我看。这是多么诡异的一个画面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仙去了。”

何音也被她逗笑了,她真有趣,跟她在一起真欢乐。“那你说怎么办呢?”

“我们一人睡一边,只要我们都不梦游,就相安无事呀。”

“嗯,你放心吧。图英,你信任我,我自然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如此一来,两人便把床上的一个枕头放在床铺中间,另一个枕头,何音本想谦让给沈图英,可她说自己平日在家睡觉,也不怎么用枕头,便留给何音。何音试了一下,发现枕头太高,也悄悄的留在自己头顶,并不用它。

两人和衣而睡。沈图英晚上睡觉时,是不喜欢有蜡烛照着的,她觉得烛光晃眼睛,容易睡不着。今天睡觉前,之所以没有吹灭蜡烛,她是觉得光可以带给她安全感。在明亮的光下,人做什么事之前,总是会多几分思量,黑暗往往滋养欲望和恶行。

但当她和何音一起躺在床的两边,安全感就像春日里暖阳包裹着她,让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她说:“哥,我去把蜡烛熄了,你没有意见吧?太亮了我睡不着。”

“好的。”

沈图英睡在床铺的外侧,一起身,都不套上鞋,就直接穿着自己的袜子快步跑去吹灭了蜡烛,然后又快步的回来躺下,整个过程极其敏捷迅速。

烛光一灭,人就要在黑暗中和自己短兵相接。有光的时候,人脑中那些复杂,令人伤心想法会被光驱散吓退,躲到看不见的地方。可光一消失,那些藏起来的想法便会从房间里的各个角落爬出来,徘徊在人的身边。

听着沈图英的呼吸,何音不免想起那些山贼。现在他们去送信了吗?如果他们送了这信,那家里的那些人收到了这信吗?家里人收到这信之后是什么样的反应呢?还是这些山贼要等天亮之后再下山?如果家里人收了这信,家人不信我被绑了,山贼会怎么办?一系列的如果,假如,令何音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感到无知。他在想,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却对山贼的思维模式和运转方式一窍不通,要是他知道更多关于绑架的事,他心中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未知,未知是最令人担忧的。因为在未知里,人连自己担忧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何音也感到无力。要是自己强一点,不是个书生,是个屠夫或是个猎户,自己会不会就能逃离这被人囚禁的状况。

何音又不想睡了,尽管他很累,脑袋沉沉的,连翻身都不愿意,但他觉得醒着比睡着好,至少醒着可以给自己时间想办法。他想了好一会,还是没有想到办法,也更加睡不着。他全身静止,说:“图英,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没有。”图英因为吃了晚饭之后又加餐了那个馒头,所以尽管困,但还有精力。“我以为男的都是沾枕头就睡的。我见我爸我哥从来没有睡不着。”

“我在想:山贼拿了那些钱,真的就会放我们走吗?”

“肯定会的。尽管做山贼不合法,但他们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讲究道义的。其实说到底,绑架也是一门生意,我们是货物,既然他们收了货款,自然也会交货。这样的生意才会长久。如果他们收了钱还不放人,就破坏了道上的规矩,人们便会对山贼的话失去信心,那样以后山贼再写绑架信要那些家眷拿钱赎人,也便就没人再愿意掏钱了。”

沈图英,尽管年纪小,又是一介女流,但是对人性和生意了如指掌。她的一番话令何音心安,也令何音佩服,他觉得沈图英一定可以开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

现在何音担忧的便只剩下,家里的人愿不愿意掏钱。父亲肯定会愿意拿钱出来赎他的,尽管他们父子之前关系淡薄,父亲平日也嗜钱如命,但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况且自己父亲也是个生意人,但何音相信自己在父亲眼中,他可以给家族带来的价值远不止二百两银子。想到这些,何音便放心了许多。就像是一个咳嗽严重的人吃下止咳药,已经不咳了。

心中忧虑之事得到解决,何音觉得可以跟沈图英聊点其他事,比如说:“她是否婚配。”但现在两人躺在床上,他若问这问题,明眼人一下便会知道他的企图,而现在并非是一个好时机展现自己的这份企图。

沈图英见何音听了她刚刚的那一段分析之后不再做声,她问,“你睡了吗?”“准备睡了,你不想睡吗?”

“我想,”沈图英的声音小了一些,像是不好意思袒露自己的心思,“但我还想跟你再聊会天。”

何音受宠若惊,但也担心是自己过分解读。“可以,你想聊什么都行。”

“哎”,她还是一个少女,就是有那么多的小心思。“其实也没有什么非得现在聊得,我们还是先睡吧,明天见。”

“明天见。”有她躺在身边,何音觉得很安心,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喜欢上她了,还是因为有人跟他处于一样的境地,他不用孤独面对一切的而感受到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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