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大概是见夜光和夜亮都走了才寻了过来，就见凌天舞蹲在帐外一处角落瑟瑟发抖。而北冥夜也不知何时走出了营帐，向着北都方向跪在积雪中。
“殿下……”冰清不知自己该不该开口，可凌天舞若是染了风寒，恐怕事后北冥夜更不会放过自己。
凌天舞听到冰清叫殿下，这才起身，就看北冥夜跪在那里。
刚刚的事，她都听到了，连她都听那位先生寥寥数语都感觉胸口痛的难以呼吸，何况是他。
他此刻心里定椎心泣血，悲痛欲绝。
她很懂这样的感受。
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她痛不欲生，还被那两个人面兽心的东西赶出家门，流浪街头，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
看着他强撑着沉默的样子，凌天舞在这一刻抛开了什么身份之别，伦理纲常。
她只知在这一刻，她心疼他，她想陪着他，别的都不重要。
凌天舞陪他一起跪下，握住他的手，一声不吭。
冰清看着这情况，自觉招呼着帐前守卫闪人了，没人再打扰他们。
北冥夜感受着从凌天舞身上传来的温度，就像是掉进冰窟中有人将他拉了出来一般。
回眸看了看她，又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眼泪便止不住了。
凌天舞伸出手拥抱着他，北冥夜缩在凌天舞怀里抽泣着，直到最后，放声痛哭。
“我以为他是转了性子。”
“他终于能看到我，关心我一次。”
“……却没想到这是假的！”
“……”
“皇兄如父一样，抚养我长大……”
“可是……我却蠢笨如猪，对他被害一事毫不知情！”
“……”
“舞儿，我好痛苦……我本就没什么亲人，如今皇兄也去了……”
“……”
北冥夜的话语无伦次，凌天舞虽然听不懂，却能听出这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他内心的痛苦和压抑的感情。
凌天舞陪着他哭，静静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也不知跪了多久，北冥夜似乎醒悟凌天舞衣着单薄：“你回去吧。我自己待会。”
“我陪你。”凌天舞坚定的道。
北冥夜拗不过她，只好也站了起来，将她送回营帐，静静坐了许久，情绪逐渐平稳下来，起身离开了。
凌天舞没有问他要去如何，但应该是去安排这里的事宜，然后回转北都了，战争……应该要停止了……
从那夜走后，北冥夜就没有露过面，他连发数道命令，三军缟素，重整兵马，派人去自己父亲和谈退兵事宜。
直到今日才一身素衣走进营帐，凌天舞和冰清正在收拾东西。
北冥夜目光黯然了一瞬，倒也坦然接受了，原本他就是要将她送回去的，收拾东西也是常理。
冰清看到北冥夜，已经习惯性的退出去了。
凌天舞手上动作依旧不停，将该放的东西放好。
北冥夜沉默半晌，走上前，将她揽入怀里，声音低沉沙哑，有些酸涩的开口：“你可愿……等等本王？”
凌天舞以为他说的是等他守孝三年，这是人之常情，理所应当，点了点头：“好。”
得到凌天舞的肯定，他总算愁眉舒展了些许：“稍后本王送你回去。”
凌天舞僵住：“你说什么？”
“本王送你回去。”北冥夜重复道。
凌天舞一把推开他，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生气：“为何要送我回去？我要陪着你！”
他回去要面对的腥风血雨，刀光剑影，那都是要真刀真枪，你死我活的，她很害怕在澜州收到的是他战败的消息，所以她早就做好陪他一起去的打算了。
她不懂如何爱人，但是她知道，他需要有人陪伴，她也愿意这么做。即使要吃很多苦，她都无所谓！
“不行。别的都依你，唯独这事不可！”北冥夜有一瞬间的诧异，旋即心里一阵感动，眸光温柔，拂开她面前的发丝，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凌天舞顿时像炸了毛的母猫：“我也不行！你想掳来就掳来，想送回就送回？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北冥夜见她情绪过于激动，只得无奈应承：“好好好，冷静一下。”
凌天舞以为他答应了，这才平复下来。
北冥夜唤冰清送进来午膳，泰然自若，摆好碗筷：“先吃饭吧，午后启程！”
凌天舞未曾多想，坐了下来。
北冥夜端起酒杯，看向凌天舞身后的冰清，冲她使了个眼色。
冰清愣了一下，北冥夜伸出食指和中指抵着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冰清犹豫片刻，还是趁凌天舞不注意时，将一小包药粉给了北冥夜。
“我们一起喝一杯吧。”北冥夜给凌天舞倒了一杯酒，凌天舞也不疑有它，端起来一口就喝了。
少时，凌天舞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脑袋昏沉的很，直接向后倒去。
北冥夜接住她，横打抱起放到床上，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我怎么舍得让你陪我涉险呢？你乖乖等我回来就好。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回来娶你！”
冬日，帐外的日光十分温暖和煦，澜州的雪已经停了，只有北方还是阴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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