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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剑最锋利 第三章 小镇少年(三)

小说:我的剑最锋利  作者:三分言语  回目录  举报

鸡尚未鸣,犬还未吠,弯弯的月牙依旧斜挂在树梢枝头,整个清泉镇还处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孩童的呓语,男人的鼾声,此起彼伏,透露出小镇的祥和宁静。

了然村的一条乡间小路上,一个穿裹着灰色粗布棉袄的少年在黑夜中一路小跑。长久以来的下地劳作,使得少年心性的他并不怕黑。年年春忙夏耕时节,准是他第一个跑到田间,将灌溉用的水渠引到自家的田地里,从来没有哪一个庄户人家能早过他。

少年知道即使他以最慢的速度跑到杜师傅的武馆门口,想必杜师傅也未必能从睡梦中醒来。

一年一度的辞岁迎春时节,恰恰是武馆最闲的时候,没有学员可教,杜师傅自然懒得起床。可是村长爷爷昨天告诉过他,要他早点过去,要他给杜师傅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因此他便听村长爷爷的话。

奶奶心地善良,从来没教过她算计人心的本事,反而一直告诉他好人有好报的道理,因此陈小凡向来心地纯善,待人接物也十分妥帖。

可由于自幼贫苦的缘故,使得他也最能看清别人的善恶,看清旁人计算人心的鬼蜮伎俩,因此他从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可其中又有两个意外,一个是与他相依为命,现在却已不在人世的奶奶;另一个就是能够设身处地为他着想的村长。

天还未明,寒风依旧,来小镇集市摆摊的商贩也已经陆陆续续从各个方向赶了过来,今天是年前的最后一次开集,大家都争抢着能占取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

不少商贩的推车从歧路巷的巷口经过,却不曾有一人发现那个站在悦来武馆破旧牌匾下瑟瑟发抖的少年。

少年来回踱着步子,不停的朝手心哈着热气,企图以此驱散围绕在周遭的寒气。其实,往年小镇的冬天也凉,但绝对谈不上冷,更不会像如今这样让许多人遭受不住逼人的寒气。

陈小凡没来由想起了昨晚的梦境,梦见自己和奶奶在炎炎夏日吃着香喷喷的凉面,生病以来一直胃口不好的奶奶竟然破天荒吃了足足三大碗。

想到这些,陈小凡的心中不免有些开心,以前从街坊四邻的闲谈中听闻有亲人托梦的说法,他便想昨晚的那场梦一定是奶奶从那边托人捎给自己的,想来奶奶在那边活的倒比在这边要好上许多。

可开心之余,他难免又有些失落,因为他再也见不到最疼爱自己的奶奶了。想到这些,眼泪便不由自主的从少年的眼睛里流了下来。

日上枝头,鸡鸣犬吠,随着一声吱呀的声音响起,武馆杜师傅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陈小凡的眼中。见到杜师傅后,陈小凡立即上前几步,毕恭毕敬的弯腰施了一礼,直起腰后便低头不语。他并不是不想开口说话,而是一时间竟是忘了如何说。

“在这站了多久了?”杜师傅吸了一口手中拿着的老烟杆,又缓缓将口中的烟雾倾吐而出,他只是盯着巷子的一头,看也没看眼前的少年。

陈小凡听到杜师傅的发问之后,先是犹豫了一下,他本想说自己才来没多久,可是思量再三,还是如实说道:“回杜师傅,在这站了有一个时辰了。”

杜师傅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见任何动作,他依旧是抽着手中的那杆旱烟。他作为一名实打实的二境修士,岂会不知晓眼前的少年在门口站了多久?从少年拐入“歧路巷”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知晓了。

他原本想的是,如果少年敢为了让他宽心就说才来没多久这样的假话,那么他就让少年麻溜滚蛋,哪来的回哪去。一个将心思用在油嘴滑舌上的穷苦少年,他是真瞧不上眼。不是说宽慰人心的话术不好,而是对于一个如此年龄,又是如此出身的穷苦少年郎来说,不该有那样的活络心思。

杜师傅在鞋底磕了磕烟锅,转身走进了武馆的大门,跨过门槛后才回过头来,对杵在门外不知所措的少年厉声说道:“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啊。”说完这句话后,便自顾自地朝大堂走去。

少年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杜师傅竟会这么快就让他进屋。他赶紧小跑了几步,跟上了走在前面的杜师傅,自始至终都不曾真正地抬起过头。

杜师傅走到那张躺椅前面,一如往常,躺在了上面。他又在烟锅里塞满了烟丝,用手指压实后重新点上,吞云吐雾。

“可认得字?”杜师傅沉声问道。

“奶奶教过一些,但认不全。”陈小凡赶忙回答道。

“厅堂匾额上的那几个字是什么啊?”杜师傅用手中的烟杆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块匾额。

陈小凡抬起头顺着烟杆的方向看去,看到匾额上的四个字之后,他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还真认得。于是赶紧说道:“是尊师重道四个字。”之后便赶紧又将头低了下去。

“可曾知道是什么意思?”杜师傅继续说道。

“不曾知道,奶奶没教我这么深。”陈小凡如实回答。

“能不能吃得住苦?”杜师傅稍微停顿,接着说道:“看你这个面相,肯定也是吃苦吃惯了的主,这问题当我没问。那这样吧,你先把大堂清扫一遍吧,水桶和抹布都在后院。”说完这些,杜师傅便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就传出了细微的鼾声。

听到鼾声后,愣在原地的陈小凡欲言又止,生怕打搅了杜师傅的回笼觉。他当然不怕干活,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武馆内,他难免会觉得束手束脚,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往后院小跑而去。

后院并不大,与大堂比起来反而是显得有些促狭,陈小凡很快就找到了杜师傅说的水桶和抹布。接着又在院中的水井处将水桶打满,之后摇摇晃晃地提着水桶去了大堂。

他特意拿了两块抹布,一块湿着擦,一块干着擦,免得地面在这样的冷天里结冰打滑。

少年在房中忙忙碌碌,从门口一直擦到香案之下,两手冻的通红,可是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似乎觉得这样的事情稀松平常且天经地义。

汉子在椅子上鼾声如雷,手中的烟杆冒着缕缕青烟,断断续续,将熄未熄,似少年的人生,飘飘摇摇。

陈小凡擦过了地面,眼见着杜师傅还没有要醒来的样子,便又蹑手蹑脚的去擦那大堂中的廊柱。擦完廊柱又去擦匾额,擦桌案,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将屋内屋外打扫了个遍。

临近晌午,杜师傅终于睡眼惺忪的从躺椅上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环视了一圈后,似乎对于屋内的焕然一新无动于衷。他自顾自的重新又换上烟丝,点燃之后吞云吐雾,对于蹲在廊下的少年不闻不问。

清泉镇地势平缓,三面环山,而其中又以南面的敛秀峰最为高耸。

山峰之上白雪皑皑,鸟兽尽绝,唯独有那凛冽的寒风在此呼啸不已。

长久以来,小镇上进山入林的人,都会在敛秀峰的雪线以下止步不前。一来是山势陡峭险峻,越过雪线之后极难攀爬。二来积雪极深,行走起来很是不便,而那山上的寒风又加大了行走的困难程度。而第三点,则是生活在小镇上的人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传闻,说是山上有一只成了精的雪妖,而雪线以上则全是它的地盘,其他人碰触不得。当然,这只是大家口口相传的事情,并没有谁真正见识过那头人们口中的妖物。

从敛秀峰的山脚往上看去,就能清楚的看到那条位于半山腰处的分界线。界线之上白雪皑皑,光洁如镜的雪面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辉。界线之下则是乱石堆叠,怪石嶙峋的画面,与雪线之上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离山脚不远的山麓处挺立着一块稍显突兀的巨石,形若怀抱婴儿的妇女,因此当地人给它取了个抱子石的名字,也算是小镇上新婚夫妻求子的一处小圣地。

此时的抱子石上更加突兀的站着一个枯瘦老者,头发花白,双眼凹陷,打眼一看便知绝不是小镇的本土人士。因为如果胆敢有谁站在这块被奉为圣地的抱子石之上,那么一定会被小镇上的乡里乡亲骂个半死。

枯瘦老人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被刚才的酱牛肉塞了牙缝,随后往地上啐了一口,这才显得稍微有些满意。他负手而立,这看看那瞧瞧,似乎有些清闲,又有些无所事事,背在后面的双手在袖中掐指盘算,似乎在推衍着什么事情。随即又连连摇头,似乎对于推衍出的结果不是很满意。

山上的寒风依旧凛冽呼啸,与之相比,山脚则显示出没有波澜的风平浪静,云卷云舒,惠风拂袖,不过这只是凡夫俗子眼中的世界。要是此时山脚的景象落在修行之人的眼中,那绝对是足以使人心惊胆颤的另一番世界。

只见以枯瘦老人为阵眼的一幅阵图向四面八方铺散开来,从抱子石之上一直绵延到巨石之下几十丈外,好似等待猎物而来的捕兽网一样,杀机四伏,杀气重重。其貌不扬的枯瘦老人原来是一位练气士,此刻他正在等人,等一个一定会来此自投罗网的中年人,即使知晓他在此占尽先机,那个人也一定会来,老人对此心知肚明。

话说另一边的武馆内,沉默许久的杜师傅最后猛吸了一口烟嘴,确认烟锅中的烟丝已经彻底燃尽之后才悻悻然的磕了磕其中的烟灰,之后瞪了依然蹲着的少年一眼,朝着方才烟灰洒落的地方怒了努嘴。

陈小凡立时明白了杜师傅的意思,他快速起身,从大堂角落寻来了笤帚和簸箕,将其打扫干净,最后还不忘用两块抹布分别擦拭了那一处地面,然后又站到了他方才蹲着的地方。

“后院厨房中有饺子,是学员家里送来的,你去烧水煮上,我先出去一趟,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可以吃上热气腾腾的饺子。”说着,杜师傅便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又将手中的烟杆别在腰间,然后好似散步一般从大堂中踱步到了门口。

就在杜师傅后脚踏出武馆的一瞬间,刚刚还稍显惫懒的他,霎时间脚下罡气四起,萦绕周身,宛如一尊修罗。明明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不屑的表情,却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之后他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别忘了煮自己那份。”之后便倏然远去,分明才踏出几步,身形却早已消失在了陈小凡的视野之中。眼睁睁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少年张大着嘴巴,哑口无言。

直至此时此刻,他才知晓,原来杜师傅真是那来自天上的神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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