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怜香越想下去,怒气就更浓烈。
她咬牙,面目狰狞的讽刺:“贱人生出来的贱种而已,也配戴着祖母的东西?你给我记着,你抢走的那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通通都得给我还回来!”
她说完,转身要走,脚腕却被何惜玉一把拽住,险些跌倒在地。
“你干什么?!”
她怒目回视,正好对上何惜玉被愤怒充斥的双眸。
她不由想起了刚才在大街上何惜玉用剪刀指着吴猛的那一幕,心里一阵发毛。
“告诉我,我母亲到底葬在何处?”
何惜玉攥着她的裙角,一张脸冷得吓人。
何怜香眼珠转了转:“在……在何家陵园!”
话音一落,那双攥着她裙角的手瞬间松开。
何惜玉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转身就朝何家陵园的方向而去。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雨,雨越下越大,等何惜玉赶到陵园时,已经被淋湿得不成样子。
她不顾雨点砸在自己身上,发了疯似的在陵园中寻找平氏的坟墓。
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雨幕中,一道带着草帽的身影缓缓走近:“小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转头焦急询问:“老伯,您是这儿的守园人对吗?您知不知道,御史府平姨娘的墓碑在何处?”
对方一愣,神色奇怪的看着她:“平姨娘?前几日倒确实有这么个灵柩抬进来,但还没等到落葬就被何家族人给驱走了,说是一个小妾,不配葬入陵园。姑娘,你要是想找她的坟墓,不如直接去何家问问?”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砸得何惜玉几乎站立不稳。
她泛白的嘴唇打着哆嗦,泪水混杂着雨水不停淌下。
那些人怎么能这样对她母亲!
她母亲才是父亲的原配,可现在却连葬入何家陵园的资格都失去了,凭什么!
何惜玉强压下心底情绪,向守园老伯道了谢,匆匆跑出陵园。
既然母亲不在这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被扔去了乱葬岗。
心中悲愤的驱使下,何惜玉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般,不知疲倦地跑向了城郊乱葬岗。
雨势已经见小,可路泥泞不堪,很快就将她的衣裙溅起一片脏污。
何惜玉终于停了下来。
她看见了远处立着的一块块简陋木牌,也看见了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高大身影。
她迈着僵硬的步子,一步步挪到那人身后,轻唤了声:“父亲。”
那人听见她的声音,猛地回过了头来。
“惜玉?你……你还活着?”
他红了眼眶,又觉得刚才的话似有不妥,连忙哑着嗓子道:“为父还以为……你知不知道,为父这些日子有多担心你!”
对方眼中的激动和欣喜并非作假,可是看在何惜玉眼里,却是万般讥讽。
她避过何启伸过来想要拍她肩膀的手,指着地上那块连个字都没刻的木牌,冷声质问:“为什么我的母亲,会葬在此处?”
何启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面色微僵。
“我已经听何家陵园的守园老伯说过了,是那些何家族人要驱走我母亲灵柩的,对吗?父亲是不是忘了,曾经对我母亲承诺过什么?您为何要助纣为虐?”
何惜玉眼底满是悲凉,声声质问说得何启老脸通红。
他叹息一声:“为父也是迫不得已啊!”
“呵,迫不得已?”何惜玉觉得这个父亲从未有过的陌生,“迫不得已,所以让我母亲沦落为妾这么多年?迫不得已,所以放纵那孙媛日日骑到我们母女头上?迫不得已,所以要把我嫁给吴将军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头,甚至连我母亲死后进陵园的资格都要剥夺?”
何启脸上挂不住了,可心知自己对这母女俩确实亏欠,于是耐着性子解释。
“惜玉,为父这么做,也是为了家族的名声!妾室入陵园,会让咱们家沦为整个陇西的笑话!再者,你逃了吴将军的婚事,咱家必须得给他那边一个交代,总不能……”
“哎,为父知道你们娘俩这些年受了委屈,可有些事,我虽身为家主,也无能为力啊!”
何惜玉阵阵冷笑,对这个父亲彻底失望。
“所以,父亲是为了家族的名声,才辜负自己的结发妻子,剥夺我们母女应有的名分,把这一切都让给拥有强大靠山的孙媛?”
何启闭嘴不语,但眼底却有了薄怒。
他原还在为这个女儿活着而高兴,却不想她竟然变化如此之大,敢这么放肆地质疑他!
何惜玉的话还没完。
她看着这个薄情寡义的父亲,一字一顿道:“我何惜玉今日再次发誓,定要为我母亲报仇雪恨,再不向任何人低头!”
何启怔怔地盯了她好一会儿,前所未有的恼怒顿时喷薄而出。
平氏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知肚明,如今这个女儿这么说,摆明了是要和整个何家作对!
当真是反了天了!
他咬牙怒斥:“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乱葬岗,再没有半分留恋。
何惜玉呆呆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眼睛酸涩得发疼。
她知道,她和他之间的父女情分,或许在今天之后,将再也不复存在。
“母亲,女儿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她再也绷不住,跪在了平氏那可怜兮兮的木牌前,失声痛哭。
……
将军府。
吴猛狠狠将手中的茶碗砸在了面前跪着的小厮身上。
“该死的废物!连个女人都看不住,小爷我要你何用!”
他被何惜玉当街羞辱的愤怒无处宣泄,只能在小厮身上找补回来。
“少爷,奴才冤枉啊!”
那小厮被砸了个头破血流,可却不敢叫疼,只能不住磕头求饶。
“当时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奴才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何家小姐的剪刀就已经抵在了您心口的位置,若奴才轻举妄动,再激怒了她……”
吴猛被他吵得心生厌烦,又是一个茶盏砸了过去。
这一次砸中了那小厮的肩头,疼得他直掉眼泪。
“也罢,这事说到底都是何惜玉那小贱人的错,要是等我逮到她,定要她好看!”
恰在此时,之前被他派出去查找何惜玉行踪的侍卫已经返了回来。
他跪在吴猛面前:“少爷,属下已经打听到何家小姐的下落,是否要派人捉拿?”
“哼,那贱人敢羞辱本少爷,本少爷要亲自去捉拿!”吴猛咬牙,面上满是阴狠之色。
与此同时。
何惜玉怀着满心苦涩再次从首饰铺走出。
自前日给王婶抓了药,上次卖出去的那些首饰钱已经全部花光。
她没有收入来源,只得忍痛将祖母送给她的那块玉佩卖了出去,继续给王婶治病。
“哎……”
何惜玉叹息一声,恋恋不舍的回望了首饰铺一眼,随后转头进了旁边的药铺。
就在她跨进门槛之时,街的另一头,忽然起了不小的轰动。
一家馄饨铺的老板将两个干瘦肮脏的乞丐恶狠狠地踹在地上,怒骂不止:“滚滚滚,哪儿来的脏东西?瞅瞅你们那一身恶心样,要是把我顾客吓走了,跟你们没完!”
他一边骂还不解气,甚至把店里的小伙计也给招呼了出来:“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们再也不敢来我店里闹事为止!”
两个小乞丐惊惧的抱住头:“我们、我们错了,求您不要打我们,我们再也不来这里乞讨了……”
他们声音里带着哽咽,一边哀求一边后退。
可那老板却生不出一丝怜悯之心,只恶狠狠地瞪了眼旁边的伙计:“还不快去?想让我扣你工钱吗!”
他这么一吼,那小伙计只能上前,用棍子狠狠敲打在那两个小乞丐身上。
“啊……啊!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兄弟二人抱成一团,满是污垢的脸上不断有泪涌下。
周围很快就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百姓,他们用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看着那被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乞丐兄弟,却没有一人上前帮忙。
惨叫声越来越细弱,就在那俩兄弟快要被打得半死不活之际,一辆低调简朴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人群之外。
“发生了何事?”
里面的人轻挑开车帘,语带疑惑。
跟车的侍卫连忙答道:“公子,是前面有人在殴打乞丐。”
马车里的人沉默片刻,忽然掀开帘子跳了下来。
一身青衣,气质卓越,与周遭的俗气和喧闹格格不入。
另一边,何惜玉终于买完药出来,还没走上几步,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情况。
她眉头微蹙,犹豫了半晌,还是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们,呸!”
小伙计终于结束了殴打,扔下遍体鳞伤的乞丐兄弟俩,重新进了店。
人群一哄而散,只剩下何惜玉默默走上前。
她捏了捏自己瘪瘪的钱袋,还是从里面掏出来几块铜板,想要递给那俩兄弟。
却不想,另一只手已经抢先将钱送到了他们手上。
何惜玉微愣,抬眼去看,就见一眉目俊朗的青衣公子也正打量着自己。
她瞅了瞅对方送出去的银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捏着的铜板,不由苦笑一声,转头欲走。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双手抱得满满当当的小摊贩匆匆经过,正好和何惜玉撞到了一起。
那摊贩身材健硕,只晃了两晃便又重新站稳跑远,可何惜玉却是被那股大力给狠狠摔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就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伸上了前来,将她稳稳扶起。
“你没事吧?”
耳畔响起的声音温润动听,似乎近日来的压抑烦躁都跟着消散了不少。
何惜玉侧头看去,见竟是那抢先自己一步接济了那两个乞丐的青衣公子。
“谢谢。”
她淡淡一笑,眼里带了感激之色,而这样的感激,在注意到自己头上那把不知何时挡上来的雨伞时,更浓烈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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