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惜玉以为这次是必死无疑了时,她的衣领忽然被人拎住。
如此熟悉的感觉,和之前在河边一模一样。
还不等多想,她再一次被人提了起来,扔在地上。
刚经历过生死危机,何惜玉一颗心脏几乎停跳,强烈的眩晕感让她有了几秒的失神。
再清醒过来时,那两个黑衣人已经被上官仪解决掉。
“你没事吧?”
柳泊辰就站在她身旁,关切的询问。
可这话听在何惜玉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刺耳。
“我没事,你也不会让我有事。”
她嘴角弯起讥讽的弧度,强撑着站了起来,与之对视。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你们早就碰到他们了吧?”
闻言,柳泊辰一怔。
见他不语,何惜玉继续道:“你之所以等到最后一刻才出手相救,无非就是为了让我对你心存感激,是吗?”
柳泊辰依旧没说话,算是默认。
她身子又有些颤抖。
像这般做任何事都只为利益和算计之人,实在是可怕。
柳泊辰觉察出她神色变化,终于开口:“你确实是个聪明人,不过要成大事者,怎么可能没有算计?既然我救了你,那咱们就如之前所说的一样,相互合作,如何?”
听着他直言不讳,何惜玉双拳狠狠握紧。
可笑之前他在山顶对她说那番话的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他是真的在鼓励她,希望她能坚强的活下去。
有了孙媛和何怜香的事情在先,她实在再不想与这种心机深沉的人来往,更别谈合作。
柳泊辰的话还在滔滔不绝:“刚才的情况你也见识到了,独木难支,你要有心报仇,没有合作盟友是不行的,而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不知为何,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若是真能和这个女人达成一致,将会是他不小的助力。
所以他不会轻易放弃:“相信我,不要再软弱下去,更不要继续做任人宰割的可怜虫,要做就做涅槃重生的凤凰,让他们只能仰望你!”
何惜玉的脸色在他一声声话语中彻底冷了下去。
她抿紧了嘴唇,一语不发地走开,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上官仪忍不住提醒:“公子,要不要把她拦住?”
柳泊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摇了头:“不用,让她自己想清楚吧。”
……
下了山,何惜玉看着繁华喧闹的街道,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御史府她注定是回不去了,在这片诺大的陇西城里,她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她想起柳府,但又不愿再面对那个满眼都被算计充斥的男人。
就这样,她失魂落魄地不知走了多久。
就在天色渐暗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焦急洪亮的声音:“都让开!”
她下意识闪身躲开,可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看情况,就忽然听街道两旁传来一阵尖锐的惊叫声。
“哎呀,撞了人了!”
她抬眼望去,就见自己前面几步远的距离外,正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人。
撞人的马车只停留了不到半晌,就逃似的打马离去,只留下一片灰尘。
不少人开始唾骂那马车主人的恶行,唯有何惜玉匆匆上前,将人给搀扶了起来。
“大……王婶?”
她本想查看这大娘的伤势,却不想对方竟是熟人。
“您是惜玉小姐?”
王婶的声音带着沙哑,一双浑浊不清的眼里满是惊喜。
她下意识就去摸何惜玉的手:“我家灵欢来了吗?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回来看过我了……”
何惜玉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心中又是一阵悲伤翻涌。
灵欢惨死,她该如何向王婶交代?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王婶一阵诧异,茫然的到处去摸:“惜玉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灵欢出了什么事情?”
何惜玉心里一惊,连忙把她搀扶到安全的位置,这才缓缓回道:“灵欢她……她没事,只是府中如今出了些事情,她走不开身,所以托我出来看看您。”
她看着眼前这个双目失明的老人,眼里藏不住的愧疚。
王婶就灵欢那么一个女儿,如今出了事,她又该怎么活下去?
听她如此说,王婶不疑有他,只点点头,抹了把眼泪:“惜玉小姐真是好人啊!我们家灵欢遇见您这样的主子,都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何惜玉动作僵了僵,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一把拎起王婶装草鞋的竹筐:“走吧,我送您回家。”
王婶眼睛看不见,自然没注意到她脸上挂着的泪珠,还主动在前面引着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七拐八绕的到了城郊的穷人区。
这里住着的,多是身有残疾或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
自灵欢进了御史府,王婶每日就只能靠着卖草鞋赚点儿活命钱,所以住的地方很是狭小,几乎只能住下一人。
何惜玉叹息一声,主动给她倒了碗水:“王婶,您行动不方便,不如我在这里留几日,照顾您如何?”
王婶连忙摆手:“这怎么可以?您是千金之体,我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子何德何能?”
“没关系。”何惜玉垂下头,语带落寞,“反正我现在也无家可归,还求王婶收留。”
她一番话听得王婶直糊涂:“无家可归?大小姐是和家里人闹别扭了吗?”
她不过是个乡野村妇,不懂大宅门里的弯弯绕绕,能想出最坏的理由也只能是这样了。
何惜玉沉默半晌,认了下来:“嗯,所以王婶,我想在这里借住一阵子。”
她既然欠了灵欢,那就得好好照顾她的母亲,以此赎罪。
王婶不再阻拦,点点头:“小姐要是不嫌弃,那就住下吧。”
次日。
何惜玉一大早便去了城里的首饰铺。
灵欢母亲昨日被马车撞到,虽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但晚上却是吐了血。
她没钱请大夫,可也不忍心看着她受此折磨,只能偷偷出来变卖首饰。
掌柜的见有人进来,连忙乐呵呵地上来招呼:“这位小姐,是要买首饰吗?”
何惜玉有些为难的从袖中掏出一只木盒。
“我……想把这些首饰变卖掉。”
掌柜的一听她不买东西,脸顿时垮了下来,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紧接着,他眼中神色有了变化。
“嗯,这些东西看着还不错,给你二十文如何?”
何惜玉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二十文?”
她从前虽是个深闺小姐,不懂这些东西的价钱,可也知绝不会才这么点儿。
“我这些东西少说也值一百文,二十实在是太少了。”
掌柜的睨了她一眼:“我说小姑娘,你这些东西可都是用过的,我再转卖出去,那肯定得掉不少价钱,二十文已经不少了,你去别家绝对更低!”
他说着,人又坐了回去,摆出一副“你爱卖不卖”的架势。
何惜玉皱眉,犹豫了好半晌,还是往店门口走去。
王婶的病不轻,二十文估计连个抓药钱都不够,还不如再去别家试试运气。
那掌柜见她真的要走,顿时沉不住气了,又小跑着追了上来:“哎,算了,我看你也可怜,给你四十文如何?”
何惜玉咬了咬唇:“五十。”
“行行行,五十就五十!”掌柜的又看了看那盒首饰,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何惜玉这才松了口气,拿了他递过来的钱,出了店门。
她一心只想着王婶儿的病情,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两道人影。
回了城郊,她开始笨手笨脚的按照大夫的吩咐熬药。
曾经的她也是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干起这些事情来,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是烫了手就是洒了水,很是狼狈。
柳泊辰就站在屋外几步远的距离,神情很是复杂。
“咱们要进去帮忙吗?”上官仪问他。
可他却摇了头。
“让她多打磨打磨也好,省得再变回以前那个窝囊样。”
“公子,恕我多言,那女人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咱们何苦费这些心思,非得和她合作?”
柳泊辰脑海里又浮现出第一次相见时那双倔强的双眼。
“或许是直觉吧,能有那样一双眼睛,若是好好培养,难说会不会成为咱们的一大助力。”
梨苑。
“咱们怜香自嫁给了二皇子,还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那是,人家现在可是皇室中人,气势当然不同一般。”
“要我说,二皇子能娶得这样一位貌若天仙的王妃,可是大福分呢!”
顶层的包间里,一群官家小姐正围着何怜香恭维。
这样拍马屁的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可还是有些得意:“你们莫要胡说,二皇子能宠着我,那才是我的福分。”
几个姐妹又是一阵调笑。
她们今日都喝了酒,有些微醺,所以说起话来也不像往日那般拘谨,干脆就着何怜香和二皇子的事谈论了起来。
就在气氛热烈之际,人群里不知是何人突然高呼了一声:“诶,那不是何惜玉吗?”
瞬间,所有人都齐刷刷朝着窗边看了去。
就见楼下,一身朴素的何惜玉正守着个竹筐叫卖:“卖草鞋了,一文两双!”
有人忍不住嗤笑。
“这何惜玉不是失踪了吗,没想到居然是在这儿?呵,还当街叫卖,真是丢脸!”
话音落,其中某位小姐手中的酒杯忽然脱落,直直的朝着楼下的何惜玉砸去!
在一阵惊呼声中,酒杯“砰”地砸上了何惜玉的脑袋,碎成一片。
那扔酒杯的小姐无辜地摊摊手:“哎呀,没抓稳。”
可话是这么说,她的眼里却没有半分愧疚,全是得意。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