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天炸惊雷，似有火球从天空中掉落……“什么鬼？要有鬼也得让我先到家吃口饭再说吧！”吕不猥恼火道。“姨爹，小心前面！”话音刚落，就人仰驴翻。等二人醒来时已是子时。此时二人被翻转的驴车压得动弹不得。受了重伤的驴躺在泥田里不断地发出“啊——呃——啊——呃和啊啊啊——呃——的叫声”。
“姨爹，驴在叫什么？”“好像在叫‘我好怕，快来救救我！’”“姨爹，连驴都知道自救，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大声呼救？”“这荒郊野岭得，大半夜你在鬼哭狼嚎，怕不是要把过路的人给吓走，还指望着躺在温暖被窝里的人来救你？省省力气吧！叫破喉咙也没用的！”“照姨爹这么说，冬天的郊外发生凶杀案的概率很高咯？”“确实是高啊，今晚一死死两，外加一头畜牲。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伦理命案呢！”祸不单行，破车偏逢连夜雪，不一会儿功夫天空还飘起了雪花来。“姨爹，怕不是我们要葬身在这荒郊野岭了。”“是啊，这雪花跟鹅毛一样大呢，要是等天亮栀素和你娘来找我们，怕是我们被雪掩埋得一点痕迹都不露了……”“姨爹，我不想死哩，我还年轻！而且，我肚子饿得好难受，我要吃烤鸡喝黄酒,还要和素儿一起手牵手。呜呜……”“你这没良心的家伙，意思是我这老东西就可以安心去死了！”“唉，姨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看你就是那个意思，等我这个老家伙死了，你就可以捡现成的了。”“姨爹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我们还是先不要扯这些没用的吧，要想想该如何脱困。”“你不是说废话吗？幸好你只是我外甥，没有血缘关系。否则，我都不好意思说认识你，你智商堪忧啊！就知道瞎逼逼。”“姨爹，能不能不要打击我？让我在素儿面前留最后一丝自信行吗？哎哟，我怎么感觉我这下肢被这驴车压得一点知觉都没有，不会是压住了血管，长时间缺血，下肢肌肉坏死了吧？！要真那样，我还不如死在这算了。”“你要死可别拉着你姨爹哈，你姨爹就算截肢了也比不截肢的你要高要帅。”“姨爹，不带这样侮辱人的，好歹我也是你大半个儿子。”“拉倒吧你，谁叫你要和我争着去摸灵慧。”“原来你还惦记着这事呢！在张爷爷家我那也不叫摸吧，不就是扶了一下人家的手而已嘛。”“总之，我看你不爽，我要打击报复你！”“姨爹，不带这样玩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们父女二人翻脸比翻车还快。”“你还长本事了，敢连着素儿一起骂！看我不宰了你这个二等残废。”“姨爹，赶紧的，不要手软，去找把刀或者找块石头或者找坨泥巴也行，朝我的脖子、头和脸上拼命砸！砸不中你就是我孙子。反正被你这么一嘲笑，我也是没啥脸面活下去了，原来你打心眼里就嫌弃我是个矮子。人可以被物理攻击，但是决不能被人身攻击。”这时，气急败坏的吕不猥从身下摸出冰凉的一块金属朝曹瞒砸去。好家伙，竟是一把斩骨刀。还好曹瞒躲闪得快。否则脑袋就要被一分为二了。“你这个吕疯子，你还真来！”吕不猥被气红了眼又从身子下一个软乎乎的物体里面一掏，竟掏出个正在跳动的东西，然后拿起它朝曹瞒砸去。曹瞒躲闪不及，嘴被砸中。“我呸，什么东西，又腥又丑还跳动。”曹瞒将口中物体吐出，借着微弱的雪光看清了，那是一颗猪心。“姨爹，你和表妹一样狠那，表妹是咬人，你这是又扔刀杀人，又扔猪心杀人，你这才是真正的‘杀人猪心’那！”
“杀猪刀？猪心？”吕不猥被曹瞒这么一控诉，瞬间恢复了理智。“莫非，我们的驴车是撞到了一头猪身上？或者是猪撞我们驴车上？”“这么晚了，谁会牵头猪在马路上闲逛？”曹瞒平复了心情说道。“刘八两！”二人异口同声道。于是二人一起在大声呼喊：“刘八两，刘八两，你在哪？”这时一个猪一样的叫声在回应着：“哼哼……谁，谁在那叫我？”“是你爷爷在叫你哩，刘八两！没少贪杯吧？醉成这个鬼样，难怪今天我活见鬼了！”只看刘八两从几五米开外的泥田里踉踉跄跄走来，一个没注意脚下被田中的禾桩给绊了一脚，脸摔进了一坨牛粪里，人瞬间也清醒了不少。“孙子，快扶爷爷起来！”“哼哼，这不是我吕大哥吗？咋的了？田沟里翻车了？”“你这孙子还好意思说，我问你，你是不是喝酒了？”“是啊，没喝多少，就一坛杜康陈酿！而且还是二十年的。”不说杜康还好，一说杜康吕不猥更来火了。“你快把爷扶起来，爷的账给你慢慢算。”“好哩，快过年了，也是该把赊欠的肉钱结下账了。还是吕爷做事大气，有格局。”吕不猥听了索性也就不说话了。任凭刘八两“吕爷、吕爷”地叫。“吕爷，你咋不回声了，是不是断气了？活着的话就吱一声，死了的话我就走了，俺怕鬼！”“我看你才是真正的鬼！别废话，赶紧把我身上的驴车挪开！”“爷，等着看好戏吧！”刘八两吐了两口唾沫星子在手上，再压了个左右腿，做了个热身运动。像举重那样，憋了一口气，硬生生将600斤的驴车给举了起来，然后抛出几米远摔了个粉碎。
这时候吕不猥和曹瞒终于能稍微动弹了，因为吕不猥是摔在猪身上的，所以问题不大。曹瞒则是硬生生地被压在干涸的田床上，下半身伤势较重。吕不猥慢慢地爬了起来，支起来身子喘着粗气问道：“外甥，你还好吧！”“姨爹，我看下半辈子你是抱不上外孙了！”“这你倒不用担心，这刘八两的儿子刘一斤不是也对你表妹有意思嘛！”“姨爹，虽然我下半身暂时不遂，但是只要我想遂还是可以遂起来的。”说话间就慢慢支起来了身子，汗流浃背地坐在地上等待着救援。
刘八两这时摸索到了自己那死去的猪顿时懊恼道：“猪啊，猪啊，你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猪脑子！那么宽的马路你也会被追尾，我看你是把猪脑子长在屁股上了吧？”“刘八两，那天上一颗火球是咋回事？”“哦，今天我去隔壁村收猪，在卖猪的人家里喝多了，等一觉醒来已是徬晚。主人家看我走夜路，就帮我做了个能飞的灯笼，用绳子帮我在灯笼下系着，我就一路上拉着灯牵着猪赶着路。这不一打雷，闪电就把我的灯笼给打烧了下来。再然后，我们就被你的驴车给追尾了。”“那你的意思是我的马车散架了，驴摔坏了，我和外甥都摔伤了，还得赔你钱？”“吕爷你喝酒没有？”“别她娘的转移话题！”“我就问吕爷一句话，吕爷喝酒没有？”刘八两一字一顿地严肃说道。“你还敢跟我提喝酒的事，你送我的那坛渡边酒我还没跟你算账！”“我看一直转移话题的是吕爷吧，我只问吕爷一句有没有喝酒？”“这小子啥时候变聪明了？”吕不猥暗自思忖道。“倘若告诉这个刘八两我喝酒了，那我岂不是成酒后驾车了？肯定不能说我喝酒了，事实上我也是没喝酒呀！对，就这么说，就算县衙派人来调查我还是这么说。突然之间，我还有点佩服起我的聪明才智来了。”吕不猥想得有点洋洋得意。“刘八两，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开车不喝酒，喝酒绝不会开车。我今天没喝酒。”刘八两道：“那你把你最开始说的那句话再重复一遍。”“好，我来重复：‘那你的意思是我的马车散架了，驴摔坏了，我和外甥都摔伤了，还得赔你钱？’”“恭喜吕爷，你答对了，没喝酒的人的思路就是不一般的清晰啊！”“妈的，竟然被这刘屠夫给套路了！”吕不猥暗自叫苦道。吕不猥看着散落一地的马车零件以及两个躺在地上的伤员，真是有苦难言，但又不得不言。“我说刘哥，我追你猪尾是我不对，但责任也不能全在我，谁叫你猪屁股上也不装个尾灯啥的。”“你说谁的屁股是猪屁股呢！不要强词夺理，我尊称你一声吕爷，不要让你光辉的形象在我心中打折扣。再退一步说，我这牵的是猪，不是猴，猴的屁股上有红灯，我猪的屁股上只有臀。”刘八两大声嚎叫道。“我说兄弟，不是，你都把话说这份上了，我再说下去也就真的有点掉价了，但是你这猪也不能走车道啊！”“照你这么说，你的驴就只能走驴道了？”曹瞒看不下去了，直接对吕不猥说：“姨爹，不要跟他废话，直接废了他！”“我可不听你逗，用嘴的永远比用刀子的阴险！”“你们狗急跳墙了不是？想杀人灭口了不是？”刘八两道。“没有，没有，刘兄说得有点惊悚了！”
“不猥，瞒儿你们在哪？”“爹爹，表哥……”远处传来栀素和吕夫人的叫喊声。“是娘亲，还有表妹！哎……，我们在这儿……”曹瞒朝着不远处马路上的点点火光，兴奋得用力挥起手来。“外甥莫做这种无用之事，这黑灯瞎火的，谁能看见你那脏不溜秋的小手。”“那姨爹做番有用的事情给外甥看看。”曹瞒不服气道。只见吕不猥在地上摸索了片刻，找到了一条驴鞭，在空中甩了甩，发出了啪啪的响声。“姨爹这就叫做有用功？”曹瞒鄙夷道。吕不猥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刘八两身后，甩起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刘八两身上，把刘八两打得熬熬直叫。“吕爷饶命！吕爷手下留情……”刘八两被吕不猥打得跪在地上用手摸到背后的痛处一个劲地求饶。“哼哼……哎哟，哼哼，哎哟……”“吕爷，饶命。吕爷饶命啊！”“大点声，我听不见！”吕不猥仍没有停下手的意思。“吕大侠饶命啊，大侠饶命，猪钱不用还了！”“不是这句，大点声！”吕不猥仍没有停下鞭子，反而打得更凶了。“吕校尉饶命，大人饶命，驴车我赔给你……”刘八两被抽打痛得四处逃窜。“不是这句，怎么跟你沟通起来这么费劲！”“哼哼，哎哟，哼哼，哎哟。到底是哪句嘛？哎哟……”“就是这句！”“哼哼，哎哟……哼哼，哎哟……”刘八两喊叫的声音把寒风呼啸的声音都盖过了。
“姨娘，那边田地里有猪在叫……”“好像是的呢，叫得好凄惨啊！我们过去看看。”二人举着灯笼来到了三人面前。栀素将灯笼凑近发出猪叫声的刘八两道：“这是？刘八两？怎么这个脸肿成了猪头一般？！”栀素说完忍不住大笑起来。刘八两一听是栀素的声音，赶紧爬过去抱着栀素的腿道：“素素，救命啊，我快要被你爹给打死了，你快叫你爹爹把那驴鞭扔掉，呜呜……”刘八两说完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在栀素洁白的裙裤上擦着。“妹夫，这就是刘八两啊？你怎么把人家打成这样？不就是一坛子假酒嘛，何必下这么重的手！”“姐姐是如何找到我们在这里的？”“我不是听见这边有猪的惨叫声吗？所以就过来了，还以为是谁在这么冷的晚上狩猎野猪呢。”“哈哈，如果不是姨爹这样猛地抽打着刘八两不逼他发出猪叫声，你们是不是就没那么快找到我们了？”曹瞒大笑道。“八两，别怕，我抽你不是真要打你哩……”吕不猥丢下手中的驴鞭正要弯腰蹲下扶起浑身瑟瑟发抖的刘八两，只见刘八两像遇见了鬼一般，从地上摸起一把斩骨刀，在吕不猥面前挥舞着大喊道：“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那喊声撕心裂肺。说完，就爬起来，把砍骨刀一扔，趁栀素一不留神，抢过她手里的灯笼，发疯一样地跌跌撞撞朝马路上奔去。边跑边骂道：“吕不猥，我恨你，我要杀了你……”不一会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这下完犊子了，我们的灯笼也没有了，马车也坏了，驴也半死不活，而且我的腿也受伤了……”曹瞒沮丧道。“不如就先在这里过夜吧！”吕夫人接话道。“姐姐提议不错，在雪地里露宿，你们还没体验过吧？”吕不猥开玩笑地说道。“爹，这么冷的天在这野外露宿还不得冻成僵尸啊！”“这你就没经验了不是？想当年我在塞外打仗那会，哪里有热坑头去睡，走到哪里睡哪里？地当床天当被，遇见大雪就当鹅毛毯来盖。”“反正我是不会睡，要睡爹爹自个睡去。”“素素，你爹自有办法哩！”吕夫人充满期待地望下吕不猥。“知我者还是姐姐啊！”吕不猥深情道。“知爹爹者为何不是姨娘妹妹？”“这……”吕不猥被栀素这么突如其来的发问给搞得有点愕然，就赶忙走开了。曹瞒招呼吕夫人快过去他身边小声道：“娘，莫非你和姨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这要问你姨爹哩！”吕夫人故意朝着吕不猥的方向声音提高了几个度说道。吕不猥则是装作没听见自顾自个地在破散的马车旁忙活了起来。栀素则撅着嘴背对着三人在地上生起了闷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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