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架着吕夫人的驴车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上飞速狂奔着。这可把坐在车内的曹瞒给震得如同那簸箕里面的谷子一般。“姨爹,可否慢点,娘亲还指望着这辆驴车安享晚年呢。您把她老人家的驴车给搞报废了,叫她下半辈子靠谁出行?”“外甥你不是要听我在塞外抗击匈奴的事迹吗?当年我就是这样驾着战车打头阵,拖着棺材在敌军里穿插。那棺材还是漆好的大红棺材呢,远远看去,浩浩汤汤,别提多威风。敌人一看我是来送棺材的瞬间就泄了气,个个鬼哭狼嚎。你现在明白那时候我这棺材军在战场上的作用之大了吧?”“姨爹编个故事好歹也编得合乎常理些吧,这真应了那句‘牛在天上飞,你在地下吹;莫要大力吹,吹坏那牛逼’,哪有用棺材吓退敌人的?”“外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想当年高祖与霸王楚汉相争之时,项羽大将龙且就是带着棺材上战场表示不怕死的决心的。只可惜龙且骄傲自大,且韩信不讲武德,掘开河水围困龙且,龙且失算被灌婴所斩杀。这口棺材龙且受用得实至名归。”“照姨爹这么一说,倒又合乎常理了。”“你这毛头小儿倒不是把姨爹当做笑话看吧?”“姨爹,外甥岂敢造次。姨爹那时候就与大将军霍去病认识了?那您也认识霍光吧?”“他们是兄弟,何止认识,而且还熟的很!当年霍去病大将军击败匈奴时趁兴而作的诗我还记得呢!‘四夷既获,诸夏康兮。国家安宁,乐未央兮。载戢干戈,弓矢藏兮。麒麟来臻,凤凰翔兮。与天相保,永无疆兮。亲亲百年,各延长兮。’”“好深奥的诗啊,我只能猜出个大概意思,就是说国家安宁,老百姓就安居乐业了。”“外甥不赖,意思差不多。你不要以为我们这些武将没有多少文化,其实文武双全就是专门说我们这些武将的。外甥,希望你有朝一日也能文武双全,光宗耀祖,风光迎娶素儿呢。”“谨遵姨爹教导,只可惜外甥我现在就差贵人引路了……”“外甥不用着急,要学会审时度势,借势上位。孔子周游列国都惨遭失败但他的治学理念文化传统却源远流长,此为何?此乃己所不成便助人成。自己不能成功的时候,也可协助他人成功。这样也算是自我的一种成功。”“听姨爹一席话,可以少读十年书啊。姨爹字字珠玑,句句精华。”“外甥过夸了,我与霍家那些将军相比,简直就是虎头蛇尾,不堪一提。”“姨爹,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人,刘贺!”“刘贺?巨野县昌邑村那纨绔子弟刘贺?”“正是此人,可否找得到他?”“要找他不容易,因为他行踪不定且会遁地之术。但是他好酒色,只要跟着他身边的女人定能找寻得到他。他虽被街坊四邻传是纨绔子弟,但是我始终觉得他并非一般人,因为他所做的荒诞之事已经超出了常人行事的范畴。”吕不猥道。“刘贺的荒诞是怎样一个荒诞法?”曹瞒一听来了兴趣。“首先,他有16位妻子,分别是正室严罗紨,侧室候姝歆,王芳懿、韩以晴、张灵慧、刘婉凝、钱雅素、孔傲薇、陈若灵、许欣然、秦依童、沈诗筠、冯冷萱、赵恬默、华寒烟和吕婉秋。”“姨爹怎对刘贺夫人的名字如数家珍?”“外甥莫打断姨爹说话,这第二嘛,就是他爱财如命但又是大方异常。他到处搜刮金银占为己有,却将这些金银又全部赏赐给他的部下和妻室。这第三嘛,此人行事不按礼节,族人发丧期间他没有表现得悲痛欲绝反倒是及时行酒色之乐。嫌弃自己父亲的官位低压制着自己就私自给父亲的官位加升。总之,他这里的荒诞事比那唱书还精彩,唱都唱不完。”“姨爹,你还没告诉我为何对刘贺妻室那么熟悉呢?”“哦,差点说忘了,你小子怎么单单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啊?莫不是也想效仿他多纳点妾,把我素儿晾一边不是?倘若真要那样,我倒是要送你一副姨爹精心制作的上好棺材。”“姨爹休要瞎想,此生我只爱栀素堂妹一人。”“外甥,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貌似是远处传来的轰隆隆的雷声,轰隆轰隆,由远及近。连冬天都打雷了,说明什么?”吕不猥道。“书上说冬打雷,天上欲雨雪。”曹瞒道。“书上是书上的,我问的是你心里,我看你是想招雷劈呢!一生只爱栀素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真是贻笑大方。”“姨爹莫不是怀疑我对栀素的真心?”“我怀疑你是根本没有心。连此生只爱栀素一人这样没出息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像我们这些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五姑六姨的?我们应该要好好地爱自己广纳妾才是!”曹瞒顿时被怼得有点哑口无语。
“打冬雷,雷打雪,快回家给牛棚添草料咯……”只见经过驴车旁的老农沿途叫喊着。“‘雷打冬,十个牛栏九个空’,不久大雪将至,我们得加快速度了!驾!驾……”“姨爹,驾驴车也是说‘驾’吗?”“驴马是老表,一喊‘驾’就跑,反倒是你这话唠给我闭上嘴,一路上逼逼不停……”“人家的话还没问完呢,你就只顾聋子点炮仗,只炸不响?纯粹过过眼瘾?”“呵呵,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吕不猥说完随即把驴车帘子给掀下来了。
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到达了集市。此时是隆冬季节,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摊贩。顾客更是稀疏。唯有张裁缝铺前围满了人。“张老伯,生意好好啊!”吕不猥满脸笑容地跟着张裁缝打着招呼。正在给顾客量衣的张裁缝听到门外有声响就缓缓转过头,眯起眼睛望着门口给自己打招呼的吕不猥愣在了那里,想必是没认出人来。待吕不猥再走近,摘掉头上的帽子,往张裁缝的脸上一凑,张裁缝才惊叫出声:“哎哟,真是越老眼劲力越差,连吕校尉都没瞧出来,真是该死,该死了!”只见这张裁缝步履蹒跚,满嘴的牙齿也掉光了,眼窝深陷,满脸蜡黄,手还在不停地抖。“您千万别这么说,现在像您六十多岁的保养得这么好的人不多了。您看看刘屠夫刘八两他那老爷子已经是天聋地哑躺着起不来了呢,天天得人伺候着端屎端尿喂食洗漱。您也只是眼睛视力差了点,好歹能听得见,生活还能自理了,您先忙,我先在店内看看。”“好好好,那校尉与这令公子就随意了。”说罢就继续手上的测量活去了。没过一会,张裁缝也忙完了,送走了顾客,就干脆将店门关小了一点,只留了一道能伸出脑袋的缝。“校尉和公子快来这火炉边烤火,这里有凳子。”摆完好凳子张裁缝又朝里屋走去,灵慧,灵慧,快帮爹爹沏壶好茶再端点点心来。”“听到了,爹,我这就来。”屋内传来一妙龄女子的声音。“小姐归宁了?”吕不猥小声试问道。“是啊,这不刚出嫁不久就放心不下我这个老头子,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看我了。”“姨爹,老爷爷姓张,这家小姐叫灵慧,莫不就是那刘贺的夫人?”曹瞒凑在吕不猥耳前低声问道。没等吕不猥回答,张裁缝就回道:“刘贺正是我女婿。”曹瞒听后不由得举起个大拇指对着张裁缝。张裁缝望着曹瞒的大拇指手势满脸疑问:“公子,这大拇指对人是何寓意呀?”“我是在夸赞您呢?爷爷!”“哦,这样竖起大拇指就是夸赞了,我活这么大岁数头回见,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感叹生活真奇妙,真想再活他个上千年哩!”“张老伯,后生不懂事,不要介意。瞒儿,拊掌才是称赞人的手势,记住了!”说完吕不猥就鼓起掌来夸着张裁缝的听力好,都快赶上顺风耳了。曹瞒也在旁边跟着鼓掌附笑。“校尉,这是令公子吗?”“老伯,这不是犬子,是我外甥,大姐夫的儿子曹瞒。”“啊,哈哈,我还以为多日不见,校尉又娶妻了。”“老伯说笑了,娶妻也不可能一下子生出这么老的犬子吧。”“啊,哈哈,老朽糊涂了,老朽糊涂了。”说完大家都哄笑起来。说话间,只见张老伯的女儿灵慧已提着食盒和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朝众人走来。放下手中器物正欲向吕不猥和曹瞒行万福礼。“叔叔、公子万……”福字还没说出,就见曹瞒赶紧托起灵慧说使不得使不得。“如今娘娘贵为候夫人,而我也是区区校尉,且不当校尉已很多年,怎可收此大礼,莫不是要折煞小人。”吕不猥说着欲拉着曹瞒行跪拜之礼。“叔叔、公子使不得,使不得……”慌乱拉扯之间,曹瞒的手无意碰到了灵慧的手,虽然只有短暂零点几秒的触碰,曹瞒却像是在一个冰川找到一个火山口的感觉。灵慧的手像火山熔岩那般炙热。
灵慧浑身散发出的清香犹如桂花般沁人心脾。光是那肉肉的婴儿肥脸蛋都忍不住让人要用手去轻掐细捏。精致的妆容,细细的描眉,丰润的身体外是五颜六色的绸缎裹着。外披一斗篷大衣。耳朵和束起的发髻上插着金簪和别着戴着各种金器。灵慧这么高贵优雅的气质,难怪让刘贺捷足先登。
张裁缝见几人乱了阵脚忙起身说道:“都是自家人,这里没有外人,就不必拘泥于礼数。大家该干嘛就干嘛。”说罢吩咐着灵慧去到了后室。张裁缝从食盒中端出一盘绿豆糕、一盘凤梨酥以及一盘盐花生和一盘瓜子放在炉火旁的小桌上。又从食盒里面取出3个茶托和茶杯也一并放到小桌上。接着欲要沏茶。曹瞒这时欲起身沏茶,被吕不猥拉下。“我们是客,莫要喧宾夺主!”曹瞒听后又重新坐下静默起来。“好香的铁观音!”吕不猥闻到茶香不禁赞美起茶来。“校尉,这是普洱茶。”“哦,呵呵,我是说好香的铁观音都比不上这普洱茶。”吕不猥端起茶杯用袖子遮住一饮而尽。“冬天宜喝红茶,暖胃去燥热。”“老伯说得是,说得是。”吕不猥连忙碰了碰曹瞒:“这好茶得热着喝,冷了就不香了。”“校尉言之有理,公子请饮用。”“谢谢爷爷!”曹瞒说完也学着吕不猥的样子把茶给饮了,只是饮了半杯就将茶杯放到了茶托上。“公子是嫌茶不好喝么?为何不一饮而尽?”“不是的,爷爷,我就是觉得这茶太好喝了,怕一口喝完了,只想慢慢品,所以只喝半杯。”“公子真乃懂茶知茶之人,我等想必是暴殄天物之辈!”“爷爷言重,每人都有自己对于事物和美的一种看法和对待手段,不必一味讲究言行全都雷同一致。正是因为这样,我们的文化才会呈现出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之态。”“公子说得好,如若是有酒我倒要与公子促膝夜饮一番。”“爷爷还有饮酒此等爱好?酒,就免了吧。”曹瞒现在提起酒就是心生芥蒂。“谁还没年轻过一回?!不过,酒色财气,人皆爱之恨之欲取之灭之。酒色财气都只是穿肠而过的毒药,最后能存活下来的人才算是真正大无谓之人。”就这样你东一言他西一句地调南侃北,不一会茶壶见底,糕点皆入肚。“哎哟,不知不觉已到酉时了,是时候该回去,想必是买猪肉的计划又要泡汤了。”“校尉可要猪肉?不过是腊肉。女儿灵慧从昌邑带过来的,还有这白嫩芽尖长得像豆芽的叫黎蒿,昌邑那边人最爱吃这个菜。”“张老伯,那就再好不过了,真是计划不如偶遇啊。在您这里又吃又喝又拿,真是怪不好意思。有空的时候到我那林场木屋小聚。”提着张老伯送的物品,二人正欲跨过门槛出去,但是转念一想二人又折返屋内。“张老伯,敢问令嫒何时归家?归家之时能否捎上一个人?”“校尉要前去昌邑有事?”“不是我,是我外甥曹瞒。”“哦,原来是公子要去,这事情好办。待我唤灵慧过来问她便知。”“灵慧,快快放下手上针线之活,我有事要问你哩。”只见灵慧掀起门帘微笑着走出来,向二人只点了点头,便寻向父亲问道:“爹爹有事请讲。”张老伯迟疑片刻想了想道:“灵慧,爹爹不是赶你回你夫家,只是问问你何时归家?这位曹瞒公子想顺路搭乘你的马车和船过去昌邑。”“爹爹,待我完成手上那件皮衣给你御寒我再回去。应该在元旦前就能完成。”现在离元旦也就一月不到,我先书信通知夫家派人来接我。”“校尉、公子你们看这样可行?”张老伯道。“张老伯您那叫啥可行,那真是太行了!我先在此谢过您老和小姐了。”说着说着就要拉着曹瞒再行跪拜之礼。只是被张老伯提前给架了起来。二人出门坐上驴车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只听车内传出一阵嬉笑之声:“你这阿瞒,竟跟姨爹抢着去握刘夫人的手,真的是连我这么风流之人都不忍直视你那猥琐的行为,那些正人君子看到了你与姨爹这般争抢肯定不耻得口吐白沫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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