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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豢龙师:万龙皆听我号令 第8章 大计划

昌明坊。长安城的贫民区。

孙小蚁的家就在这里。

暮色渐深。雨已住,风犹未歇。袅袅的炊烟中混合着一股黍子的香气,不由让人食欲大增。

就是这丝烟火气,仿佛还能让人觉得自己的存在。

孙小蚁加快了脚步,当他看到那扇挂着红灯笼的门时,脸上渐渐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孙小蚁在门前停顿了一下,略作思忖后摘下灯笼提在手里。

此时,“万马家”那个小胡子马贩居然藏身在街巷拐角之处,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孙小蚁推了一下门,门没上锁,应声而开,一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小小空间便一览无余。

屋内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阿兄,是你吗?”

孙小蚁插上门栓,朗声答道:“是我。”

屋内桌旁。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闻声起身,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朝孙小蚁走去:“阿兄,你回来了。”

孙小蚁快走两步扶住她,语气中略带埋怨:“慢着点儿!本来就看不见,摔了怎么办?”

少女不以为然:“从桌子到门,刚好是九步,摔不了。”

“那也要小心。”孙小蚁扶着少女走到桌前坐下。

桌上的烛光映在少女脸上,她长得很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又细又长,眼尾微微上扬,向如云般的鬓角挑去。睫毛又密又黑,给人一种充满威仪而又饱含魅力之感。但可惜的是,就是这样一双近乎完美的眼睛,眸子却暗淡无光,如同蒙上了一层无法拭去的尘埃。

她的双目竟是盲的。

盲女名叫徐云骧,是孙小蚁的义妹,自小双目失明。

孙小蚁很小的时候,母亲亡故,父亲因有急事要离家,便把他托给了街坊徐家夫妇后就不知去向,多年来一直杳无音讯。徐家夫妇待孙小蚁犹如亲生子一般,安禄山叛军攻入长安那年,夫妇二人皆死于战乱,孙小蚁带着徐云骧躲进一口枯井中才得以侥幸存活。此后,兄妹两人便一直相依为命。

孙小蚁把灯笼放在桌上,卸下灯罩,吹灭了里面的烛火:“灯笼以后就不用挂了,这样还能省下些灯烛钱。”

徐云骧不同意:“那可不行,这灯是给你照亮的。”

孙小蚁说:“就这么几步路,我闭着眼睛也不会摔跤。”

徐云骧还想说什么,孙小蚁却把话茬一转,语气中略带责备:“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一个人在家,定然要把门锁好。万一给歹人以可乘之机,你让我怎么对得起过世的阿爷、阿娘。”

徐云骧心中一暖:“是我不对,我记下了。”

孙小蚁从怀里摸出一只烤红薯,放到徐云骧的鼻下:“闻闻,这是什么?”

徐云骧皱了皱鼻子:“烤红薯!”

孙小蚁打趣道:“你这鼻子,比狗都灵。”

徐云骧一把夺过红薯,故意嗔道:“你才是狗呢!癞皮狗。”

孙小蚁也不争辩,只是笑了笑,指着红薯:“我给你剥吧。”

“我自己可以。”徐云骧把红薯一掰为二,“阿兄,你吃了吗?”

孙小蚁言不由衷地说:“我……吃过了。”

徐云骧把一半红薯递过去,粲然一笑说:“那就帮我再吃点儿。”

孙小蚁接过:“也好,我就受受累,帮你这个忙。”言毕,便连皮也不剥,狼吞虎咽地边嚼边说:“我的舌头是怎么了?这红薯吃着怎么一股羊肉味?”

徐云骧呵呵一笑:“你呀,想吃肉就明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孙小蚁见心思被戳破,只好干笑了两声,旋即像想起了什么,忙从怀里摸出几枚钱币放在桌上:“这是今天赚的钱。”

徐云骧神色一黯:“我看咱这日子也用不着过得太紧巴。明天我就去陈阿叔的肉铺包些肉回来。”

“那可不成。”孙小蚁闻言起身,走到里屋,从床下拿出一只木匣子出来。

孙小蚁打开匣子,里面装着几十枚钱币,他拿起桌上的钱,小心翼翼放进去:“这是给你治眼睛的,你可别打它们的主意。”

徐云骧的心里又是一暖:“阿兄……”

孙小蚁故作轻松地说:“大夫说,至少要五百钱,我估算着再有一年就差不多攒够了。”

徐云骧说:“你不过就是帮人买卖马匹,哪里能赚那么多钱?”

“虽然都是买卖马匹,别人能和我比吗?”孙小蚁拍拍胸脯,半真半假地说,“你别忘了,我可是伯乐的传人。”

徐云骧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要是改行说书,一定比相马赚得多。”

孙小蚁理直气壮:“就算我是假的,那咱的书总归是真的吧?听咱阿爷说,这是我亲阿爷留下的,他总不会骗自己的亲儿子吧?”

外面街角处的小胡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身到了窗下,他用手指蘸了蘸口水,轻轻戳破窗纸,朝屋内望去。

只见孙小蚁弯腰把一本垫桌脚的书拿在手里。

书的封面残破无比,依稀能看到《相马奇经》四个字,边缘部分的白纸也已变成了深黄色,整体给人一种破破烂烂的感觉。

徐云骧俏皮地说:“书确是一本真书,但谁又知道里面写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自然假不了。这些年我都是按上面写的帮人相马,那可是百中不失其一。”孙小蚁抖了抖手中的书,摇头晃脑地背道,“经云:‘马有驽骥,善相者乃能别其类;相有能否,善学者乃能造其微。抬手飞靡,指毛物命,其质之可取者,自由外以知内,由粗以知精,又安能始于形器之近,终遂臻于天机之妙哉!’”

小胡子听到这段背诵,并看到他手里的《相马奇经》,眼里顿时冒出兴奋的光亮。

徐云骧故意皱着眉:“好好说话,听不懂。”

孙小蚁故意露出一副惋惜之态,指着徐云骧:“唉,对牛弹琴,真是对牛弹琴呐!”

徐云骧又哼了一声:“对牛弹琴,到底是谁的错呀?”

孙小蚁装腔作势地说:“琴的错,绝对是琴的错!”

徐云骧强忍着笑:“还好,你没说是牛的错。”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孙小蚁把书又塞到桌腿下,徐云骧闻声说:“既然是真经,我觉得还是要妥善收藏起来才好。若被人窃取,岂不可惜。”

孙小蚁不屑地说:“你懂什么?所谓‘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这平常人认为是危险的地方,反而安全。”

徐云骧撇了撇嘴,故作轻松地说:“阿兄,其实你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我虽然这么多年看不见,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屋外的小胡子蓦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走来,便迅速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孙小蚁说:“女孩子长大了是要嫁人的,你要自己看得见人家的样子才成。”

徐云骧还想说什么,忽地听到一阵敲门声。

孙小蚁迅速用衣襟把钱匣子盖住,转头朝门口喊道:“什么人?”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风满楼。”

孙小蚁忙去开门,在万马家贩马的那个毛头小子赫然立在门前。

孙小蚁抬脚跨出门,反手把门掩上,笑着说:“百里公的钱还好赚吗?”

风满楼一副严肃之态:“百里有图若是知道你我相识,会不会觉得你是在骗他?”

孙小蚁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隐瞒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能算骗。”

风满楼故意露出一本正经之态:“更何况,他还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孙小蚁点头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所以,这‘骗’字从何来?”

风满楼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几枚钱币递过去:“给。”

“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孙小蚁双手捂着衣襟下的钱匣子,笨拙地推辞着。

风满楼把钱硬塞进他手里:“云骧看眼睛要用钱,你就别跟我见外了。”

风满楼看他滑稽的样子,衣襟下还鼓鼓囊囊的,不禁奇道:“这是什么?”

孙小蚁掏出钱匣子,捧在手里摇了摇,里面传出一阵撞击发出的声响:“小爷全部的身家。”

风满楼无奈地摇摇头,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我又接了一单生意。”

孙小蚁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风满楼又摸出几枚钱币,掀开孙小蚁手中的钱匣子塞进去:“这是订钱。”

孙小蚁这次没有拒绝。

风满楼的声音又压低了许多,伏在孙小蚁耳边说:“明日的行动是这样的……”

孙小蚁闻言不迭地点头:“我记下了。”

风满楼言毕说:“那我先走了。”

孙小蚁叮嘱道:“多加小心。”

风满楼自信地拍了一下胸脯:“长安城没人能撵得上我驾的车。”

孙小蚁不置可否地望着风满楼怪笑两声。

风满楼朝他挤了挤眼睛:“是没人能撵上咱俩驾的车。行了吧?”言罢,转身欲行。

孙小蚁蓦然叫住他:“满楼。”

风满楼停下脚步,转身好奇地望着孙小蚁。

孙小蚁欲言又止,故作若无其事之态朝他摆摆手:“没事。走吧。”

风满楼似乎窥破了孙小蚁的心思,又走了回来:“有事就说。”

孙小蚁所答非所问:“你真打算一直在长安住下去?”

风满楼好像从对方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什么,郑重其事地说:“小蚁,我可告诉你。干咱们这行,最重要的是守规矩。”

“我自然知道。”孙小蚁如数家珍地背道,“规矩一、不去打探任何有关委托人的消息;规矩二、不管他们运的是什么都与我们无关;规矩三,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只要我们接下的买卖就必须完成。”

风满楼说:“知道就好。你脑子活络,可千万别动什么歪心思。”

孙小蚁的神态恢复如初,跟没事人似的:“我能有什么歪心思?那些主顾都是刀头舔血的主,我敢有什么歪心思?”

“知道就好。走了。”风满楼这才放心地离开。

孙小蚁望着风满楼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钱匣子,也若有所思地转身回屋。

……

一轮圆月挂在天际,让人丝毫感觉不到长安城刚刚下过一场大雨。

孙小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久前,他带徐云骧看过长安城最好的大夫,但他却对她隐瞒了病情。

大夫说,这女娃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她的眼睛若在一个月内医治或许还能重见光明,可若错过的话,就很难治愈了。

孙小蚁起身,蹑手蹑脚地再次从床下摸出钱匣子,借着月光数了一遍,只有一百零三钱,差得实在是太多了。

“子初……阳气混沌!”外面,打更人和梆子声隐隐传来。

月亮也被黑云遮蔽,屋里漆黑一片。

孙小蚁盖上钱匣子。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影响他一生命运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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