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当中间人？赚酬金？”郑彩虹说。
赵延年点头，“差不多。”
郑彩虹不解，“据我所知，大家的船都不会装柴油机的，太贵了，都要好几千，根本买不起。”
赵延年解释，“几千块是进口柴油机，咱们港岛自己生产的，不需要那么贵，千把来块钱就够了，我拿钱，主要是做押金，没有押金，厂家不给拿货出来。”
听他这么说，郑彩虹更加担心了。
“万一是人家骗你的呢，到时候，交押金不给你机器，你怎么办？”
赵延年摇头，“不会的，我已经打电话了解过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郑彩虹相信他的说法，“就算是几百块，也不便宜，因为柴油机还要消耗柴油，它可不比咱们的木帆船，只有风力就可以了。”
郑彩虹本能对新生事物的不信任。
这个时候，赵延年表演的机会就来了。
“柴油机贵，是油老虎不错，但遇到台风，桅杆被砍倒了，它就能活命，我家的渔船要是有柴油机提供动力，我阿爹肯定不会遇难。”
说到这里，赵延年嘘唏不已。
他阿爹赵弘毅遇难，其实不是因为渔船动力问题，而是台风打断桅杆把他砸倒了，阿爹为了救他，被卷入海中。
可是当时渔船真的装有船用柴油机，有足够的动力，台风来临之前，降下帆布，靠着柴油机提供动力，就不会存在这种风险。
同样，渔船出海，很多的时候都是桅杆被吹断，船上又没有动力，只能等死。
船用柴油机很重要，大家都知道，却依旧不愿意使用柴油机。
就是因为贵。
赵延年想要靠此挣钱，就需要解决的就是大家是否买得起的问题。
然而，对于郑彩虹，赵延年还得让她知道，必须要购买的理由。
“彩虹姐，港岛光复以后，人越来越多了，国内战乱，每天都有大量的人进入咱们港岛，很多粤澳地区渔民也都纷纷进入咱们港岛避难。”
“渔获也越来越少了，大家想要有收获，就要去远的地方。可越远越危险，就要有柴油机，不然，光靠帆船提供动力，太危险了。”
抗争结束以后，又恰逢内战。
港岛人口开始了大爆炸。
从开始的几十万人口，变成了一百多万，未来要要疯狂暴涨之中，甚至暴涨到三百多万。
一下子涌入那么多人，生活资源哪里够。
时代不同了，不做改变，饭都吃不上。
而且，赵延年知道趋势，“现在粤澳地区，甚至咱们港岛其他地方都陆续有渔民装上柴油机了，咱们渔船不装，迟早被淘汰的。”
看着郑彩虹还在犹豫，赵延年继续下猛料，“彩虹姐，我建议你的渔船也加装船用柴油机，不然等别人装上，你的生意肯定会受影响的。”
“那么贵，怎么可能会有人装。”郑彩虹下意识否定。
赵延年继续追问，“真的没有人装吗？现在你的生意最好，大家都争不过，但是人家装上去以后，速度更快，每天抢在你的面前收购舰船上的厨余，你怎么办？”
瞬间，郑彩虹就开始有危机感，“可是，我还打算购买新船，没有余钱了。”
赵延年看到她有些异动，继续加码，“生意在了，船才有用，不然再多船又有什么用了。”
郑彩虹可没有那么容易被说动，“可要是我花了那么多钱假装柴油机，结果，生意却赚不回来那么多钱，我不是亏了？买船了，我就算厨余的生意做不了，还可以打鱼。”
又绕回原点了。
没有办法，赵延年只能使出杀手锏，“只要彩虹姐，你愿意购买柴油机，我就能够保证舰船上的生意都属于你的。”
“怎么可能，你拿什么保证。”
郑彩虹，怎么可能信他话。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屁孩，在自己年前如此大言不惭，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赵延年说，“我会说英语，我可以跟舰船上的洋鬼子沟通，这一点，其他人都不会。”
“什么，你会英语？”
郑彩虹惊讶不已，“你才上的是华文小学，怎么会英语，学校根本就不教。”
赵延年撒谎，“我跟杜牧师学的，彩虹姐，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跟你说。”
说着，开始秀英文。
作为一名港中大在读的历史学研究生，他的英文水平，那是杠杠的。
秀了一段对话之后，郑彩虹就傻眼了。
“我现在相信了。”
郑彩虹突然说道，“其实，我也在自学英语，不过没有老师，只能瞎蒙，我跟人要了一些英文学校的教材。”
这女人太上进了，难怪能够在筲箕湾众多餐尾妹中，一枝独秀。
赵延年就喜欢她的上进，这样才忽悠。
“如果彩虹姐想学的话，我可以免费当你的老师。”
郑彩虹不拒绝，“你教我学英文没有问题，可生意上的事情，却不是会英文就可以搞定的。这些洋人的舰船，什么时候停泊港口，都是不确定的。”
“而且他们的厨余都是随机放下来的，谁先到谁就拿到，有时候，给不给还要看这些洋鬼子的心情。甚至，他们还以此为要挟骗咱们姑娘上舰船，这些你都知道吧。”
赵延年当然知道，正是因为如此，郑彩虹的口碑才臭的。
洋鬼子的舰艇真的不安全。
这帮鬼佬在外驻守，舰艇女人没几个，常年没有碰到荤腥，见到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
这些年，可没少有餐尾妹被诱骗到舰艇上，被强行发生关系。
这种事情，屡有发生。
被骗的原因多种多样，有的姑娘是年幼无知，有的姑娘是走投无路，有的姑娘是以小博大。
不管啥原因，最后的结果，就是鬼佬爽了，这些无知的姑娘被抛弃。
这样造成了渔村这边很多孤儿寡母以及混血儿。
然而，她却不在乎，“大家都知道我是洋杂，我不在乎，我娘当初就是因为洋鬼子欺负，才生下来我的，她去世之前都是做餐尾生意。”
“我也只会这个，我的生意好，不是因为我很能干，运气好，那是因为舰船上好多水手都知道我是洋杂，有一个人渣水手父亲，他们同情我，当然，也想得到我。”
避风塘这边，关于郑彩虹不好的传闻太多了。
比这些还离谱的都有。
甚至有传闻，她已经成为某个港英军官的情妇，才可以垄断筲箕湾的厨余生意。
郑彩虹也知道自己的风评，所以，在赵延年面前，她也没啥避讳。
赵延年却说道，“彩虹姐，你是好人，而且你不是洋杂，你只是混血，全世界混血人很多，不只有你，英语可以这么说mixed-race。”
说着，他继续说，“全世界公认的，混血的女孩最漂亮，因为她们集合了两个种族最优秀的基因，因此，也被称为美丽的精灵。”
“真的？”
郑彩虹的双眸发亮。
赵延年笃定道，“真的，书上就这么说的。”
郑彩虹娇笑不已。
“小年，你上过学，有文化，明事理，接触过岸上的人，知道外界的世界，甚至还知道时代改变了。你跟咱们渔村的小子不一样，有想法，可能是杜牧师教得好。”
“但是，你想要说服舰船上的水手，让他们把厨余生意都给我做，这是不可能的。”
赵延年笑道，“没事，这是包在我的身上，保证搞定。到时候，彩虹姐，你可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只要你帮姐把生意上的事情搞定了，姐不仅给你预支工资，还第一个加装你卖的柴油机，甚至，还可以给借钱给你还债。”
反正是空头支票，郑彩虹也不介意许诺。
这笔生意成了，她稳赚不赔。
“行，那就一言为定，这几天恰好舰船都在港口补给，我陪着彩虹姐一块去收餐尾，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但是，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吗？”
“确定。”
“你怕不丢人？咱们疍家男人，可不做这些娘们该做的事情，到时候，你会在渔村抬不起头来的，甚至，跟我搅和在一起，名声坏了，没有姑娘会嫁给你的。”
赵延年哈哈大笑，“这些都太遥远了，现在都活不下去了，考虑这些干什么。”
郑彩虹也哈哈大笑，“小年，你们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要是以后没媳妇了，姐我帮你找。”
看着眼前这张明艳动人的混血脸，赵延年乐了。
要是郑彩虹再来一句，臭弟弟，姐姐我养你，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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