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3日。
下午。
此时的京城,依旧很热。
无风,无雨,空气像是从蒸笼里面钻出来的一般,把每个人都包裹于其中。
惨白的太阳,也不吝啬它的热量,全力释放着它的青春。
五一巷子的青石板地面上,甚至都可以煎起鸡蛋。
如此恶劣而炎热的天气,能够出来见面的朋友,绝对是生死之交。
街道上行人寥寥,连一贯喧闹的知了,也选择了收敛不多的体力,用来散发热量。
巷子两边的店铺,半拉着下卷帘门,处于半歇业的状态。
老板们把空调开到最大,昏昏迷迷的半睡在店铺里面。
唯独巷子尽头处,周鸣的店铺里面,人声鼎沸。
周鸣开的店铺是专门卖情怀物品的怀旧店。
这里卖很多已经沉入历史长河,甚至消失在时间里,却还活在记忆里面的东西。
店铺里面来的都是老人,老人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难免喜欢怀念。
当然也在这里面也夹杂着一些年轻人,他们不怀念,却好奇那个古早年代一切。
周鸣的店铺并没有空调,房间里面却丝毫不见的热。
一把古早六十年代末期老风扇,勤勤恳恳的左右摇头,给店铺里面每个人带来丝丝凉意。
大部分老人家来到这里,是为了怀念,甚至缅怀自己消逝的时光。
然后再在周鸣这里面买点“回忆”。
老张半眯眼睛,坐在门口抽完最后一口没有烟嘴的烟,眼神迷离回到柜台前,“老板,你这个光荣牌烟,我要一条。”
其他老人家听到老张的话,顿时戏虐道,“你不是说,这个烟是假的吗?”
“知假买假,你这是要变成职业打假人吗?”
老张脸皮抽了抽,他也不好发火,调戏他的老人里面,论年纪的话,有几个他得叫叔叔。
“这是真烟,我认错了,各位,您们看这行吗?”老张这个人就很干脆,对是对,错是错。
周鸣提前说出价钱,“八十块一包,一条烟是八百块。就是这个价钱,能够接受就买。”
烟的价钱不便宜,可回忆无价。
周鸣不认为这个价钱卖贵了,这已经是他能开出来最良心的价钱。
老张来这里之前,已经打听过了,知道行情,他爽快的答应道,“行!”
周鸣指了指墙壁上一行大字的纸条,“量大需要订购,请知悉。”,对着老张说,“没有现货,您得等等!”
老张显然也知道这个规矩,整个五一巷子里面,只有周鸣这家店铺有这个规矩。
“行!”
周鸣收起老张给来的八百块,给老张开了个收据后,又继续开始补觉。
下午六点,店铺准时关门。
这也是店铺的惯例,以前可能会营业到晚上九点,自从一个星期前周鸣发现自己可以通过后门,去往四合院世界后,他就开始六点关门。
这段时间,他需要去四合院世界进货。
整理好店铺,关好门。
周鸣期待的来到店铺后门。
有些发白的老旧木门,上面一条条指甲大小的裂缝,无一不在诉说着过往。
黄铜的门把手,散发着淡淡的青黄色的光芒,也仿佛在告诉世界,它的存在已经很久了。
周鸣轻轻扭动门把手,门后面是一个房间。
这边世界是半夜。
周鸣摸到床上,闻着陈旧的味道,准备入睡。
房间里面还有个隔板,隔板另外一侧,是周鸣在四合院世界里面的妹妹。
父母早就双亡,周鸣只能带着父母亲捡来这个妹妹,生活在这个对他们极度不友好的四合院里面。
“咳咳咳……”
隔板后面传来妹妹极度压抑,却还是忍不住,咳嗽发出来的声音,
妹妹周艳很懂事,不过七岁,却已经很懂事。
她知道家里条件很差,即使有病也都自己扛着,尽量避免哥哥担心。
“哥哥……我想吃糖……”
这是梦话,周鸣时不时会听到。
以前的可能没有人,能够听到自己妹妹的梦话。
现在的周鸣,可以听见。
夜晚快速过去,天色渐渐微亮,天边泛起鱼肚白的云层。
周鸣在熟悉的闹钟声中,从床上坐起来。
规划一下今天的任务。
这也是周鸣每天的必做功课,好记性也怕烂笔头。
先去上班,然后去国营商店里面进货。
周鸣摸出放在被子下面的票。
借着窗户外面的余光,一张张仔细辨认起来。
和门那边的现代世界不同,这边的世界,不只是钱的世界,更是票的世界。
钱在这个世界,只是配角,票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有钱没票,任何东西都买不到。
当然有钱也可以去黑市里面买高价的票。
物质匮乏的年代,一切东西都变得稀有,钱反而成了不那么稀有的存在。
票据才是最稀有的那个。
三尺的布票,绦纶布。
三斤面粉票,二两的猪肉票。
五斤的糙米票,一两的白糖票。
……
没有烟票!
周鸣仔细检查几遍,结果很确定的告诉他,他没有看漏,也没有看错。
确实没有买烟用的票。
看来还得去黑市找人买点高价烟票回来。
周鸣把票小心收好,穿衣服起来,准备做饭。
如果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周鸣宁愿多睡一会儿。
他的身体很健康,完全没有这边世界里面的人,大部分人都有的营养不良,水肿,夜盲症等症状。
周鸣可以饿着不吃早餐,也不耽误他正常工作,做事。
自己的妹妹周艳却不行。
本身身体就很差,营养极度不良,还带着病。
已经七岁的女孩子,身高才七十公分,五十斤不到,再不吃好点,随便的一阵风都能把她给吹飞出去好几公里。
这边的早餐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放在煤炉子边上,烤着红薯,再加上两个窝窝头。
全是碳水,根本没有肉。
隔板间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同时伴随着隐忍着,尽量压低的咳嗽声。
“哥哥!”
周艳起来,眼圈都是黑的,整张脸毫无营养的跟着浮肿成馒头发泡的模样。
因为脸浮肿的原因,周艳的身体比例看起来极度不协调,干廋的身子和大大的脸,让周艳看起来,像极了大头娃娃。
这让周鸣想起了自己学过的一片课文,小萝卜头。
看着妹妹周艳现在的模样,周鸣放下手里的窝窝头和红薯,“快点洗脸,刷牙,我们出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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